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對於當初傷害穆雲錚的人,全都恨之入骨,要是可以,他恨不得將這些人食其肉飲其血,挫骨揚灰都不解恨,福伯刻薄的道:“你們這些年從油坊裏可沒少撈好處,小到榨油後剩下的豆腐渣、豆餅,大到豆油,你們都私自拿回自己家多少,你們心裏有數,我這裏同樣有記載,爆出來的話那就不是簡單的開除問題了吧?”


    四周安靜了一瞬,現在雖然比以前好了,但是,每人每月隻有那固定的二兩油,他們在這裏工作,不僅家裏不太缺少油水,偶爾還可以接濟親戚,撈個人情,再不濟也能在親戚中拔個尖兒,有點兒優越感不是?


    這要是被開除了,這些都沒了不算,鐵飯碗也保不住了,越想這些人越心慌,一個個哭求著,有些老娘們仗著自己是女人,誰也不敢輕易碰她們,不然衣服一脫,告他們流氓罪,這些人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往前擠著,想逼穆清雅就範。


    穆清雅溫柔的笑道:“你們是不是以為,我跟我爹一樣好說話,被你們這些玩意噁心了也有苦說不出?我還就不吃這套!忘記告訴你們了,小爺在英國是貴族,所以有持槍證,在這裏,出現危險時自救,是不犯法的!不信可以再往前試試。還有,誰在跟我墨跡一句,福伯,你就將那人家裏偷盜公家財物的證據送到派出所去。”


    福伯優雅的一欠身道:“好的,少爺。”突然,穆清雅臉色難看的指著大門右上角處的一個銅鈴道:“那個人的東西為什麽還存在?”說著,一槍啪的打了過去,當即將銅鈴洞穿後掉到地上,子彈深深地卡在門板上。


    原本還不以為意的那些人,覺得穆清雅隻是在嚇唬他們的,在看到穆清雅說翻臉就翻臉,前一刻還在溫柔的嬉笑說話,即便是威脅也都說的軟軟的,但是下一秒就會因為個小裝飾翻臉用槍,就像他自己說的,一句自衛要了自己這樣的老百姓的命,人家有錢人隻不過是要隨便出些錢的事兒,誰還敢跟他叫號,實驗真偽啊?


    自古,中國就講究民不與官鬥,這些人心裏一掂量自己的分量,啥也別說了,趕緊撤吧!到哪還不能混碗飯吃?現在別說這姓穆的不用他們,就是他想用,他們還不敢幹呢!轉眼間,四周跑了個幹淨。


    那幾個警察抹了把汗,對於穆清雅敲敲大拇指道:“先生,這回我們算是服了,之前隻要遇到這些老娘們,十之八九都得認栽,頭一次看到她們認熊。”穆清雅風淡雲輕的道:“那不過是慣得罷了。”小警察聽著柔柔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感覺頭皮一緊,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顧仁久好心的幫著幾個小警察緩解壓力道:“之前讓幫著招的那些人,快到了吧?”那些警察在顧仁久開口的時候,心裏那股毛毛的感覺就消失了,於是,那個頭頭道:“快了,這幾天就差不多了,最遲也就下個月月初就能到。”


    顧仁久點點頭道:“那就麻煩範局長跟著操心了。”說著扔過去一條萬寶路讓幾個人自己分去,那範局長很有眼色的帶著警員們告辭了,福伯早就將那個銅鈴踢到一邊去了,省的礙著自家少爺的眼。


    顧仁久推開這個沉重的大門,穆清雅抬腳向裏邁去,與記憶中的樣子相差甚遠,四周破敗了很多,到處髒汙,很難再和當年父親管理下的井然有序,幹淨漂亮的私人油坊聯繫到一起,穆清雅一瞬間,失去了繼續參觀的興致。


    看到穆清雅失了興致,顧仁久自然也不會興致多高,隻有福伯像是遇到多年不見的老友,自己的看著,準備在這破敗的地方,找到與過去相關的記憶和事物。穆清雅和顧仁久也不願意真的掃了福伯的興致,幹脆就逛起了院子。


