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僅見過,還揍了他一頓。”沈醇笑道。 鍾離白微愣:“原因為何?” “他似乎懷疑我與徐州之事有關。”沈醇說道,“看他不順眼。” 鍾離白覺得後麵那個才是真正的原因:“那是楚天穹,可師尊並未進過小圓融秘境啊。” “你不是去過,你我師徒一心,你的就是我的。”沈醇笑道。 鍾離白沒忍住握緊了他的手,他也不想與師尊總是挨挨蹭蹭,可看著他,與他說話便想親近:“那就是楚天穹了,可為了此事得罪師尊,他不怕被報複麽?” “在阿白心中,為師難道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小人麽?”沈醇問道。 鍾離白看向了他,視線微轉的時候被掐上了臉頰,對麵的男人湊了過來,又親密又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阿白還真這麽想?” “自然不是,師尊大度,肚中可撐船。”鍾離白感受著他的氣息說道。 沈醇笑了一下退開了去:“我這人甚是小心眼,今日之事便先記下了。” 鍾離白輕輕點頭:“嗯。” 沈醇微微斂眸,將他抱進了懷裏道:“別這麽乖,太乖了我會不好意思欺負你的。” 521覺得這句話臉皮已經厚穿本源世界了,完全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 “那我可猜對了?”鍾離白輕聲問道。 “不是他。”沈醇說道,“他那個人雖然疑心病重且心思敏感,行事卻頗有小心,此事引我入局,他自己也會藏不住,一旦被發現山海圖與他有關,情形可會比我危急多了,且那是多年前的事,若是當時有心結,當時便報了。” 鍾離白聽著他的分析,思忖著其中的利害關係道:“那就是另有其人,為什麽?” “正道五門,魔道如今隻剩四尊,且處於爭奪地盤的內亂之中,若正道此時清剿,魔道自然元氣大傷。”沈醇說道。 “魔修畏懼,故而引天劍宗一家獨大。”鍾離白深吸了一口氣道,“不滿之心非起於今日,再加之山海圖這樣的神器,足以引起正道混亂。” “猜對了。”沈醇笑道。 “既是如此,可要將此事真相公布出去?”鍾離白說道。 “公布出去也無解,他人早已認定了山海圖在我身上。”沈醇說道。 “那要如何?”鍾離白問道。 “斷絕源頭。”沈醇唇角輕勾道,“魔道如今還剩四尊,赤冥魔尊有野心,卻容易被人當槍使,蒼戾魔尊生性殘暴,好以武力解決事情,熔蝕魔尊居於熔漿之地,生性更是火爆,唯有一人。” 鍾離白心髒微沉:“酆羅魔尊。” “此人好算計,最擅長掌控人心。”沈醇握著他的手道,“我毀了他徐州之地的計劃,又斬了魔道一尊,若不除去,後患無窮,可若魔道自己出手,必然折損無數,正道自己消磨,反而能讓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師尊想要如何斷絕源頭?”鍾離白拉緊了他的手道。 “殺之。”沈醇看著他說道。 他曾在最後看到了魔淵,想來是第一世最後的畫麵,那時他死遁離開並未多想,但想來給小徒弟心中留下了陰影。 想要化解如今的陰影,隻能將小徒弟以為的夢境結局破滅掉,不一樣的結局,他心中才會安穩。 “會回來麽?” “當然。” 夢境中的分別如此清晰,鍾離白攥緊了他的手,心髒不斷下沉:“師尊,可不可以不去?” 那是預兆麽?預兆他們會就此分離? 可若不讓他去,這修真界的風雨會將他徹底吞噬。 君子懷璧其罪,神器的吸引力很少有人能夠抵擋住,加之木秀於林,若是連天劍宗的人都動了異心,師尊就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已經知道了根源卻選擇逃避,這絕非師尊的性情,逃避也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可那件事情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 “阿白,你在發抖。”沈醇抱住了他道,“別怕。” 他相信自己可以解決,但懷裏的人卻看到了另外的結局,強行帶他去必會心傷,可若不破了那道陰影,這樣的心結會一直留在他的心上。 逃避始終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 “你會離開我麽?”鍾離白抱緊了他問道。 “不會。”沈醇說道,“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他給出了這樣堅定的答案。 “我相信你。”鍾離白抬頭看著他道。 夢境中他未曾將他入眼,那句當然其實並非答應,當然會和當然不會,是他選擇了相信當然會那個答案。 