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風雖不是直吹,卻一個勁的往裏灌,氣溫驟降,齊語白問話時直接打了個哆嗦。 “草原上氣候不定。”沈醇看著不斷灌入的風和席卷的雪花,從腰後拔出了匕首,沿著山洞的紋路刺入切割著。 匕首削鐵如泥,配合內力,一塊山石被切割下來,讓洞穴往裏凹了些,那塊石板則被嵌入擋在了洞口,雪花還有些許飄零,卻不似之前那樣強風猛灌了。 齊語白裹緊了鬥篷,沈醇坐在地上握住了他冰涼的手,將人抱過來納入了自己的鬥篷中道,“冷麽?” 齊語白靠在他的懷裏幾乎打了一個激靈,將頭埋在了他的脖頸處才勉強緩了過來:“不冷,為什麽不封實了?” “封實了沒有氣流動,一旦被冰雪封住,雪停了我們也出不去。”沈醇抱著他道。 石板遮擋,再加上天色轉暗,洞穴裏幾乎不可視物,齊語白拉了拉自己的鬥篷,從裏麵裹在了沈醇的身上,身體緊貼,反而比剛才更暖和了一些。 “早知道剛才應該把那隻麅子帶上。”沈醇抱緊了他笑道。 風聲呼嘯之聲被阻擋在了外麵,齊語白聽聞他在耳邊的笑意,心情反而輕鬆了一些:“是呀,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該貪戀景色,現在的處境,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活到明天。 生死之事在天地間竟是有些渺茫的。 “那片桃花林會被冰雪覆蓋吧。”齊語白聽著耳邊的呼吸輕聲說道。 “嗯,今年應該不會有桃子了。”沈醇說道。 “踏雲會自己回去吧?”齊語白問道。 “嗯,它自己認得路。”沈醇跟他說著話。 齊語白輕歎了一口氣,靠在他的懷裏,卻覺得手足比之前冰涼了許多,手臂收緊,卻仍然冷到發抖:“沈醇,我冷……” 沈醇抱著懷裏連呼吸都在顫抖的人道:“阿白,脫衣服。” 他們上山時已經到了午後,攀爬又用了不少時間,沒有冰雪,他可以輕鬆帶人下去,偏偏遇上了。 雪山上夜晚溫度能到零下十幾二十度,隻靠鬥篷守不住。 “什麽?”齊語白呼吸一顫。第287章 和親公主替嫁記(8) “你本身體弱,衣衫又太薄,隻靠自己很難頂得住嚴寒。”沈醇攬著他輕聲說道,“這裏沒有外人,你我夫妻,不必羞澀。” 齊語白呼吸顫抖著,心髒微微瑟縮,不知道是因為天寒還是害怕。 沈醇身上火熱,明顯不畏懼嚴寒,自己若解了衣衫自然不冷,可他的身份卻會暴露。 若是他的妻,他自然小心周到,可若在此時發現他是男子,雖不至於被舍棄,可與欺騙厭惡之人相擁,不知道要怎麽難受。 “阿白,怎麽了?”沈醇貼著他的耳邊道,“你渾身都在發抖。” “我……”齊語白抵著他的頸處,眼眶有些發熱。 “莫非要我替你解?”沈醇摸向了他的腰帶處。 “別!”齊語白呼吸一急,伸手按住,雖不可見他的麵孔,卻能察覺他唇邊的戲謔,他定然隻是以為他在害羞。 “阿白,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沈醇抽出手摸上他的麵頰,擦去了眼尾處的濕潤道,“不能哭,眼淚也會結冰的,你是癸水還未盡,還是有何難言之隱?” “我未哭……也未曾有過癸水。”齊語白摟著他的肩膀輕聲道。 風聲呼嘯,那樣的話幾不可聞,卻已經是鼓足了勇氣的話。 黑暗之中男人未開口,齊語白心中緩緩下沉時聽他開口道:“莫非是石女?” 石女者身體受損,天生不可孕育,甚至連癸水也無。 “石女也無妨,子嗣之事我本就不在意。”沈醇輕聲說道,“難怪你之前一直拒絕……” “不是。”齊語白捂上了他的唇,帶了些自暴自棄的味道,“我非是女子。” 這句話同樣很輕,沈醇卻聽的一清二楚。 洞中安靜,齊語白不聽回複,從他懷中抬頭道:“你若是介意……” “我還在想,你是不是寧願凍死都不願意說呢。”沈醇將他摟回懷中笑道。 齊語白靠在他的懷裏微驚,細品著這句話仰頭道:“你為何不驚訝,你知道?!” “你覺得呢?”沈醇唇角勾起,解開了他的腰帶道,“快點兒脫,要不然真成冰雕了。” 齊語白內心一片混亂,竟不防他的動作,隻是下意識扣住他的手道:“你怎麽知道?!” “男子與女子骨骼不同,我一抱自然知道。”沈醇停下手,親昵的蹭著他透著熱度的耳垂笑道,“況且我與你親熱多次,相擁而眠,豈會不知……” 齊語白心髒一滯,臉頰已熱到不堪想象:“你!” 這人到底是怎麽能如此輕而易舉說出這些葷話的,那他那時的遮掩豈不是掩耳盜鈴。 齊語白意圖鬆開他的懷抱,卻被緊緊擁著半分不能掙脫:“你放開!” “現在不行,這種時候不能任性。”沈醇低頭說道。 