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溫靳看著他,神色之中頗為忌憚,“沒想到所謂的廢人不僅僅不是廢人,反而是最出色的那一個。”  “多謝外祖父誇獎。”沈醇說道。  “你這喪奔的不僅僅是你舅舅的吧。”溫靳往後些微退著道。  “外祖父乃是聰明人。”沈醇笑道。  溫靳掌心凝氣道:“玉自觀是你放入風回穀地牢之中的?”  他這個問題引的諸人側目,沈醇輕笑了一聲道:“您把他關在了穀外十裏處,不好發現,我就把他挪過來了。”  “我的迷藥呢?”溫靳問道。  沈醇不再前行,而是站在原地道:“自然也是我解的,你在諸人茶水之中下了一味,以迷藥引發,我怎能讓您得逞呢。”  “好,好……”溫靳嗬嗬笑道,“算無遺漏,勝過我多矣。”  “您還有什麽要問的,一並問出來吧。”沈醇調轉了一下劍道,“免得死不瞑目。”  溫靳死死盯著他,驀然朝著沈母所在的方向掠了過去。  “娘!”沈筠擋在了沈母麵前。  可還未動身,那飛身一人心口處驀然出現了一把劍,氣力瞬間卸掉,整個人直接墜落在地。  沈醇走了過去,看著倒地的人,從他的背上拔出了劍,血液滴落,劍鋒上一片幹淨。  溫靳轉頭看著他,牙齒中全是血液:“如今……你也,成為……眾矢之…”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如此年輕便有如此武功,諸人會瞻仰,也會忌憚。  “那便讓他們忌憚又有何妨。”沈醇揮了一下劍,將劍身負於身後,朝著沈母走了過去道,“娘,您沒事吧。”  沈筠讓開了道路,沈母看著沈醇時卻有些微怔:“醇兒,你,你……你無事就好。”  諸多的話想要問,可話到嘴邊,卻隻剩下了一句安好就好。  周圍之人皆是屏氣凝神,他們自是見過溫靳與玉如是爭鬥的如何凶殘,卻不想隻是那樣隨手拋出的一劍,隻是一劍,就讓那江湖的絕頂高手被碾落在了塵埃之中。  青年雖絕代風華,卻無人再敢輕易直視。  “讓娘擔心了。”沈醇說道。  “多謝沈少俠出手相助。”玉如是的話打破了現在略有些凝滯的場麵。  “沈少俠高義。”  “沈少俠為武林除了大災害啊……”其他人皆是交口稱讚。  “前輩不見怪就好。”沈醇看向了玉如是道。  這麽會兒的功夫,對方明顯已經將毒逼了出來,他謝的是這個,沈醇說的是自己將玉自觀救出,卻又放入風回穀地牢之事。  玉如是想起孫兒憔悴模樣,心中自是不適:“若非少俠相助,隻怕玉某人還找不到人,空口無憑,若不將溫靳逼急了,諸人也難相信,既是為江湖去濁揚清之事,觀兒也是義不容辭,沈少俠不必放在心上。”  “前輩大度。”沈醇行禮道。  “溫靳已死,那溫夫人與溫瓊芝該如何處置?”有人問道。  溫瓊芝早已涕淚雙流,如今聽聞諸人所言,躺在那處已是沒了什麽反應。  沈醇看向了一旁低著頭的沈筠道:“表妹既是大哥的未婚妻,便由大哥來處置吧。”  沈筠驀然抬頭看他,沉了一口氣起身道:“理應如此。”  他提起劍走向了躺在那處的溫瓊芝麵前,他的身影出現,讓眸中無光的溫瓊芝有所反應了,她顫抖著嘴唇喊道:“表哥……”  “芝兒,風回穀犯了大錯,若是留你性命,一輩子都要為奴為婢,受人欺淩,遭人踐踏,”沈筠看著她道,“若是死了,一了百了,你選哪個?”  溫瓊芝渾身顫抖:“表哥救……”  她的話到嘴邊,竟是有所遲疑,這個人救不救她,真是兩說之事。  “雲景山莊不會收留你,從外祖和你爹給我爹設伏開始,你我便已是仇人了。”沈筠說道。  溫瓊芝慢慢抽泣著,將頭埋在了地上,輕輕道:“我不想死……”  她還很小,本來父母疼愛,還將嫁給心愛的男子,成為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一夕之間好像什麽都變了,爹沒了,祖父沒了,娘也要沒了,所有人喊打喊殺,連她最愛的這個人也想讓她死。  沈筠握緊了劍,又聽她問道:“你可曾喜歡過我?”  “我原打算壽宴之後推掉這門親事。”沈筠說道。  溫瓊芝的眸徹底失去了神采,事到如今,她才知他原是不愛她的,她一無所有。  “一了百了。”溫瓊芝喃喃道。  沈筠的劍沒入了她的胸口之中,原本神采飛揚的人漸漸沒了氣息,沈筠將人抱起道:“我想親手安葬她的屍體。”  逝者已逝,此事無人反對。  沈筠抱著人交給了一旁的侍從,吩咐著身後的事情。  沈醇看著他的身影,起身走向了靜立在原處的沈白,將劍送回了他的鞘中,打了個響指道:“回神了。”  沈白眸光複雜的看向他,握緊了劍柄,就在沈醇以為他會說什麽的時候,他驀然轉身,背向離開。  【宿主,他好像生氣了。】521說道。  【不是好像。】