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 劉大人, 你可聽說了嗎。這事是真是假?!”


    “哎喲李大人, 莫扯我朝服, 一會該皺了!而且,我也一樣是可說, 哪裏知道這麽些?”


    往金鑾殿去的中庭裏, 三三兩兩的大臣走到一塊兒,相互打聽慶賢長公主‘死而複生’的事。


    大家都沒有往高階上走,仿佛就要先在殿外論一場朝事。


    說話的嗡嗡聲響起,竟是和市井一樣熱鬧。


    閆首輔走過來, 宋霖半道上就遇著他,兩人一塊兒往大殿去。有大臣眼尖,喊了聲首輔來了,當即都圍了上前,七嘴八舌地問真相。


    閆首輔被人圍著,隻沉默,隻當是這些人給擋寒風了。


    大家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轉去問宋霖。


    宋霖袖子捂嘴就咳嗽, 咳得一個字也不說出來,眾人識趣,隻好閉上嘴, 簇擁著兩人到了金鑾殿。


    好不容易盼到太子、三皇子到場,再盼到明德帝前來,眾人的好奇總算給解了。


    明德帝坐下後第一件事便議慶賢長公主回朝之事:“慶賢長公主與土默王早在去年便被阿爾默暗中押扣, 土默王部下多忠心,阿爾默不敢殺王,便用長公主威脅土默王意圖篡位及出兵侵我朝。這一扣便長達近一年,以至於今日爆發大戰。”


    一眾大臣們倒抽口氣,帝王那邊又說道:“如今長公主已安然回到我國疆土,土默王身中慢性毒|藥,未能救出,如今也不知生死,其子巴特早在事發前暗中潛出。但有人追殺,如今亦生死不知。此是土默特部的內部問題,但那及是長公主的血脈,亦是我們的友邦,眾卿盡可說說想法。”


    這哪裏有什麽說相法,皇帝意思是要救出土默王,再不濟也要找到如今巴特王子的下落。


    眾臣都是人精,自然是照著明德帝的想法發言。兵部尚書一臉死灰,心裏暗罵這些站著腰疼,不嫌事大的王八蛋!


    如今大軍壓境,哪裏來的那麽多精力去管別人家事!


    可兵部尚書沒敢吱聲,唯唯諾諾地附議。


    當日早朝除了議如何支援土默特部外,還有一事便是召長公主回朝。


    宋霖從金鑾殿退出來的時候,聽到兵部尚書跟周侍郎抱怨這要怎麽調動人手。他聽了兩耳,本不想理會,結果就聽到周侍郎說:“再是友邦,那也曾經是侵略過我國的韃子!現在幫他們,就不怕反過來咬我們一口?長公主回來了,還管這些事做甚。”


    “原以為周侍郎熟讀兵法,居然連最簡單的圍魏救趙都不懂嗎?我們隻要能叫土默特部後方失火,土默特兵力一撤,我朝前線壓力就大大減少,甚至還能激起土默特部和其它部落的戰火。到時他們一內戰,能是打個三五年能解決的?”


    “你的書都讀狗肚子去了?即便他日土默特部要撕了這交情,那他們也得休養十年八年,我朝在這些時間強兵,有何懼怕?!”


    什麽事情都還未做,兵部一窩子就先慫了,宋霖氣不打一處來,當場就發了難。


    周侍郎被斥得瞪大眼,想反駁卻被尚書一把拉住了。


    閆首輔走在最後,聽到幾人間的對話,極認同,同時又提醒了兵部尚書幾句:“我們在朝為官都幾十年了,莫要在最後的時候犯糊塗,陛下可不用糊塗的人,管你是不是老臣。”


    兩人當即為之心中一凜,拱手離開。


    閆首輔拍拍宋霖的肩膀:“怎麽今兒沉不住氣,以往你都懶得和周家人計較的”


    宋霖扯著嘴角笑了笑,神色有些冷。


    等閆首輔走了之後,宋霖麵無表情地慢慢在寒風中踱步,想著這是丈母娘要回京啊,心裏頭便莫名的忐忑。


    而初寧那頭已經被安成公主喊到公主府,跟她說了一個長長的故事。


    故事裏外戚當道,軍權未攏,內亂未止,外戰不斷。終於有了一次能止外戰的機會,敵國派了來使到我朝,卻異常囂張,一個有勇有謀的婦人三震懾他國囂張來使。同時引得對方的國君注意,最後被那位國君聘為後,遠嫁他鄉,為我朝爭取最大的利益。


    那位婦人在離國前,已經育有一女,她不得已隱瞞拋棄了還在繈褓裏的孩子。


    她就是那個孩子的後人,也是那位婦人的後人,那位婦人便是慶賢長公主。


    初寧將將聽完的時候是如木頭一樣愣在當場,片刻之後落下了兩行清淚。她緊緊握著安成公主的手說:“所以......義母義母,其實是姨母對嗎?”


