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體會不到這些,一意孤行,堅決相信自己,還越走越遠,竟走出了有上述那類所謂“鬼神事物”擺在我麵前的地步,結果隻能導致我和他們,和整個世界進一步水火不容。


    我是因為聽到爹在喊“你還不快滾去睡覺,還在幹啥子?”才從黑怪中跳出來逃離了現場,逃到我的學習屋的床上去了,我也是爹這麽一喊就跳出來逃去睡覺了。他在他的床上叫,但是,房子是破爛的,不隔音,他在他床上叫,差不多就和就隔那麽幾米十米遠叫我一樣。他雖沒有到圈房中來,但他無疑還是感覺到了什麽。他們也不想把我逼狠了。爹一叫我就逃離了現場跑去睡覺了,第二天爹也沒有真叫我當農民不再上學了,我也停止了所謂“月夜行動”,隻不過我和世界和大人們的“較量”不可能就此結束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圈房看昨夜那些“鬼神事物”怎樣了。由於我對“鬼神事物”本身已經有豐富的經驗了,所以,和我預想的一樣,“白色”、“牆上黑神”完全消失了,什麽痕跡也沒有留下,神秘黑物也沒了,但在那兒還有一團清白的光,不是立體型的光,是那種看得見摸不著也進不去的光,就像是神離去了,但它坐過的地方還留有它的溫熱,而那堆“幹糞”則全部顯出來了,一根毫毛也沒有被動過的樣子。


    我平生第一次那樣全麵和徹底地遭遇如此挑戰人的遭遇,不是這裏一個章節就可以說清楚的,要真較為全麵真實地了解它,必需讀我專為這次遭遇寫的那本書,這裏對這次遭遇就說到這裏為止了。


    第89章 第 89 章


    太陽·第六卷 、家庭教育


    1


    從我懂事那天起,人們為了把我“教育轉來”、“扳轉來”,從家庭到社會,從學校到社會,教育我最多的一條理論就是,我們家是窮的,我們是典型的貧苦農民,物質決定精神,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所以,我不首先改變自己的貧窮麵貌,不改變自己農民的身份,成為“國家人口”,大富大貴,就不要談活得有人的尊嚴,也談不上去追求自己的理想,更談不上有自己個人的觀點、自己個人的立場,更不要談追求公平、公正、正義等等,總之,因為我是一個窮農民的兒子,我就什麽都不要有,也沒資格和權利有,什麽都不要想,也沒資格和權利想,埋頭練字,練成了他們所說的那種“秘書”後我才這資格和權利,高考恢復了,就是埋頭學習,等考上了大學之後我才有這資格和權利,才多少有這資格和權利。


    這也難怪爹不擇手段也要我練成“秘書”,後來高考恢復了,不擇手段也要我考上大學。


    既然一切都是貧窮惹的禍,我們在《家庭教育》這卷中就從對於貧困者來說他們第一關心的事情就是“吃飯”說起。


    我們家雖然很窮,吃不飽飯,一天隻有兩頓飯,兩頓飯都是“清眼亮眼湯”,我們家喝“清眼亮眼湯”都在溝裏喝出名了,但是,就是“清眼亮眼湯”都沒有多的,我個人的經驗是,一般情況下我喝到第三碗,也就才半飽的時候,媽就要把我碗給我奪了,因為再喝,家裏就有人一口也喝不上了。不過,我們家每年在吃的問題卻有兩件大事,一就是請張書記吃喝,再就是請大隊其他所有幹部吃喝。那可真的是大吃大喝。


    先說請大隊除張書記外的所有幹部吃喝。張書記是每天都有“過午”和“宵夜”,大隊其他領導幹部沒有這好事,但一年裏也會被一溝人除了少數那幾家人外輪流正式請吃一回,我觀察得出的結論是,這不因別的,就因為他們是領導幹部,領導幹部對於他們不是凡人,而是神人,領導幹部自己也當自己不是凡人而是神人。這事情也已成了我們溝裏的一道風景,一項定期舉行人人有份的神聖儀式,一個習慣和習俗。


