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 初寧耳邊有窸窣聲, 似乎還有冷。


    她自主地往要遠去的溫暖黏過去, 就聽到一聲低笑, 在私密的帳內輕響,繾綣曖昧。


    初寧猛然睜開眼, 就看到正要起身的徐硯低頭瞅她, 笑著的他眉目如畫。


    “——徐三叔?!”


    她用胳膊支撐著坐起身,披肩的長發順著垂落。徐硯伸手去將她腮邊的幾縷碎發挽到耳後,手順著挑了一撮發絲,十分喜歡指尖這種滑順的觸感。


    “終於醒了, 昨晚都貼著我睡了那麽久,睡夢裏都喊我呢,很想我?”


    他手指纏著她的發絲,放在鼻尖聞了聞。


    明明兩人都沒有肢體的接觸,初寧卻被他的動作鬧得臉紅,忙去搶回自己的頭發,理順到腦後。


    “您是昨晚趕回來的......”


    徐硯手上一空,正好可以去抬她下巴, 把她餘下的話都堵在了唇舌間。


    方才還覺得冷的初寧如今似被他在身上點了一把火,久違的親吻讓她醉心。


    她不知不覺地挨到他身上,任他抱住自己, 任他又將自己壓住,身子在他手掌撫過腰身的時候顫抖。


    綠裳為難地來到帳前,聽到小主子細碎的嚶嚀, 硬著頭皮臉紅稟道:“三爺,您該起了,再晚一些就要錯過上朝的時辰。”


    外頭的聲音一下子把初寧拉回神,伸手去推他,臉頰滾燙滾燙地。徐硯卻還纏著她的舌,好一會才氣息微亂地鬆開她,聲線低沉地應聲。


    綠裳當即跑得比兔子還快。


    初寧羞得拿拳頭砸他,徐硯卻是笑:“是誰勾著我脖子,讓我半天掙不開的。”


    這人強詞奪理,不要臉!


    小姑娘拿眼嗔他,眸光瀲灩,眼角帶著他剛剛憐愛過的媚色。


    徐硯盯著她看了半會,深吸口氣,這才去撩了帳子起身。


    外頭確實有些冷,帳子一開,涼氣叫初寧打了個哆嗦,她也跟著趿上鞋子下床。


    “天還沒涼呢,再睡會吧。”


    “不,我伺候您穿衣。”


    他都回來了,哪裏還睡得著。


    小姑娘披上外裳,腳下跑得極快,噠噠噠就跑到黑漆雕蘭花地櫃子前,取出他的朝服。


    她歡快地背影讓徐硯恍惚,仿佛又回到以前,她見著自己也總是跑得極快,跟隻小兔子似的。


    她抱來衣裳後就圍著他打轉,踮著腳給他係襟扣,為他係佩綬,最後再整整領口。


    在整領口時正好看到他滾動的喉結,就好奇地拿指尖刮了刮,像是找到新玩具似的。徐硯倒抽口氣,被她手指蹭得發酥麻,一把握住她的手:“可不能亂碰。”


    初寧奇怪他這種過於緊張,很乖巧地去給他取帽子。


    綠裳端了一碗清粥過來,還有幾塊桂花糕,是讓徐硯在上朝前墊一墊肚子。


    進宮不能吃味道大的東西,怕在禦前失儀,連個醃菜都沒有。


    徐硯就坐到炕上,理袖口準備拿筷子的時候餘光撇到個不合審美的東西。


    炕邊的窗台放著初寧先前喜歡插花的白釉高頸瓷花瓶,興許是入冬了,沒有花枝在上邊,但是卻插了個麵人。


    麵人是一個眉開眼笑的小姑娘,懷裏捧著隻花貓,興許是放了有些時間,麵人上已有開裂。


    他看了兩眼,抓起筷子,初寧正好過來,便問:“什麽時候買的麵人,還放這上頭了,都被風吹裂了。”


    他說到麵人的時候,初寧眼中閃過茫然,看向窗台心頭一跳,忙爬上炕去把麵人抽出來交給身後的綠裳:“怎麽把它放這兒了,不是讓收起來的?”


    綠裳拿著麵人也想了會,才想起來曆,說道:“那天回來我問夫人收哪兒,您說讓我看著收,我就插花瓶裏了,左右這些天都沒有剪花枝。”


    徐硯看出了她的緊張,邊盯著麵人看,邊喝粥,卻沒有再問什麽。


    等他用飯糕點,初寧給他戴好梁冠,送他出了院門。


    中午齊圳回來一趟說給徐硯拿衣裳,今兒在大殿上,膝褲都跪髒了。初寧驚得忙問是怎麽回事,齊圳一板臉說:“都怪那個算錯火|藥量的主事,平白無故累得三爺跟著挨訓,三爺還保他,結果就跪了好一會兒。到底是陛下看在功大於過,沒太為難,又下旨嘉獎了三爺一翻。”


    嘉獎,沒有賞賜,恐怕也是因為這上頭的失誤了。


    初寧聽完後鬆了口氣。


    齊圳從綠裳手裏接過包袱,偷偷問:“前陣子夫人跟誰去買麵人兒了,三爺今兒還說挺別致,就是吹裂了,回頭再給夫人買一個。”


    綠裳不疑有它,笑道:“夫人可沒買,是三少爺買的,大姑娘她們也在,還有吳家小姐。一人一個。”


    齊圳哦了一聲,這才再度出了府。


    初寧便再給老夫人稟早朝的事,徐老夫人昨兒半夜就見過兒子,然後他才去的跨院,已經知道今早肯定會要受些委屈。


    老人聽到最後還是有嘉獎,心中大安:“總算是沒辦砸差事,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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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流治水,也算是功德一件!