    安成口有些幹,心裏也在幹巴的緊張:“是這樣的。但初寧,我喜歡你,並不是全來自於血脈親情。”


    初寧搖了搖頭,安成眼裏閃過一抹黯然:“我瞞著你,讓皇兄也瞞著你,確實是有私心。怕你想錯我的用心,也怕你怪你娘親和你外祖母,她們也是為了保護你。”


    小姑娘默默流淚,那樣子似乎是被真相打擊到了。


    安成歎氣。若是換了她自己,也該覺得難於接受,以為一切都是單純的關愛與投緣,結果這裏頭還摻雜了這麽些傍的。而且她除了小時候有父親庇佑,父親出事後多翻受委屈,連一個小小的魏家都能叫她受委屈。


    她心裏肯定也有怨他們這些人的。


    明明是天之驕女,卻因為朝政,錯綜複雜的局勢看盡人情冷暖。


    “初寧,你莫要難過,你外祖母和娘親也是逼不得已。其實她們也很難過。”


    “不。”初寧反手抹了淚,“我沒有難過,我是為有這樣的外祖母感動。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受她庇佑,我怎麽可能會怨她,反倒是我墜了外祖母的威名了,我一直都是受著你們的庇佑啊。”


    安成聽著她發自肺腑的感激,竟是一時錯愕,旋即就把小姑娘一把摟進懷裏。


    “我的好初寧,是我想差了,我們的初寧是最懂事不過的!”


    說著,眼眶也紅了。


    “我能去接外祖母回來嗎?您不是說她要回京了嗎?”


    安成摟著她,舍不得拒絕:“你可以嗎,這一路往西北去路途遙遠。”


    初寧堅定地說:“我要去!”


    “好,我去跟你皇舅舅說!”


    初寧不住點頭,杏眸裏有歡喜,但還是忍不住淚連連。


    徐硯當晚得知初寧說要去迎慶賢長公主,他二話沒說便吩咐丫鬟給她收箱籠:“我讓齊圳跟著你,可能你不用走到西北,估計走到一半便能見到長公主殿下,他們也往京城趕的。”


    他體貼和理解,初寧暖心不已,但旋即又察覺到不對。


    “徐三叔,為什麽您聽完我身世那麽無動於衷?!”


    徐硯抵拳咳嗽一聲,初寧見他心虛的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一雙杏眸直盯著他,越睜越大。


    ——徐三叔分明什麽都知道了!


    而且不是最近才得知的!


    到了就寢的時候,徐硯發現他睡的外側多了一床被子,小姑娘拱在另一床被子裏,拱成一個鼓包,捂得嚴嚴實實的。


    徐硯看著龍鳳呈祥的被麵,心情苦澀,最終隻能歎氣,自己縮在多出的那床被子裏。晚上似乎就怎麽都暖不暖,被子裏空空的,懷裏也空空的,心裏也空空的。


    可他還能怎麽辦,隻好不要臉地偷偷去揭了小姑娘的被子,然後溜進去。


    “原來徐三叔還有這種小偷小摸,擾人清夢的癖好啊。”


    小姑娘悶悶又幽怨地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嚇得徐硯手都僵住了,最後還是一把縮進被子裏,把人摟進懷裏。


    “卿卿還沒睡呢,是還有事情要跟你說,關於程錦的。”


    徐硯閉了閉眼,要招都招了吧,小姑娘一見到外祖母,哪裏還不會叫他們嫡親的表兄妹相認。


    初寧聽到程錦二字,冷哼:“他與我又有什麽關係,你起開,我還生氣呢?這是第二回了,上回是鋪子的事!”