齊語白呼吸微促,卻到底還是安靜了下來,可即使手腕被那滾燙的掌心反複摩挲著,緊緊相擁,身上還是像浸在冰水中一樣徹底冷透了。 沈醇解開了自己的腰帶,感受著再度驟降的溫度道:“阿白,現在非是玩笑了,脫衣服。” 齊語白冷的發抖,手指輕輕蜷縮,解開了自己的衣襟,初時極冷,可當置身於對方懷中,肌膚緊貼時,溫暖的感覺卻源源不斷的傳遞了過來。 “原來真是男子……”沈醇攬著他的腰笑道。 “別說話。”齊語白唇角貼著他的頸側,從不知道人與人之間還能如此親密和眷戀。 “還冷麽?”沈醇攬著懷裏輕輕顫抖的人問道。 “不冷。”齊語白悶聲道,不知是否是因為身體暖過來的原因,心髒和臉頰熱的無所適從,仿佛此事不是置身冰冷的山洞中,而是在芙蓉暖帳之中。 可以聽到對方沉穩有力的心跳,嗅到其身上清新的青草味,讓人無所適從,腦子裏都是一片混亂:“你不介意我是男子麽?” “我說了,我一開始就知道。”沈醇摸著他的臉頰笑道。 懷中之人柔軟馥香,像是小動物般瑟縮著取暖,雖是坦誠相見,卻無旖念,讓人隻想好好憐惜他。 “那你還說是石女。”齊語白喃喃道。 “你想隱瞞,我自然要提供途徑。”沈醇笑道,“否則不是太不識趣了。” “你……”齊語白話語綿軟,“那之前的癸水也是?” 沈醇笑道:“你說呢。” 明知他是,還不斷提及,就是想看他如何擔心隱藏,齊語白掐了他一塊皮肉道:“混蛋。” “好,我混蛋。”沈醇摘下了他的發箍,讓發絲散落了下來。 齊語白輕輕抬頭道:“你做什麽?” “這樣更暖和些,否則脖子灌風。”沈醇輕托著他的臉頰湊近道。 呼吸交聞,帶著些許的滾燙味道,齊語白輕輕垂眸,心髒處的暖流一陣陣的流淌著,手指微微收緊道:“你別胡鬧……” “我不做什麽,隻是親親你。”沈醇輕聲道,“現在也不能讓你出汗,否則會更冷的。” 他說著話,齊語白已經能感覺到唇的觸碰,輕輕垂下眼瞼時被吻住了。 吻不同於之前,沒有狂風驟雨,而是溫情的,像是相濡以沫一樣,讓心中的感情又重了幾分。 他竟一開始便知道他是男子,他從一開始就不介意。 這個人是個混蛋,卻又讓他動心至此。 一吻分開,齊語白被攬著靠在了他的肩頭,輕輕閉上了眼睛。 他不可能再收回自己的心了。 “累了就睡一會兒。”沈醇輕輕摸著他的臉頰道。 “嗯……”齊語白輕應,在一片暖融中,意識緩緩陷入了黑暗。 夢中有爐火炙烤,桃花香味撲鼻,唯獨沒有漫天風雪讓人困擾。 沈醇聽著懷中人逐漸綿長的呼吸聲,用鬥篷輕輕遮住他的半邊臉,聽著外麵慢慢弱下來的風聲閉目養神。 光芒透進,齊語白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從山石處透進來的白光,茫茫的讓人覺得刺目。 “醒了?” 頭頂傳來聲音,齊語白抬頭時被親了一下,分開時可見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溫柔多情的令人心動不已。 “風雪停了,我們該回去了。”沈醇輕聲笑道。 齊語白輕應,動著手臂時意識到了彼此目前的狀況,夢思瞬間清醒,臉頰瞬間火熱。 沈醇看著他瞬間紅的剔透的麵頰,輕輕在其上親了親:“現在害羞是不是太晚了。” “你!”齊語白麵上愈發熱辣。 “阿白真可愛。”沈醇鬆開了他,將衣衫披上,扣上了腰帶,彎腰走到洞口邊看著山石上密布的雪花。 因為縫隙很小,旁邊幾乎已經堆上了,再過不久,隻怕連上麵都會封上。 沈醇輕輕推動石板,齊語白看著他的背影,在鬥篷下拉上了自己的衣襟,昨夜雖未動真格,但他們就好像真的已經是夫妻了。 石板掉落,並未有任何響動傳來,隻是讓外麵的雪光透了進來,甚至帶了幾分刺眼的感覺。 齊語白係上了鬥篷,將另外一件鬥篷上的灰塵抖了抖,起身遞了過去:“你的。” 沈醇蹲身轉眸,卻見身後之人宛如受驚般別開了視線,臉上暈紅不散,他接過鬥篷係上道:“趴在背上,我得背你下去。” 齊語白伏在他的背上,這一次真切的看到了此處的高度,遠眺時更是一片白茫茫,曾經的綠地早已消失不見:“能行麽?” “若是害怕,就閉上眼睛。”沈醇扣緊了他的腿,評估著地麵的距離,從此處山洞躍了下去。 風聲呼嘯,齊語白手臂收緊,心提到最高時身形卻已經停頓,隻見沈醇立在了一塊冰雪山石之上。 “別怕。”沈醇回眸輕笑,足尖輕點,朝著山下躍去。 齊語白伏在他的背上,未看雪景,而是看著他唇角的笑意,隻覺安心。 落入平地時可見之前的桃林,桃花覆雪,隱隱可觀幾抹粉紅,幽香清冽卻不輸於梅花。 “到了。”沈醇說道。 齊語白從他背上劃下,踩下時隻覺腳底綿軟,劫後餘生之時愛人就在身旁,這種感覺非親身經曆之人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