    終於,二人來到後院,看到那裏的黑色角門的時候,來了興致,顧仁久將角門推開,果然後麵就是一大片圍起來的田地,大約有二十來畝,這裏專門就是用來種黃豆的。二人帶著期盼的像一處跑去,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再也不是如今已過而立的成熟男人。


    二人跑到角落裏,很是驚喜的看到,那個倉庫後麵的角落裏,還是有著稀稀拉拉的幾株糙莓秧子,這會兒兩個人也不管幹淨埋汰,更不在意自己身上貴重的手工禮服是否會變髒,都在欣喜的看著拿幾顆倖存者,這就是他們少年時期相遇的見證。


    顧仁久不是穆家的家僕,他和福伯不同,他的父親是一個在這附近的農民,為人好賭,他娘早就被他爹抵了賭債,那次就是他爹又要將他也賣給對方還賭資,被他偷聽後逃了出來,實在走投無路的顧仁久隻好翻牆逃進了穆家油坊。


    第10章 第 10 章


    顧仁久在這個角落裏蹲了一天一宿,他害怕被他爹抓回去,所以連動都不敢動。這裏原本是穆雲錚特意給穆清雅種的糙莓地,那時候,水果都是很稀缺的,一次談生意的時候,人家送給穆雲錚一籃子糙莓,結果小小的穆清雅竟然吃的幹幹淨淨的,從來沒見過兒子這麽喜歡吃一樣東西,穆雲錚馬上就托人去掏登了兩分地的糙莓秧子回來,親手給穆清雅種了出來。


    第二天,早就蹲坐的雙腿毫無知覺的顧仁久,看到一個長得跟個小仙童一般的穆清雅,穆清雅不認識他,但是,顧仁久卻認識穆清雅,這是遠近聞名的穆大少爺,穆善人眼珠子一般的寶貝蛋,這個城市不認識他的也少吧?


    穆清雅疑惑的看著衣著破爛,臉上被眼淚給抹花的少年,輕聲的問:“你也是想吃糙莓嗎?你可以摘糙莓吃的,隻要別踩壞糙莓秧子就好,這些是爸爸給我種的,但是太多了,每年都會有很多來不及吃,最後爛在地裏的,怪可惜的。”


    說完,還用手小心的摘下幾個較大的,較紅的放在手裏拿個小鋁盆中,交給男孩說道:“這些糙莓沒粘到地上,爸爸說,吃了少量的沒洗的果子,並不會生病的。我看你已經很餓了,先墊一下吧。”


    小孩隻有五歲,軟軟的話很貼心,顧仁久覺得,自己吃到了這輩子最好吃的東西,小鋁盆是穆雲錚特意給小孩準備摘果子吃時用的,不大,小孩兒可以拿住,而且不用擔心像瓷器那樣在小孩摔倒時,碎茬割傷小孩子,但是,同樣的,也是隻要幾口就沒了。


    穆清雅聽著顧仁久肚子裏咕嚕嚕的聲音,歪著頭想了一下說道:“小哥哥,你大概是太餓了,吃糙莓是不能吃飽的,我帶著你去我家吃飯吧,爸爸說,糙莓果子是不能當做正餐的,餓了是需要吃飯的。”


    顧仁久慌亂的搖著頭,聽到穆清雅詢問怎麽了,才將自己爸爸要把自己賣了的事情說出來,小小的穆清雅一聽,也皺起了眉頭,再聰明,那也隻是個五歲的孩子,根本就不會想出什麽好主意,隻會順著顧仁久說的不能動,以免被他爹發現之後找到他往下想。


    針對於不能動不能被人發現,穆清雅隻能一趟一趟的倒騰著小短腿,一點一點兒的把自己的衣服、小墊子還有吃的東西倒騰到這個艙房後麵的夾空裏,那三天差點兒沒累死穆清雅,要知道這距離對於五歲的孩子來說絕對不近的,尤其是還要在不惹人注意的情況下,省下來吃的給那個小哥哥,就隻能從自己的碗裏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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