    小姑娘還愛記小仇,徐硯有些想笑,這算不算是跟他撒嬌。他緊緊摟著她,她手掐在他腰間威脅也不撒手,不管她聽不聽,就湊在她耳畔說程錦與她的關係。


    小姑娘是真聽愣了,這事情是連皇帝還有安成公主那裏都不知道?!


    “卿卿,你瞧我都把別人不知道的坦白了,所以不要生氣了。”


    初寧還在消化他的話,徐硯找準機會,直接就摸著她唇吻了下去。可憐初寧還沒從震驚中出來,就被他親得腦子漿糊成一團,等他鬆開她的唇後,她連錘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徐硯臉皮極厚的連哄帶騙,總算把那多出的一床被子踹到床下,摟著自己的小妻子美美睡了一覺。


    次日清晨,初寧便向徐老夫人辭行。


    老人已經人幼子那裏聽到消息,見穿著小襖的小姑娘,領邊白兔毛切過兩腮,身形還是那纖細。


    “你準備的衣裳可夠?一路雖是坐馬車,但也止不住有風灌進車裏,車壁不比燒了地龍的家裏。”


    婆母極開明,不計劃自己一個新婦到處亂跑,初寧甜甜笑著跟她說都準備了多少東西,讓老人好放心。


    然後便回了娘家一趟,宋霖已經在家中等她,在家裏的還有安成公主,是一早過來到這兒接她的。


    安成公主也要跟著出發的。


    初寧許久未見父親,今兒見到他,就發現他臉色不太好:“您可是哪裏不舒服?怎麽清減了許多。”


    宋霖打哈哈遮掩過去,左右他咳嗽也好得差不多,隻叮囑她:“見到你外祖母一定要好好伺候在她身邊,若是她問起我的事,你與她說,等她老人家回京,我再與她告罪。”


    安成在這時候就嗤笑一聲,宋霖臉上微燙,輕輕咳嗽兩聲,臉麵有些掛不住。


    他知道自己對長公主回京的忐忑叫安成發現了。


    初寧與安成離京去接長公主回京,明德帝派了錦衣衛跟隨,林大少爺就在當中。一路上林大少爺有空了就會求見她和安成公主,主要是來見她的,問她吳馨宜的喜好等等。


    明明是長得彪悍的大漢,結果心思細膩得跟個女子似的,把初寧逗得直笑。安成公主卻不許她笑,說錦衣衛若不心細如發,那得誤多少事,林大少爺每回這個時候就笑得靦腆,沒有一點兒的威嚴了。


    一路上如徐硯所預估的,果然是走到半路便遇到了往京城來的護送隊伍。


    祖孫見麵的場景自然是又喜又悲,把程錦急得團團轉,不停勸慶賢長公主,說她如今動不得情緒。


    初寧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便也逗滿頭銀絲的外祖母說笑,握著她枯瘦的手,卻總忍不住又想掉淚。


    等到老人情緒平穩一些歇下,安成公主執意要守在床邊,初寧就跟著程錦到了外間。


    程錦看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抿了抿唇,好幾回想張嘴喊表妹,卻不知道要怎麽喊起。想著應該是先喊表妹,還是先跟她說詳情。


    他真是深入敵營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忐忑過。


    “表哥。”


    就當程錦左右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初寧突然回身朝他燦然一笑。


    程錦愣了愣,在她皎潔的眸光注視下終於也一笑,露出白白的牙,英俊爽朗。


    兩人就走到廊下,初寧捧著手爐聽他說找到老人的經過。


    “祖母離京前給我祖父說過,她一輩子都不會以自己的名義派來使獻貢,但是去年土默特部的來使就點明了說是祖母指派的,受到了陛下隆重款待。我祖父就覺得事情有異,我暗中來了京城幾回,來摸那個來使的底細,結果探聽到祖母在外邦有難的事。”


    “祖父當年也恨祖母心狠,但知道是情勢所逼,最後也隻能是恨他自己沒能先處理好家裏的事,委屈到祖母生下孩子還沒能進程家的門。我把事情告訴祖父之後,便一直策劃最好機會,能無聲無息潛入韃子的地盤,也隻有戰亂了,所以我就與家裏人謀劃了這麽一出。”


    “也好在這場仗晚了幾年才開打,讓我們的探子有時間部署一切。也好在他們把年邁的祖母當做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人,看守一開很嚴格,漸漸就鬆懈了,一切才能順利。”


