來到書房,四下無人。


    謝韞之說出自己的想法,道:“沈狀元,陛下因我而冷落你,若是你我繼續交好,他恐怕不會再啟用你,所以。”他看向若有所思的沈知節,輕歎口氣:“如果你想要得到陛下的重用,就隻能和我決裂。”


    沈知節的表情一震,決裂,竟要這麽極端嗎?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凡為帝者,狠辣多疑,盡管皇帝看起來是個隨和的人,但那隻是表象罷了。


    “可是這樣一來,你也會背上忘恩負義的罵名。”


    決裂是把雙刃劍,把自己推到眾人唾罵的位置,是可以得到皇帝的信任,因為皇帝就喜歡用這種孤零零的臣子。


    但,站在謝韞之的對立麵,名聲肯定會受損。


    因此謝韞之道:“這個決定關乎你的未來,你自己要好好想清楚,我不勉強你。”


    沈知節隻覺得口幹舌燥,凝神靜氣想了一下,說道:“謝將軍,做大事哪有不付出代價的?我自認才學平庸,隻是比別人多讀了兩本書,真正去謀事卻還是個牙牙學語的稚兒,你不嫌棄我,已是大幸。”


    “沈狀元謙虛了,你是個心有丘壑之人,未來必定有大作為。”謝韞之不吝嗇地誇讚道,看沈知節的眼神,溫和而欣賞。


    “謝將軍謬讚了。”沈知節靦腆地道,此情此景,不禁讓他想起當初在銅鑼巷,初次見到謝夫人的那天。


    若說知遇之恩,改變人生,應當是從那天起吧。


    謝夫人對自己的欣賞,以及無條件的信任,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和母親貧困潦倒的生活。


    回歸正題,沈知節有些擔心地道:“我沒有異議,但公主那邊……”


    難免會想,熙寧公主和謝夫人的關係那麽好,會支持他做這個決定嗎?


    甚至於,對方心中屬意的人選會是恭王殿下嗎?


    這些都未可知。


    謝韞之沉穩地道:“這你就無需擔心了,我夫人應該已經在說服熙寧了。”


    夫妻倆頭天晚上就仔細商量過,事已至此,他們這些沾親帶故的人,無人能繼續置身事外。


    廢太子一事後,不論謝韞之再如何表態,皇帝也不會再相信他還是個純臣。


    有著臨哥兒這個層關係,謝韞之就被打上了恭王黨的烙印。


    而薛貴妃、熙寧公主,還有靖遠侯府,與謝韞之都是近親,自然也被皇帝看作是恭王的黨羽了。


    既然如此,他們也不能再沉默下去,得化被動為主動才行。


    女眷這邊,閑聊了會兒功夫,許清宜便邀請熙寧公主借一步說話。


    二人安頓好沈夫人,便走了出來,熙寧公主問:“表嫂,你要跟我說什麽?”


    “是這樣,近來京裏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幾件事,想必公主也有所耳聞吧?”許清宜打聽道。


    鬧得那麽大,自然是聽說了的,熙寧公主看著許清宜,麵露關心地頷首:“都是你的傷心事,你不提,我也不敢問。”


    “倒是還好,也沒那麽傷心。”想必公主指的是戚氏的事,許清宜想和她說的卻不是這件,頓了頓道:“公主,其實迫害陸襄夫婦的真正凶手,並不是被斬首的那個,而是太子。”


    “什麽?”熙寧公主頓時瞪大了眼睛,很是震驚。


    許清宜點點頭低聲:“讓金三寶頂罪是皇帝的意思,為了保全皇家的顏麵,恭王殿下也妥協了,但條件是廢了太子。”


    “果真?”熙寧公主滿臉寫著竟是如此的驚訝。


    “就是這樣的,現在太子被皇帝禁足了,隻等著風頭過去,便宣布廢太子的旨意。”許清宜說到這兒,一頓:“由於查這件案子,韞之也參與了,現在皇帝已經不信任韞之,認為他已經和恭王殿下勾結。”


    而許清宜不明白的是,恭王殿下能力出眾,哪怕母族可能有點瑕疵,但也不影響成為一個好皇帝吧?


    皇帝連太子這種人都能忍受,又為何不能夠接受恭王呢?


