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太子妃已經離開了木棚,聽從太子的吩咐去招呼烏桓公主。


    其實她心裏很不情願,隻因太子有爭取烏桓公主入太子府的意思。


    倒也不是太子喜歡那位熱情豪邁的異族公主,恰恰相反,他隻喜歡柔美纖細有才情的大啟女子。


    比如曾經的小溫氏那樣的,太子還真是出於喜歡才會求娶,可惜對方並不領情,否則也不至於……


    肅王妃看見太子妃去找烏桓公主,便想起丈夫此前的叮囑,叫她千萬不能讓太子妃籠絡了烏桓公主。


    假如太子和烏桓部落聯姻,他們就白忙活一場了。


    肅王妃知道,自家王爺也是想和烏桓部落聯姻,以壯大自己的勢力將太子拉下來,她心裏當然很不舒服。


    尋常的妾室就算了,進了肅王府的後院也是歸她拿捏,可是弄一個烏桓公主進來,她還得捏著鼻子客氣著。


    一堆煩心事惡心著肅王妃,是以她暫時也沒空為難許清宜,便起身道:“我也告辭了,三弟妹你們慢慢聊。”


    說罷,並不等眾人的反應便去追太子妃。


    謝韞之與肅王妃不是同一條路徑,他遠遠看見對方離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對方想必是急著去壞太子妃的好事?


    方才打聽了一通消息,了解到太子和肅王都有納烏桓公主的意思,隻是陛下不是很讚同,似乎不滿意太子和肅王將外族牽扯進奪嫡中。


    由此可見,皇帝對太子和肅王都不是很認可,否則也不會放任他們鬥爭。


    謝韞之想著這些,走進木棚,先後與恭王妃、熙寧公主打了招呼:“恭王妃殿下,熙寧。”


    “謝將軍。”“表哥。”二人也立刻站起來笑著回應。


    “爹。”臨哥兒喊了謝韞之一聲。


    “嗯。”謝韞之對長子點點頭,給了個笑臉,隨後看向許清宜,冷峻的麵容便更加柔和下來:“清宜,剛才可有被刁難?”


    看到自家那口子來了,許清宜也笑眯眯地搖頭:“沒有,王妃娘娘和公主在呢,哪那麽容易被刁難?”


    眾人尋思,分明是你自己的嘴皮子利索,看把肅王妃都氣青了臉。


    “你怎麽過來了?”這種需要交際應酬的場合,她家這個大啟第一頭牌應該很忙才對。


    謝韞之好像讀懂了妻子的調侃,眼底有些無奈,不過他的確是找了個借口才從皇帝身邊脫身的。


    “這還用問,當然是因為表嫂你在這裏呀。”熙寧公主一臉我很懂表哥的樣子。


    而許清宜老神在在,半點不帶害臊的,畢竟都老夫老妻了還害臊什麽,笑著打趣回去:“公主等著,有我們去鬧你和沈狀元的洞房那一天。”


    提起自己的婚事,熙寧公主便臊紅了臉,不敢再調侃表哥表嫂了。


    這裏也沒有外人,現場安靜下來後,謝韞之低聲透露了一個消息:“我聽見太子和肅王似乎想納烏桓公主,不過陛下不滿,那兩位正在說服陛下。”


    眾人麵露驚訝,自然知道皇帝為何不滿,因為皇室血脈不容外族混淆。


    當然了,烏桓公主嫁入王府肯定不會受孕,就算有了也生不下來的。


    天家就這麽殘忍冷酷。


    許清宜看向恭王妃,暗中揣測恭王現在的打算,事已至此,對方應該萌生了那個心思吧?


    “就讓他們爭吧,我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恭王妃冷笑了一聲。


    那兩位是什麽樣的人,皇帝看得一清二楚,若真是觸犯了皇帝的逆鱗,一定會有刮骨療傷的一天。


    天家的事,許清宜這個臣子家眷不宜張嘴,便默默喝茶了。


    謝韞之也沒有說什麽,轉頭對長子說:“臨哥兒,你跟我走一趟。”


    許清宜一怔,隱約知道他們父子倆去幹什麽,便叮囑:“小心點。”


    “嗯。”謝韞之笑著,給夫人一個放心的眼神,很喜歡也很享受這種不必說太多就能知道彼此想法的體驗。


    “熙寧。”臨走時,謝韞之看向熙寧公主:“你表嫂就拜托你了,幫我看顧著點。”


    “表哥放心吧。”熙寧公主連忙笑著點頭:“我一定寸步不離地陪著表嫂。”


    “多謝。”謝韞之領著臨哥兒離開。


    另一邊,太子好不容易安撫好自己的情緒,又看見謝韞之領著臨哥兒過來了,他的眼皮子開始跳,不禁在心裏咒罵,陰魂不散的東西。


    “韞之回來了?”皇帝的臉色本來不愉,被太子和肅王氣的,看見謝韞之才笑起來,說道:“喲,還領了你家兒子,叫謝臨是嗎?”