    他說得簡單,可初寧知道這並不可能真如他所言一切順利,這裏頭怎麽可能不冒著生命危險。何況他說有探子準備,最後卻隻是他一人回來了,所以那些探子都犧牲了吧。


    初寧手指摩挲著手爐的鏤空紋,輕輕一歎:“我表哥是英雄,也感激那些追隨著表哥,舍已為大局的英雄們。”


    程錦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抿了抿唇,有一瞬間的眼眶發酸:“什麽英雄,表妹言重了。”


    初寧卻是甜甜一笑,千言萬語盡在這笑容裏了。


    齊圳就站在院子裏,暗搓搓看著廊下相視而笑的表兄妹,心裏想著,若是叫他們家三爺看到夫人這笑容,會不會當場要和程錦拚命?


    他回去是報還是不報?


    等到慶賢長公主再醒的時候,安成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再度麵對程錦的時候瞪大了眼,平時穩沉地人如今就差點沒成鬥雞眼。程錦被她盯得直想躲到表妹身後去,這姨母有點可怕。


    安成公主盯夠了之後咬牙道:“老紹侯爺當年可是有定親的!!你們程家居然敢讓我姑母生下孩子還一直無名無份!!”


    程錦相當的無辜,那是他祖父造的孽啊,和他沒有關係的!當年他連個屁都不是!


    慶賢長公主那頭卻是哈哈哈地笑,然後呸了一聲說道:“我當年喝醉了,那老家夥是被迫的,等後來的時候,我才知道他有親事在身。然後是皇兄總召我回京,我不得已才將孩子留在杭州讓人照顧著,結果再也未能回去。”


    幾人聽得一愣一愣,初寧看看外祖母,再看看安成公主,覺得她的長輩似乎都有那些不可思議。


    然後她又想到什麽,偷偷拉了這位親表哥到一邊問:“表哥,你有沒有查過你現在那個妾的身份,她總不能也隱瞞著你什麽吧。”


    程錦被她問得一臉菜色,一言難盡看著這位嬌憨的表妹,然後揉著額頭漲紅了臉說:“不可能有別的,是我自己做的孽。是我瞞了她我世子的身份,她是漁家女,知道後八抬大嬌迎她為妻她也不願意,說她就是要當我的妾,就等著我娶了正妻來磋磨她。”


    “她這哪裏是等我娶正妻磋磨她啊,她這是在磋磨我啊!我就差沒跪著求她了!偏我娘親還說我是活該!頂著個妾的名頭好聽嗎?!還我活該!她們女人都是什麽想法?!”


    程錦一度崩潰的樣子,初寧當即後退幾步。


    得,程家人從老到小,就沒一個正常人!


    不過初寧很好奇這個漁家出身的表嫂了,有點厲害啊。


    後來,初寧從安成公主那裏打聽到,她那個表嫂居然也是上過戰場的女人,還曾經殺出重圍,救下過程錦。


    初寧聽得直眨眼,安成公主就補了一句:“所以沒有人敢把女兒再嫁給程錦。一個彪悍的妾,又有長子,誰家傻?!而且程家出名的家風不好,都是老紹侯毀的,他們見程錦的妾先了生長子,更加認同了,更不可能嫁女。”


    所以,她表嫂是吃準了程錦沒輒,又彪悍又作,也算是恃寵而驕?初寧這才發現表嫂也是個手段厲害的女人,頓時心生仰慕。


    慶賢長公主這些年來隻是被軟禁看守著,身體不好是因為年紀大,有憂慮所致。這一路來都休養著,精神也見天的好,初寧一眾都放下心來。


    等順利回到京城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京城第一場雪。


    鵝毛的大雪飄揚,鋪天蓋地的一片白。


    初寧從馬車下來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就緊緊握著她,目光繾綣打量著她。


    “我們卿卿又長高了。”


    徐硯第一句話並不是在訴什麽相思之苦,初寧心裏卻跟吃了蜜一樣甜。


    她站到徐硯比劃的手跟前,把自己的手掌往頭頂一壓,比他的高了一個距離:“是啊,我已經長過您的下巴了!”