    每一年一進入臘月,溝裏人就開始輪流請吃這些大隊幹部了,除了張書記外全都會一個不漏的被請到,還必須趕在大年三十到來之前把他們請吃了。不請張書記是因為張書記是“一把手”,是需要特殊對待、重點對待的。溝裏人把請吃的這一頓飯叫做是給這些領導幹部的“拜年飯”。這些大隊幹部的職位分別是大隊副書記、大隊長、副大隊長、民兵連長、婦女主任、治保主任、大隊會計、共青團團支部書記,八人一桌,不多不少,剛好坐一桌。這事情在臘月初一就開始了,每天這幾位領導幹部都不是吃一頓、吃一家人,而是吃好幾頓、吃好幾家人,不然,就趕不到大年三十到來之前把一溝裏除了那少數幾家人家家都吃了。大家排著隊請吃這些大隊幹部,往往是在這家人的飯桌上還沒有下席,就另有人家的主人到桌前來等著候著了。我還聽人們私下在說,不趕在別人前頭請吃這些大隊幹部可不行,因為到了最後幾天,他們可能已吃得吃不了多少了,他們就會想這些最後請他們吃的人是不是故意到最後才請他們,在為自己打小算盤。在家裏,我就聽爹在說,我們家既不要在頭兩天請他們,也不要落到最後幾天,最好是在初七、八左右。


    對我們孩子來說,臘月到了,年就天天在叩我們的心了,我們說不清年是什麽,但是,它就是令我們激動、神往,讓我們這一年有一個盼頭、一個等待、一個憧憬。而臘月一到,大人們也開始天天議論年,關於它的來歷、它的傳說、“臘八”是個什麽日子、“臘二十三”又是一個什麽日子、什麽日子之前必需給先人亡人上墳、什麽日子之後就不能動土了,等等,也把我們的心逗得癢癢的。年少不更事,每年都看到一到臘月大隊那些幹部就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紅紅火火從這家吃到那家的景觀,臘月又來了,又看到大隊那一大串人人穿得鮮亮、個個都是人物的幹部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紅紅火火從家吃向那家的景觀,我們感覺到的隻是年快來了的喜慶和紅火,要是看不到這道景觀,都會感到年就要到來了的氣象少了一大半了。


    從臘月初一起,不隻是我們孩子們,溝裏所有院落的外邊都站滿了人,看那一串幹部從這家走向那家,議論著、談說著,說的都是好聽的話,那一串幹部聽見了都會覺得耳根子舒服的話,那一串大隊幹部看這麽多群眾在觀看他們、瞻仰他們,還像明星、像從神國仙界下到人間的眾神一樣向群眾們招手致意,個個滿麵紅光,笑得無比燦爛而溫暖,就像是東方紅、太陽升,他們把他們的溫暖慈愛的陽光灑向四方、灑向黎民、澤佑萬民。


    每一年一到這個時候,我們家裏幾個小的都在盼著請吃這幾位大隊幹部了。這一是因為有這麽多重要的人物一齊到我們家,還要大吃一頓才走,我們會感到家裏這一天是多麽喜慶、多麽光鮮體麵、多麽充實,這是一年到頭都不會有的;二是我們當然是有私心有盼望的,盼望我們也能給捎帶上吃一頓好的,都過去一年了,我們可一頓好的都沒有吃到。我們還生怕爹媽今年把這事給淡忘了,或打算取消了。爹媽他們呢,可不會淡忘這事,老早就在商量割幾斤肉,肉的肥瘦程度該是怎樣的,還要買些其他什麽配料,等等。這幾斤肉也是爹老早就割回來藏好等待那個日子的到來。家裏有這樣幾斤大肉,我們心裏就不會沒有個盼頭,心想再咋的,也不會完全沒有我們的,哪怕隻是個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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