    熙寧公主消化了一下這些消息,非常敏銳地道:“如此說來,靖遠侯府和我母妃,也受到了猜忌吧?”


    可能這就是表嫂和她說這些的原因。


    “是。”許清宜點點頭,說道:“想要避免皇帝的猜忌,我們兩家隻能決裂。”


    “這……”熙寧公主變了臉色,有這麽嚴重嗎?


    不等許清宜解釋,她立即沉著臉道:“隻是被猜忌而已,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何至於決裂,我們又不是那等趨利避害的人。”


    公主倒是直性子,許清宜喜歡得緊,因此趕緊解釋道:“公主誤會了,隻是表麵上決裂而已,我們知道你和貴妃娘娘的心,都是向著自家人的,可是不這樣做,沈狀元的仕途有礙啊。”


    聞言,熙寧公主的臉色才緩了很多,許清宜繼續道:“沈狀元很受皇帝青睞,都是韞之這層關係阻礙了他,如果他能得到皇帝重用,便於恭王殿下有大助益。”


    這麽一說,熙寧公主就明白了,看來表哥已經明確和恭王站在了一起。


    也是,眼下太子已廢,若不助恭王一臂之力,反叫肅王奪了位,於他們幾家便是滅頂之災。


    熙寧公主點點頭:“表嫂的話,我明白了,明日我就進宮,與母妃商討一二。”


    “是。”肯定不能瞞著薛貴妃,那是他們在後宮的定心丸和耳報神。


    “知節那邊……”熙寧公主遲疑,若是她沒記錯的話,沈知節好像十分崇拜謝韞之,對方會同意這個決定嗎?


    二人正說著話,便看見謝韞之和沈知節並肩走了過來。


    許清宜微微一笑:“公主不必多慮,看來韞之已經說服沈狀元了。”


    這下熙寧公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看來這對夫妻倆,今天是有備而來。


    “你們二人真是,夫唱婦隨。”望著昔日追逐過的身影,熙寧公主不再心動,卻羨慕起表哥和表嫂的夫妻感情來。


    明明表嫂對表哥也就淡淡的,完全看不出對愛人該有的灼熱,可是這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畫麵,卻叫人覺得很舒適。


    可能正應了那句話,適合遠比相愛更重要。


    “表嫂……”熙寧公主欲言又止,想問,你愛表哥嗎?


    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現在他們過得這麽融洽,愛不愛的有什麽重要。


    “嗯?”許清宜也將目光從那兩人身上收回來,看著熙寧公主,以為對方羨慕自己和謝韞之的感情,溫柔笑著道:“沈狀元也是個一心一意的良人,不可多得。”


    熙寧公主聞言,情不自禁地盯著沈知節看,自己的未婚夫,端的是玉樹臨風,俊俏飄逸,越看越喜歡。


    遠處,沈知節與謝韞之侃侃而談,直到慢慢走近,看到了熙寧公主高挑明豔的身影,嘴巴就像打了結,開始安靜下來。


    “韞之,沈狀元。”許清宜打招呼道:“怎麽樣,兩人聊得如何?”


    謝韞之頷首道:“沈狀元同意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沈知節移開落在未婚妻身上的目光,斂神規矩地見禮:“公主,謝夫人。”


    “沈狀元。”許清宜笑眯眯的暗道,好一個飄逸俊俏的小美男啊,書生有書生的韻味。


    熙寧公主也笑著,大大方方回了個禮:“知節,表哥。”


    被招呼的兩個人,一個泰然地頷首:“熙寧。”一個耳朵情不自禁地紅了,留意到自己名字被放在前麵。


    “公主,約莫也快開席了,我和韞之去找找孩子們,你和沈狀元一會兒也回去。”許清宜笑著交代說。


    熙寧公主點頭:“好,你們快去吧。”


    隨後,許清宜轉身離去,謝韞之跟上她。


    原地隻剩下熙寧公主和沈知節。


    靜默了片刻。


    熙寧公主溫和地道:“方才表嫂和我說了,眼下局勢嚴峻,你仕途恐怕多有艱難,不過你放心,夫妻一體,我總歸會全力支持你。”


    沈知節聽了,心裏甜滋滋的,輕嗯了一聲:“多謝公主,我也會努力上進的,爭取封侯拜相,不叫你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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