    他記得可真清楚。


    徐硯便笑,親昵地伸手刮刮她鼻梁,然後將手爐塞到她手裏:“我捧了一路,被人看了一路。”


    初寧就倚在他肩頭笑得直顫抖。


    宋霖見著女兒有了夫君就望了爹,眼巴巴看半天,正想咳嗽提醒一下,就見到安成公主扶著位帶著萬字不斷頭大紅抹額的老人。


    老人的眉眼與妻子的眉眼十分相似,這是何人自然不用他人提。


    宋霖當即心中一凜,也不顧滿地的雪,走到跟前便朝老人撩了袍子跪下:“女婿不才,見過嶽母大人。”


    徐硯立在邊上,看了眼宋霖,突然好像看到了當年跪倒在牢房前的樣子。他摸了摸鼻子,這算不算風水輪流轉?


    但不管怎麽樣,他是不敢看嶽父大人笑話的,當即也上前撩了袍子,跪在宋霖身後。


    慶賢長公主忙去把兩人都扶起來,細聲細語地說話:“可別著了涼,雪地裏是好玩兒的,有什麽我們回再說。”


    這邊話才落,那頭就是明德帝迎了出來,文武百官都站在他身後,高聲喊著長公主殿下千歲。


    麵對震耳欲聾的聲音,慶賢長公主微微一笑:“還是家好。”


    她與土默王本就沒有感情,對方不過喜歡她的聰慧,她不過是去穩定兩國的局勢。除了如今還受控製的兒子,還有下落不明孫子,她對那邊確實一點感情都沒有。


    慶賢長公主回朝,這一路就走了一個多月,如今已經近年關,雖然前邊戰事依舊吃緊,但明德帝心裏是高興的。


    皇帝一高興,朝中大臣日子便也都好過一些。


    而叫眾人更加吃驚的消息便是慶賢長公主曾經與老紹侯育一雙兒女的消息,這事情夠所有人津津樂道到開年了。


    但公開了身世的初寧與程錦該怎麽過日子還怎麽過日子,程錦再度請命要去前線,明德帝再三思索還是準了。


    於是,程錦又匆忙趕回邊陲,在離開前托初寧寄了一封信回紹興。


    初寧不知道他寫了什麽,但她收到了表嫂的回信,信上說:表妹安好,你表哥不是東西,他若是敢仗著祖母的勢升了官,公公說了,直接請旨革了他世子之位,傳給你的小侄子。


    小姑娘默默拿給徐硯看,徐硯扯了扯嘴角,程家人似乎都不怎麽靠譜,程錦在家中的地位相當可憐。


    他突然很慶幸有一個與自己一條心的妻子,不然,他肯定是第二個程錦。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臘八前一天,邊陲傳來好消息,程錦的人發現了土默王兒子的蹤跡。


    有了這消息,明德帝更是大定。


    但徐硯和宋霖心裏卻一點也不覺得輕鬆,因為上回初寧在宮裏同到送字條的宮女還沒能查出底細。


    這事情仍舊讓人不安。


    初寧那裏因為中間跑出去一段時,新宅的事情都耽擱了,又臨過年,也一同勸老人等過完年再說分家的事。


    徐老夫人拍著初寧的手直歎氣,其實不分家,以初寧縣主的身份,也可以另居一處的。


    不過小姑娘體貼她,從來不叫她失臉麵和難做。


    而且徐二老爺有調動,被調到浙江布政司,過年後就正式上任。


    徐硯明白這多半是因為自己的關係,讓兄長給避了出去。


    任誰家兄弟也沒有全都盤在京城為官的。


    初寧是第一年在徐家過年,可惜的是也沒能在家中用的年夜飯,當晚被召進宮參加皇家的家宴。她是在宮中陪著外祖母看過煙火才跟徐硯匆忙回家,再陪著老人守歲。


    再從碧桐院出來的時候,徐硯又將她拐到了梅林,那一片梅花依舊開得灼目,依舊是雪白的天地。


    一切仿佛就回到她去年來到這裏的時候。


    她羞赧地看了徐硯一眼,踮起腳在他臉頰印下一吻:“夫君,以後還要您多寵愛。”


    徐硯摟著她笑,溫潤的眉眼間是深情,是化去不的愛意,他再度將她抵在樹杆前溫柔地親吻她。


    在呼吸淩亂間,徐硯似乎聽到有踩雪的聲音。


    他鬆開小姑娘,將人摟在懷裏。


    他並未帶著齊圳出來,有人靠近必然是他人,可是當他回頭再去看的時候,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


    等到他牽著臉紅紅的小姑娘往回走的時候,看到了他們一路來的腳印有著再順著踩踏過。


    他目光微涼,在猜想是他的大侄子還是他的三侄子!