    對這孩子有印象。


    “是的,陛下竟然記得?”謝韞之倒是聽夫人說過,他們在飛鶴樓見過一麵,頓了頓,向臨哥兒介紹了在場幾位的身份:“臨哥兒,快行禮。”


    “是。”臨哥兒出來行過禮,又退回去。


    此時皇帝身邊沒有什麽人,隻有太子一個,肅王陪同烏桓王子去打馬球去了,同去的還有烏桓公主。


    這正是太子著急的原因,他身體孱弱不會打馬球,便叫太子妃去爭娶烏桓公主。


    自臨哥兒出現後,太子就忍不住看對方,眼底充滿了涼意,因為他懷疑這小子,是故意在自己眼前晃的,他攥緊拳頭。


    “父皇,說起來謝將軍家的公子,我總覺得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恭王道。


    皇帝以為是飛鶴樓那次,說道:“老三,你忘了嗎?去年秋闈結束後,你我微服出宮在飛鶴樓見過。”


    “那次我記得,兒臣是說……他長得像一位故人。”恭王邊說,用眼尾睨著太子的反應。


    一聽恭王說這個,太子頓時瞪大眼,後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又強行壓下去,不想被人看出端倪。


    然而,他的心已經平靜不下來,完了,恭王肯定是知道了真相。


    太子也不笨,天底下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謝韞之剛把謝臨帶過來,恭王就開始拿謝臨的長相說事。


    這說明,恭王八成已經和謝韞之聯合起來,想要扳倒他這個太子……


    這個猜測令太子驚出一身冷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一切都完了。


    “什麽故人?”皇帝感興趣地道。


    恭王自從認定太子是凶手後,就等著這一刻,立刻回父皇道:“是兒臣的連襟,勇國公府的陸襄世子,這樣介紹您可能沒印象,他的另外一個名號叫凝淵公子。”


    “是他,朕知道。”皇帝的聲音低了下去,當年那樁慘案他當然是知道的,畢竟是老三的親戚,聽說老三媳婦至今還沒走出來。


    也是叫人惋惜。


    “是的。”恭王繼續道:“而且不止像陸世子一個,還像極了陸世子的夫人,這是王妃說的。”


    皇帝活了這把年紀的人精,一下子就聽出了恭王的言下之意,不由驚訝地看看他,又看看俊秀沉穩的臨哥兒,說道:“老三,難道你懷疑將軍府的小案首,會是陸世子夫妻倆的孩子?”皺了皺眉,撫著白須:“這不大可能吧,朕沒聽說他們當年有孩子。”


    “是沒有,可若是已經懷在肚子裏,那也是有可能的。”恭王分析道:“陸世子當時確定是沒了,可妻妹下落不明,隻是失蹤而已。”


    這麽一解釋,皇帝就接受了:“嗯,說不定是遺腹子。”


    “恭王殿下竟然也看出來了?”謝韞之裝作驚訝,撇清自己和恭王私底下消息互通的關係,遲疑道:“實不相瞞,勇國公夫人確實登門拜訪過,篤定臨哥兒是陸家的孩子,還有憑有據。”


    皇帝被引起了極大的興趣,如果是真的,對勇國公府是件好事,但聽見謝韞之遲疑地說:“可是,微臣並不希望臨哥兒是陸家的孩子。”


    “哈哈,朕明白愛卿你的心情。”皇帝同情地看著謝韞之道:“好不容易把孩子培養得如此出色,換誰都不願意拱手相讓。”


    太子聽著他們一唱一和,咬緊後牙槽,內心焦躁不安,卻又隻能故作鎮定,甚至為了不引起懷疑還得開口搭腔:“哦,竟然有這麽巧的事?”


    “微臣也不希望有這麽巧的事。”謝韞之忽然麵容凝重:“自從臨哥兒可能是陸家血脈這個消息傳出去後,臨哥兒就受到了死士的刺殺。”


    太子的眼皮又狠狠一跳,他承認,當時是他太慌亂了,才會如此魯莽地派出死士。


    “死士?”皇帝的表情也凝重起來,眯著眼睛尋思,能在京城豢養死士的人可不多。


    “竟然有這種事?”恭王也裝了一下,憤怒地往下說:“當年的案子已是樁懸案,如今凶手又想迫害陸世子的遺孤,簡直太猖狂。”


    “你覺得是同一個凶手?”皇帝想了想也是,隨即便點頭說道:“兩件事拚湊在一起,就能斷定陸世子夫妻倆是被人所害了。”


    “微臣和陛下所想一般。”謝韞之斂眸道:“看來恭王殿下當年查案的方向錯了,隻想著在當地查,沒想過凶手就在京城。”


    不是,恭王倒是查了,隻是沒往太子身上想。


    “那麽接下來,隻要盤查一下陸世子夫婦都跟誰有過節,也就不難查出那個逍遙了十三年的殺人凶手。”謝韞之信心滿滿地道。


    不經意間,還瞥了太子一眼。


    本就勉強保持冷靜的太子,心髒重重地一顫,手腳變得無比冰涼。


    “嗯,敢在京城指使死士殺人,太過猖狂。”皇帝看著謝韞之,吩咐道:“橫豎謝卿最近也閑著,這件事就交給你徹查,怎麽樣?”


    謝韞之立刻道:“是,微臣領命。”


    “至於恭王,你就輔助謝卿吧,盡快讓這件事水落石出。”皇帝道,這樣的凶手留著是個禍害,今天敢刺殺重臣之子,明日是不是就要刺殺皇帝?


    “是,兒臣遵命。”恭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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