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想像力真不錯,”白老師冷聲說。


    “你還是不明白,”劉迎菲輕輕地說,聽不出一點情緒:“我不是警察,你以為我會用法律來製裁你嗎?根本不需要什麽證據,我自然有辦法讓你說真話,然後,我會用自己的方式施行懲罰。隻不過煉製蠱毒不容易,我不想隨便浪費,才耐著性子來問你。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因為這與你將受到的處罰大有關聯。”


    “不,不是這樣的,不關我的事,”語文老師的聲線裏終於有了驚慌:“是伍海,是伍海開頭的,後來的事情都是意外。你想,我把那些人殺了有什麽好處?他們都是班裏最優秀的學生。是伍海幹的,他在全國物理競賽拿了三等獎,而且他參加為競賽獲獎者舉辦的活動時,復旦來挑人的老師對他印象很好,加上他平時的成績比毛睿穩定和優異……他以為自己很有希望。但毛睿畢竟是二等獎,最後還是把保送生的資格給了毛睿。伍海一直認為如果毛睿死掉的話,他一定能夠取得保送資格。”


    “動機很合理。可你為什麽要幫助他?”劉迎菲笑了起來,輕蔑地:“我不認為你是個樂於助人的‘活雷鋒’。”


    白老師沉默了一陣,再開口時他的聲音變得低啞、幹枯,活像行將就木的老人:“他被人下蠱了,父母帶著他四處求醫,最後他們去了一個居民全部住在鍾乳石洞裏的寨子。那其實就是原來月坡寨的人。那裏的巫醫,就是你師父,替他解了蠱,他就在那時聽說了我的事情。他知道了曾有一個男人求巫醫治病,卻在病癒之後偷了東西逃走,寨民給他看了那個男人的畫像。他認出是我……毛睿的保送資格確定後,他來找我,威脅說要把我的下落通知你師父,除非……我把偷來的東西借給他用,並在毛睿死後推薦他當保送生。”


    又是好一會兒的靜默,然後,劉迎菲低沉的聲音響起:“好,就算毛睿是伍海害死的,後麵那些人呢?先說伍海,是不是你終於不放心伍海,怕他泄露你的秘密,還是你無法讓他成為新的保送生,因而……”


    “不,不是,那完全是意外,”白老師的語氣很激動:“伍海在他自己中蠱以後就開始對巫術著迷了。他花了大量時間研究蠱術……反正他跟我談論的時候講得頭頭是道的。那天,我把東西交給他,正要告訴他詳細的使用方法,他一扭頭說不用就走了,我當時毫不懷疑他在這方麵的知識。誰知……他根本就不懂,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用的,總之完全失控了!而且……他還沒有把東西還給我就自殺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也不知道東西現在在哪裏。一個又一個學生莫名地死去,我……我知道自己闖禍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陳欣然和姚琨呢?”劉迎菲厲聲道:“也是意外?”


    “是,”白老師的聲音忽然恢復冰冷,並且遠了些,似乎他往房間深處退了幾步:“是我殺了他們,你能怎麽樣?別虛張聲勢了,小姑娘。我已經看出來了,你隻是個醫生,不是巫師。”接著,我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響。


    “小心,那個杯子不便宜吧?”劉迎菲的語聲仍是悠閑中帶著點戲謔:“你既然覺得我不能把你怎麽樣,為什麽要後退呢?”


    語文老師冷冷道:“我找樣東西。”


    劉迎菲又是一聲輕笑:“你不會有槍吧?”


    “當然沒有,”白老師的語聲幾乎是愉快的,伴隨著抽屜拉開的響動:“我隻是在找手套和繩子。”


    我的心大大地跳了一下,不祥的預感順著脊背迅速攀升。但我還來不及做點什麽,就聽到門後傳來一下重物倒地的聲音,緊跟著,是劉迎菲短促的驚叫——叫聲是突然消失的,就像誰猛然按下了錄音機的停止鍵。身體瞬間僵直,可我立時醒悟過來,伸手去擰門把手,然而門已經從裏麵鎖上了。我揚聲叫道:“海野——”


    “閃開!”少年不耐煩地走過來,把我撥到一邊,一腳踹開了房門。可是門無法完全打開——一張辦公桌倒在地上,擋住了門。我從半開的門裏望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劉迎菲漲紅的臉龐,一根細細的繩子纏在她的脖子上,她雙手無力地拉著繩子。繩子的兩端握在她身後那個戴著皮手套男人的手中——一時間,我不敢相信那是我的語文老師——他平日的風度和氣質早已蕩然無存。眼前的男人麵色潮紅,眼睛裏射出惡狠狠的光芒,臉上的肌肉全數扭曲了,整張臉像一座噴著岩漿的活火山。房門的突然開啟和出現在門口的我們,令他表情微微一變,但他仍不斷收緊手裏的繩子。


    “喂,你別亂來,”我跨過地上的木桌,四下掃視著,須臾,我操起一把椅子走上前去。但海野已經先一步動手了。他一下子衝到了白老師身側,像我小時候擺弄洋娃娃一般,一把箍住了對方的胳膊,把它們以一種極為誇張的姿勢擰到背後。


    語文老師呻吟了一聲,雙手不由自主地張開,繩子從他軟綿綿的指間滑脫。


    劉迎菲直起腰,劇烈地咳嗽起來,一麵把繩子從頸間解下來,扔在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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