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了這話,卻沒有熙寧公主想象中的生氣,她狐疑,難道父皇沒有明白自己是什麽意思?


    “父皇?”


    這等淺顯的事,皇帝當然聽懂了,隻是的確沒有生氣罷了。


    “熙寧,此事隻是你的猜測,肅王暫時還沒有跟朕提。”


    “那是因為平陽侯府還未鬆口。”熙寧公主就是趁著事情還未曾落實,這才巴巴地趕來阻止,說道:“父皇,若是大皇兄提了,您可答應兒臣,千萬不能同意。”


    橫豎她對謝韞之的心思,皇帝早已知道,此刻對真陽的不喜,也不加掩飾。


    “你怎知真陽喜歡韞之?”皇帝睇了女兒一眼,微微皺著眉警告:“韞之如今成了家,而真陽還是個未婚女子,以後這種話休要亂說,以免壞了真陽的名聲。”


    熙寧公主心裏冷笑,不以為意,真陽追男人追到嫁給心上人的二弟,有什麽名聲可言?


    “父皇,您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給兒臣一句準話。”


    天下間,也就受寵的熙寧公主敢這樣說了。


    可是平時什麽都依她的皇帝,這次卻拒絕了她,說道:“再說吧,看你大皇兄是什麽意思。”


    “父皇!”熙寧公主不滿地嗔聲。


    “那這樣好了。”皇帝被女兒為難,便也給女兒出了一道難題:“你若是願意招個駙馬,成親生子,朕就答應你的要求。”


    熙寧公主今年已經二十歲整,拖著不肯成親,一直是皇帝頭疼的事。


    若是這件事能讓熙寧公主屈服,他也可以讓步。


    聞言,熙寧公主麵色難看,她深愛著謝韞之,光是想想和別的男人成親就接受不了。


    同時她不解,父皇明知道這一點,為何要這樣為難自己?


    在熙寧公主的印象中,父皇對平陽侯府十分看重,若是知道真陽的主意,一定不會讓真陽嫁進去。


    這樣揣測聖意也沒錯,可是熙寧公主猜錯了一點,皇帝做事從不以感情為重。


    且他看重的從來都不是平陽侯府。


    謝韞之的名聲已經高到不能再高了,連帶著平陽侯府也水漲船高罷了,礙於天下人的目光,皇帝也隻能縱著平陽侯府。


    但他絕對不想平陽侯府繼續完美無瑕下去,那麽平陽侯府當然是越亂越好。


    “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給朕答複,朕給你挑駙馬。”皇帝道。


    也就是說,駙馬的人選也不能由熙寧公主自己決定,頂多是在皇帝中意的幾個裏挑一個自己喜歡的,連作假的機會都沒有。


    熙寧公主咬牙應了聲:“是,兒臣好好想想。”


    薛貴妃居住的宮殿裏。


    熙寧公主沒想明白的問題,薛貴妃倒是看得很清楚,點醒女兒道:“最是無情帝王家,你當陛下真的看重平陽侯府?韞之倒了,陛下恨不得立刻抓住平陽侯府的把柄,這樣才不會受百姓的輿論掣肘。”


    想控製平陽侯府,有什麽比嫁一個包藏禍心的郡主過去更容易?


    “竟是如此……”熙寧公主聽得心頭陣陣發寒,也是,皇帝愛重謝韞之,卻不見得願意縱容平侯侯府。


    “母妃,那現在怎麽辦?”她有些煩躁地求助道。


    薛貴妃覺得,就算女兒答應了招駙馬,陛下多半還是會同意肅王府和平陽侯府的婚事。


    不過她也是希望女兒成親的,就道:“看你自己了,你若是不想真陽嫁進去,就招個駙馬吧,以後收收心好好過日子。”


    “不,女兒接受不了。”熙寧公主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她隻愛謝韞之,這輩子都不會考慮招駙馬。


    薛貴妃氣急,忽然覺得許清宜沒用,都這樣下猛藥了,自家女兒還是執迷不悟。


    “你怎麽就不死心,他看不中你,你為他守一輩子也是徒勞。”


    “這您不用管,我出宮了。”


    熙寧公主倔強地離去,她原本嫉恨許清宜得不行,如今卻覺得虎視眈眈的侄女真陽更可憎。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皇帝這裏行不通,她也隻能忍著嫉妒聯合許清宜,叫對方好好抵抗真陽。


    免叫真陽胡來。


    想到許清宜那溫婉恬淡的樣子,熙寧公主莫名擔憂,對方那副溫和的脾氣,真的可以對抗飛揚跋扈,咄咄逼人的真陽嗎?