    而園子另一處,徐立安正被徐立宇拉著一路小跑,跑到無人的湖邊,徐立安一把甩掉二哥的手。冷冷盯著他看。


    徐立宇喘了喘氣,冷聲說:“三弟!我知道你還沒有放下三嬸娘,你一切都假裝的,甚至在三叔父再去汝寧的時候,你還請了那個柳娘子上門!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條件與那個柳娘子交換的,但我隻知道,我能查出來的東西,三叔父一樣能查來!”


    徐立安神色不變,徐立宇再度警告道:“如今那是我們的三嬸娘,不管你做什麽,你都要為著她著想。不然你和大哥一樣,隻會害了她了!你懂了嗎?!”


    “我不是大哥,我不用害她名節掃地的計謀,但不代表,我不能爭取!”


    徐立安冷淡地丟下一句,轉身就走。


    徐立宇神色幾變,最後氣得直跺腳。


    這一個兩個的,都瘋了嗎?!


    他在湖邊站了良久,最後靠著一顆樹就坐下,也不管下邊是雪地,垂頭喪氣。


    ***


    到了初二那天,初寧帶著徐硯回娘家。


    初寧跑去廚房給翁婿二人下廚,兩人便坐在廳堂說起了朝堂的事。


    宋霖說:“吳沐川要年後才回京,陳同濟與三皇子那裏,你是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徐硯今日穿了件帶棕色毛領的錦袍,腰間掛著塊雕竹的翠玉。他手理了理玉佩上的流蘇:“我已經讓人在年後就將沉船的那批貨拿到市麵上開始販賣,隻要引得三皇子注意,再等吳沐川回來,陳同濟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三皇子年後差不多就該離京,這個時機可要把握好。”


    “小婿懂得。”


    宋霖點點頭,又想到什麽,說:“那個宮女的事你那頭是不是還查不到頭緒?”


    “是的。”徐硯眸光一沉,氣勢就變得極淩厲,“不但我這頭,太子殿下那也查無可查,而且查下去的居然還牽上了東宮。那個宮女有個姐姐在東宮,相信陛下也查到了,陛下一直沒再提起,可能還是因為扯了太子。”


    一說出來可就扯不清了。


    “我往三皇子那邊也沒有查到。”


    宋霜歎息一聲,坐到椅子裏,心裏頭發悶。


    那個人究竟是怎麽得到消息的,明德帝那裏已經確認過也無內鬼。


    徐硯實在也沒法接話,便沉默著。哪知宋霖又找了別的話頭:“雖然過了今年初寧說是十五了,但她還沒有及笄,你可記得你曾經的許諾。”


    徐硯一窒,幹巴巴地笑:“自然是不敢忘的。”


    當晚回到家中後,徐硯規規矩矩的睡覺,小姑娘卻是泥鰍一樣扭一會又扭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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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摸到不屬於中衣的觸感的時候,他心頭一驚,在昏暗的帳子裏坐起來。初寧居然把中衣脫了,又再度穿著小兜兜窩在他懷裏。


    她手指在他胸膛上畫圈圈,忍住臊意說:“徐三叔,我十五了。”


    徐硯喉結滾動,宋霖今日警告地眼神在腦海裏掠過,忙摸尋到她中衣,給她穿上。


    “你睡,我去一下淨房!”


    初寧像是個燙手山芋一樣被他丟在床上出神,然後咬著手指,是她沒學會冊子上的嗎,她就是看到是這樣畫圈圈的啊。


    說好的狼性大發呢?


    徐三叔卻躲進淨房了!


    初寧有些氣餒,又臊得不成,最後窩進被子裏當鴕鳥。第二天,徐硯從書房回來的時候,發現小妻子在緊張兮兮地藏東西,等把東西哄出來打開一看。


    得!又是安成公主新給的冊子。


    他鼻子一癢,聽到初寧驚叫:“徐三叔!你流鼻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啊寫啊,還是沒能寫到及笄~嚶嚶,紅包雨謝罪!!


    ————————


    徐硯:這年沒法過了。


    宋霖:這年真沒法過了,到底要準備什麽禮物給嶽母大人!


    程錦:你們過年,我還在邊陲吃沙子,媳婦還想要擼掉我的世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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