沈醇說道。  是真的生氣了。  沈醇跟了幾步,沈白的步伐停住道:“少爺不要跟過來。”  沈醇繼續跟著,沈白轉眸看向了他,想要說些什麽狠話,卻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不要過來!”  沈醇未理他的話語,繼續靠近,沈白握住了劍柄道:“我說了,別過來。”  “我知道你生氣,要打要罵隨意,不準跑。”沈醇說道。  沈白僵著臉色看著他:“為何騙我?”  他以為對方柔弱不堪,生怕磕碰傷到了他,卻不想他有著如此深厚的內力,難怪那時他覺得他的經脈毫無滯澀。  “你當真要我在這裏給你解釋?”沈醇問道。  沈白看向周圍若有似無打量的眼神,轉身離開,這一次卻沒讓沈醇不要跟上。  “那似乎是醇兒的暗衛。”沈父看向那處蹙眉道。  雖然未戴麵具,但是腰上所佩戴的乃是他送出去的寶劍。  “是與不是又有何要緊,他喜歡就是。”沈母歎了口氣道,“夫君,我想拜托你一事。”  “夫人請說。”沈父說道。  “請你幫我風回穀收屍,以免他們死後曝屍荒野。”沈母說道。  人已經死了,她作為女兒,作為親人,終究無法看著他們死後還被人踐踏屍體,分明知道他們做錯了事情,可是……無可奈何。  沈父看著她道:“夫人放心,也請放寬心。”  “好。”沈母勉強笑了一下道。  沈筠扶住了她,眺望向了沈醇離開的地方。  雲景山莊出麵,風回穀中人要麽被殺,要麽被驅逐出去,但屍體到底未曾被踐踏,隻是即使埋葬在了穀內,也沒有立碑,仿佛無人的荒墳一樣。  “不是不立碑,而是立了才容易招人忌諱。”沈父說道,“埋在風回穀中,無名無姓,才不會遭人唾罵。”  “我明白。”沈母說道。  屍體埋葬何處並不是最重要的,風回穀中血腥的味道彌漫,聚集在此處的人回神過來,探討的卻是……長生秘藏。  風回穀為幕後黑手,長恨山被其所滅,山令和水寒令皆在風回穀,如今風回穀覆滅,這兩令的歸屬又有了探討和爭議。  “阿白。”沈醇揪住了大步往前跨恨不得走到地牢天荒的人的衣袖。  沈白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他,仍然緊抿著唇:“少爺在此刻可能解釋了?”  “我若說了你不準生氣。”沈醇扯住他的衣袖說道。  沈白對上他的眼睛,微微偏頭才能按捺住那種心軟的情緒道:“少爺盡管說便是。”  這個人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有時候他實在有點兒分不清。  “阿白雖看似冷硬,實則心腸柔軟。”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輕輕摩挲著道,“憐惜柔弱之人,其實此事我早想告訴你了,可被阿白悉心照顧嗬護的感覺實在太好,每每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總想體會的多一些。”  沈白感覺到手腕處的微癢,略微想要抽出:“少爺便是說了,屬下也同樣會傾心相待。”  “可我不知何時開口比較好。”沈醇看著他說道,“似乎何時開口你都會生氣,索性能瞞一日是一日。”  沈白看向了他道:“少爺何時有如此內力的?”  “自幼便有,幼時遇到了一位高人,日日修習,以內力調養身體,積累十幾年,方才將病根逼出。”沈醇說道,“這才大成。”  【宿主,為何不翻舊賬?】521問道。  此刻他的宿主應該理直氣壯的說出對方也隱瞞過的事情,就此扯平。  沈醇笑道:【小可愛,我不傻。】  這個時候翻舊賬,怕不是給幹柴上麵再加一把火,等著吵架呢。  沈白微微抿唇,竟不知該如何生他的氣:“能瞞一日是一日,少爺可是怪我從前瞞你壽數之事?”  521:【宿主,你不翻他翻了。】  沈醇:【……】  “我未曾因那事而跟你置氣。”沈醇摟住了他的腰溫聲說道,“如今我也騙了你一次,就此扯平好不好?”  沈白本是眼睫微垂,此刻聽聞後麵扯平兩個字,卻是驀然抬眸道:“少爺還有何事欺瞞於我?”  沈醇:“……”  那可多了。  沈醇不答,沈白緊緊抿唇道:“房事上,少爺可曾騙我?”  “不曾。”沈醇說道。  “不曾?!”沈白揪住了他的衣領道,“你說就是那般做的,分明我也能在上位。”  他那時不懂,事後也在想他們生的同樣的身體,為何是那般行事,分明並非隻能他於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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