    傍晚,許清宜收到公主府的帖子,邀請自己明日到公主府一敘,她看得心慌慌啊,鴻門宴終究還是來了嗎?


    由於滿腦子都是公主要刀自己的擔憂,許清宜晚飯都沒怎麽吃,惹得關注她的幾個孩子們側目。


    “娘怎麽了,沒胃口嗎?”嘴巴最甜,對食物最上心的禛哥兒,第一個關心許清宜。


    其次是珩哥兒,看見娘食欲不振,把自己吃一半的楊梅冰送過去:“這個酸酸的,娘吃。”


    酸酸的東西吃了有胃口,這是娘告訴他的, 他的小腦袋瓜就記住了。


    臨哥兒倒是沒說話,隻是無聲關注著,似乎也很好奇許清宜怎麽了。


    當著大家的麵,許清宜自然不會把自己的煩惱說出來,其實她也沒有那麽害怕公主,隻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不想應付麻煩。


    能鹹魚躺,誰想奮進啊。


    當然,許清宜也不會把煩惱轉移給孩子們,便笑笑道:“沒事,娘隻是苦夏,不用擔心。”


    這時侯府的其他人才注意到,不知不覺,禛哥兒和珩哥兒都已經改口喊許清宜做娘了。


    沒想到他們真能相處好,侯夫人見不得人好的病又犯了,心頭滋味複雜。


    不過沒關係,她安慰自己,不是還有一個臨哥兒嗎?


    那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跟誰都不親,就是個白眼狼。


    諒許清宜再好,也抓不住老大的心。


    散席後,無心品嚐美食的許清宜,拿著沈知節點評過的文章,去臨哥兒的書房,把兩份文章一同給他,笑道:“沈舉人把評語給你寫下來了,我還沒看呢,你自己看吧。”


    讀書人的事,她這個純純的外行人就不摻和了。


    “嗯。”臨哥兒接過文章,隨意擱在桌上,似乎不在意沈知節的點評,反而瞥了許清宜一眼,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他覺得許清宜不對勁,似乎是遇到了什麽煩惱。


    他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但現在的情況讓他認識到,若是許清宜遇到不能解決的麻煩事,他們大概率也會受到牽連。


    那就還是問一問的好。


    許清宜沒想到,臨哥兒竟然這麽敏銳,也是,未來的大人物,這點子察言觀色的洞察力還是有的。


    頃刻間,許清宜還是下意識地把對方當孩子看,不打算告知。


    可是臨哥兒黝黑專注的眼睛看著自己,又讓她產生一種,臨哥兒已經是個思想成熟的人了,沒準腦子比自己轉得還靈活的感想。


    “嗯,是遇到了一點事。”許清宜抱著吐槽的心態,就在角落坐了下來,滿臉苦惱:“跟你爹有關。”


    臨哥兒頓了頓筆尖,豎起耳朵聽著。


    “你爹有很多愛慕者,你知道的吧?”許清宜覺得臨哥兒肯定知道的,這小子打聽消息的手段可不一般,瞧著沉默寡言,實則內裏也是個八卦的,就繼續道:“當朝備受寵愛的熙寧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她曾經求嫁你爹未遂。”


    不像她,三言兩語就把親事給定了下來。


    所以姻緣這種東西,講究點天時地利人和,差一點點都不行。


    “薛貴妃的女兒?”臨哥兒皺著眉,果真記得爹的這位公主表妹。


    “噯。”許清宜點點頭,說道:“那日在公主府見了一麵,你爹的表妹對我頗有微詞,幸好貴妃娘娘在場,倒也沒生事端。”


    臨哥兒冷聲道:“她嫉妒你。”


    “應該是吧,今兒個公主又給我下帖子,叫我明日去公主府一敘。”許清宜摸摸小心髒,為明天的戰況感到分外擔憂。


    不過她已經想好了,要是明天熙寧公主太過分,她就掀桌子。


    然後抱著珩哥兒去城樓上哭。


    可是這樣一來,就得罪了薛貴妃,所以不到迫不得已,她是不想這樣做的。


    “聽起來是場鴻門宴,我跟你一起去。”臨哥兒考慮了良久道。


    雖然他隻是個養子,人微言輕,卻也比許清宜獨自去赴約好。


    “啊?不用,我帶你三弟去就行了。”許清宜驚訝之餘,笑著拒絕了。


    臨哥兒是大招,現在還用不上,等以後有的是奴役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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