    初寧也跟著點頭,心落到實處。


    徐硯在衙門聽到齊圳說東西是三侄子送的,劍眉微蹙,這邊還沒有深想,外頭就傳來喊閣老的聲音。


    宋霖直接就到他的班房,看著明間沒人,直接就坐到徐硯的案前,等著他。


    徐硯聽到腳步聲,自然是快步出來,果然是見到宋霖。


    齊圳已經被宋霖示意出去,看著他就有股來者不善的錯覺。


    “閣老怎麽過來了,有什麽事,喊我過去一趟就是。”


    “怕是喊不動我們的侍郎大人。”宋霖抬抬眼皮,不怒而威。


    他在官場混了幾十年,身上積威不小,淡淡地語氣就能聽得人心頭直跳。


    徐硯雖是熟知他,但越是熟知,卻知道自己可能攤上事了。


    “閣老這話說的,折煞我了。”


    宋霖這個時候朝他扯扯嘴角笑。


    這女婿現在認慫了?


    可是晚了!


    他猛然收了笑,一拍桌案:“徐嘉珩!你究竟還瞞了我什麽!”


    徐硯被他這一拍,就有種在三堂會審的壓迫力,心間驚疑不定,琢磨著他的話。


    宋霖又壓低了聲道:“我也不與你多分辯,你把有關惠娘的事都說來,若是與我查的一字不符,你且給我等著!”


    徐硯被這番話又驚了再驚。


    這個意思是宋霖知道小姑娘母親的事了?還真是逼供來了。


    徐硯張了張嘴,可是下刻想到什麽,又閉上,隻無辜地看著他。


    宋霖等了半天,隻見徐硯跟隻鋸嘴葫蘆似,心裏更加惱火。就在他準備再施壓的時候,徐硯終於說話了:“您真要知道,小婿覺得,您該找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哪個公主殿下,安成?!


    宋霖神色幾變,怎麽和安成又扯上關係?


    就這一瞬間的情緒,徐硯已經知道自己賭對了,宋霖查來查去也沒能查個明白,不過是詐自己的!


    險此就被誆了。


    徐硯微微一笑,朝他再是鏗鏘地說:“我知道的,隻有您現在知道的那些,更多的,您得找安成公主。”


    說話是門藝術,徐硯身為文官,最會迂回和鑽字眼。隻不過平素他不愛用這樣一套套的,如今麵對嶽父,卻不得不用了。


    他可不想麵對嶽父的怒火。


    宋霖也是關心則有失心細,粗略一想安成和妻子的關係,好到幾乎是形影不離,確實是有異。


    所以可能是安成先知道了什麽?


    但宋霖也不是那麽好唬的,將信將疑地又問:“你為什麽說安成公主還知道別的,你怎麽知道還有別的。”


    “是因為我帶初寧回京後,也問過公主殿下,但殿下就是告訴,多的我不必要問。所以才會這麽說。”


    聽起來,一切又都合理了。


    宋霖站起身,匆忙要離開,但才邁了一步,轉頭就一巴掌拍在徐硯腦後:“臭小子,和你的帳晚點再算!”


    徐硯被拍得噝一聲,等他手裏摸摸後腦,然後也離開衙門。


    工部還有一堆事兒呢,他現在就走,齊圳以為他另有什麽急事,忙問:“三爺這是上哪兒?”


    “回家,找夫人!”


    齊圳一愣。


    什麽意思?


    這才不見多長時間,就著急得把工務也丟下,要回去和夫人耳鬢廝磨了嗎?!


    而徐硯一路回到府裏,卻是撲了個空。說是初寧突然得到安成公主的急召,進宮去了,似乎是太後那兒暈了過去。


    來請人的侍女也沒有說多清楚,隻是簡單這兩三句,徐硯隻能再折返衙門。


    安成公主進了宮去見太後,這說明宋霖也得撲空,那就等到小姑娘出宮以後再說。


    能遲一些麵對嶽父的怒火,徐硯便又想到重要的事情:“你剛才說那麵人是徐立安買的?你派人查查他這幾個月都幹了些什麽事。”


    齊圳應是,給自家主子調查情敵去了。


    徐硯回到衙門,聽到同僚聚在一起說邊陲近來的戰事,便順耳知道了程錦在一戰中失蹤的事。


    工部的人說什麽的都有,有說他是受了重傷,有的說他可能被敵方暗中抓走了,就跟親眼在戰場看見了一樣。


    徐硯思索著往自己的班房走,覺得程錦失蹤得古怪。


    初寧那頭跟著安成公主焦急進了宮,終於知道太後昏過的原因——


    土默特部傳來消息,慶賢長公主去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徐硯:夫人救命!


    宋霖:混賬東西,又耍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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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更新~最近有點小忙,還開始在準備新書大綱,所以更新可能時多時少。能多碼肯定多碼,親們見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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