那是師尊遲疑之下給出的溫柔,其實他答應的事還是做到了,因為現在就在他的身邊,他其實總是溫柔的,不經意的卻能讓人銘記終身。 曾經有猜測的餘地,現在這個答案卻沒有,他答應了,他就相信他能做到。 沈醇笑了,捧著他的臉頰親昵道:“嗯,相信我。” …… 魔道之地一片焦土血腥蔓延,到處都是死掉的屍體和在其中采集分屍的魔修。 他們不僅對正道無情,對待自己人也未曾放在眼裏。 金色的劍意停留在了血河之上,鍾離白看著其下屍橫遍野,茹毛飲血的一幕道:“此處非是酆羅魔尊所居之地。” “此行並非隻為殺酆羅,而是要讓有覬覦之心者按捺下那份心思。”沈醇笑道,“若想要寶物,也得有命享才是。” 鍾離白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了:“是,師尊。”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可那風碰上的若是堅不可摧的高山呢。 唯有力量展於人前,才能讓人不敢覬覦。 沈醇仗劍在手,一劍劈下時,那連綿不絕的血河就此斷裂開來,遠處山峰更是直接被劈成了兩半! 劍意所碰之處,一道怒吼聲響起:“誰人敢闖我血河魔域!” 一道血紅的身影從峰頂宮殿中射出,登臨虛空時散發著濃鬱的血腥味。 金色劍意包裹,赤冥魔尊停留半空道:“蹇宸真人是想代表天劍宗與魔道開戰麽?” 他之身後又有數道身影飛出,皆是化修。 “非也,隻代表蹇宸一人。”沈醇笑道。 “你一人,當日冥眥會死於你手是因為疏忽大意和失於防備,如今你在本座地盤上,未免太過於托大了。”赤冥魔尊手中執旗說道。 “試試便知。”沈醇仗劍,劍意飛出時,四周厲喝聲響起。 “列陣!” 四麵八方,血氣環繞,赤冥魔尊手上令旗招展,滔滔血河於空中蔓延,直接將那劍意吞噬了進去。 令旗一分為八,八方結陣。 血河之中枯骨嶙峋,怨靈之聲直擊神魂。 鍾離白以劍意阻擋,屏氣斂息:“師尊不必在意我。” 他無法對陣化神修士,卻不能在此處拖師尊的後腿。 “稍等片刻。”沈醇在他周圍設下了劍域,看著那滔滔不絕蔓延而來的血河,眸色微斂,一劍劈出時劍意化萬。 當中一道宛如能斬破此方天空,赤冥魔尊迎上那道劍意,不由想起了冥眥是如何死的。 他的身影脫離時,數道慘叫之聲自半空中響起,圍攏過來的化修皆是從空中墜落了下去。 令旗破滅,血河歸攏,赤冥魔尊手中令旗隱隱發燙,其上金色的流光閃爍,斷裂之聲響起時,丹田中一道金色劍意穿過,元嬰在瞬息間被剿碎。 他要死了。 腦海中傳來極為清晰的認知,縱橫魔道數千年,從未想過有一天死亡會離自己這麽近。 血色的身影墜下了半空,神魂也被那劍意鎖定,根本無法脫身。 令旗已斷,赤冥魔尊看著落在麵前的人,喉嚨中發出了帶著血泡的聲音:“本座從未……” “山海圖。”沈醇垂首看著他道,“魔尊們應該都參與了,為了沈某人布下這麽大的局,用心良苦。” “嘿嘿……哈哈……”赤冥魔尊聞此言,反而沒了悲意,“都得死……哈哈哈……” 他們布下了局,卻沒想到這人壓根不曾入局,而是直接找到了他們這些布局之人。 死他一人當然可惜,但都死了,黃泉路上也算是有個伴。 酆羅啊……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神魂剿碎,再不留一絲。 血河崩塌,魔尊又死其一。 鍾離白看著那道失了氣息的人影輕輕垂眸,他並不心疼赤冥魔尊,因為那血河中的每一道怨靈都是一條人命,他隻是不解。 “在想什麽?” 正思索間,那輕描淡寫毀掉血河魔域的人已然到了近前問道。 縱使血河翻湧,他的身上好像也未曾沾染一絲血腥氣。 鍾離白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麵孔道:“隻是在想,他已登臨絕頂,為何還要害人?” “大概是沒有人愛吧。”沈醇笑道。 “我說正經的。”鍾離白說道。 “好,我同你說正經的。”沈醇帶他離開了此處道,“魔修初始未必人人是魔修,或許剛開始殺一隻雞都會害怕,慢慢的便敢殺人,欺淩弱小,踐踏底線,沉迷於此道,愈發不可解,最終大概是習慣了。” “守住本心最難。”鍾離白說道。 “難也要守。”沈醇說道。 “師尊可會覺得此事艱難?”鍾離白問道。 沈醇笑道:“偶爾,不過我知道自己要什麽,便不會偏離本心。” 鍾離白略有沉吟,在看到前方的空地時道:“師尊可要打坐調息後再去另外一個地方?” 沈醇微頓,將手腕遞了過去笑道:“你自己探。” 手腕接心,為修士命脈,非性命相托之人不可探。 鍾離白與他雙修過,自是知道他的氣海極為龐大,體內靈氣源源不絕,他與之相比就如同雨滴碰上了大海,甚至折騰不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便被吞噬的毫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