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嘴、珠花、簪子、漂亮衣裳?”


    徐硯硬頂著好友促狹的目光,打聽吳家都是怎麽養姑娘的。


    吳懷慎見他一臉認真,更是笑得蔫壞,狹長的鳳眼都要眯成一條縫了。


    “對啊,小姑娘不都喜歡這些,我隻要買了這些東西回家,我那嫡妹都歡喜得直笑。當然,平時有空陪她釣魚、遊湖,再帶她到街上轉轉,就更高興了。”


    還要帶著上街?


    徐硯聽得更加一臉沉吟,他似乎也沒有聽說兄長帶侄女們上過街的。


    吳懷慎見他居然還認真地去思考,差點沒忍住要笑出聲。要是徐嘉珩真的把宋家小丫頭帶上街,京城裏得很多人要驚掉下巴,這可是向來獨來獨往的徐三爺啊,光是想那情景就有趣極了。


    吳懷慎收了收嘴角的笑,沉聲說:“嘉珩,宋家剛出了事,小丫頭心裏還指不定怎麽難過。你帶她去散散心肯定沒錯。”


    似乎是有那麽些道理。


    徐硯也不糾結這些了,從太師椅起身,走到桌案後,挽了衣袖磨墨。


    吳懷慎看得起勁也蹭了前去,心想這廝該不會認真到要寫下來吧,宋家的小丫頭居然讓他這樣上心。


    “你把剛才說的都寫下來。”


    吳懷慎抱著看熱鬧的心,冷不丁手裏就被塞了隻筆,差點就要跳起來:“我?我寫?!”


    徐硯朝他微微一笑,甚是溫潤:“你說的,不是你寫誰寫?萬一有漏的呢?”


    “徐嘉珩!你真是!小爺我一字不值千金,百兩銀子還能換到的!你居然讓我寫這個!”


    “給你二百兩。”


    吳懷慎險些要被氣吐血,這人嘴怎麽那麽毒!他堂堂忠勤伯世子爺,要落魄到賣字為生嗎,誰稀罕區區二百兩!


    “你不寫,莫不是說的都是信口胡謅,怕寫下了,反倒成了你戲弄我的證據?”徐硯見他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又是微微一笑,眸光卻銳利極了。


    吳懷慎想到自己打的小九九,在他凝視中心尖都打顫,這個奸狡的人,就是挖坑給自己跳。


    不寫是心虛,寫了......還真是留了證據。


    可還能怎麽辦,他現在不寫,保證出不了這書房門。


    想到徐硯上回笑吟吟就把對挑釁他的人打趴在地上,還是親自擼了袖子上的,說什麽對付小人就不用君子之風,那股狠勁......他覺得全身皮都在發緊。


    “我寫就是!”吳懷慎就硬著頭皮挺了挺胸,一臉問心無愧。


    本來說的也沒假。


    徐硯這才收回目光,隨手拿了放在桌案上的一隻玉貔貅把玩,偶爾會再向奮筆疾書的人瞥一眼。


    吳懷慎一口氣寫完,吹了吹墨跡,敲著桌案說:“太子那邊你究竟要怎麽辦,要不就叫你大哥去說說項,起碼把誤會澄清了。”


    徐大老爺如今在大理寺任少卿一職,以後未免不會跳到六部,入閣拜相。而徐硯在翰林兩年就混到了太子跟前,大家也都說是他是沾著徐大老爺的光。


    徐硯神色淡淡,看向窗柩,一隻褐嘴的鳥兒在上邊吱吱喳喳的跳。他莫名有些心煩,卻是笑了笑說:“這種小事就不必要勞煩我大哥了。”


    “徐嘉珩,你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樣衝動啊!難道你到現在還想著去當個逍遙公子,就這事再辭官不成?!”上回在臨進考場前,就險些甩手走人不考了。


    吳懷慎警鈴大作,瞪大了眼看他。他輕飄飄睨了過去:“我要辭官為什麽要汙了名聲辭官。”


    “我可不管你心裏如何放蕩不羈,不願受家族束縛,但你確實是做官的料,讓了路給別人真真可惜!”


    搞不好,他以後還得接兄長的位呢?!


    “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徐硯去把墨跡已幹的紙拿起來,折好放進袖子裏,“你自便,但不會留你用飯了。”


    說罷,真的將人就那麽丟到書房,自己揚長而去。


    吳懷慎青著一張臉,他到底是怎麽來熱臉貼冷臉的,氣得夠嗆,朝他背影再度連名帶字大喊:“徐嘉珩!二百兩,你別給我忘記了!”


    受了氣,就拿他銀子揮霍、解氣去!


    此時,徐老夫人的屋裏十分熱鬧。徐家大房二房聽說初寧到了,都前來認認臉,畢竟以後見的時候也多。


    兩房的人見到初寧第一應像是驚豔,第二是覺得這小姑娘太柔和了,像麵團一樣子,說話都是細聲細語的。連帶著她們說話語氣都輕柔不少。


    “以後初寧有什麽都跟徐嬸娘說,在把這當自己家裏,家裏姐妹不算多,你來才更熱鬧。”


    說話的是一位身穿碧色妝花褙子的婦人,三十出頭的樣子,珠翠環繞,貴氣逼人。這是就是徐大老爺的嫡妻任氏,如今徐家明麵上主持中饋的徐大夫人。


    她下手坐著位穿玫紅比甲的婦人,隻簪了一支珍珠攢花步搖,笑容溫柔,這便是徐家二媳婦餘氏。餘氏此時也說道:“是啊,如今家裏正好也請了女夫子,初寧往後也跟著姐妹們一塊兒聽講課。”


    剛剛咬了口千層糕的初寧忙應聲:“是,隻要姐姐妹妹們不嫌棄我笨就好。”


    塞了千層糕到她手裏的徐l雲就說:“你就不該答應的,上學哪裏有什麽好玩兒的!”


    徐l雲是長房的嫡女,也是徐家嫡長女,比初寧長一歲,是長了張鵝蛋臉的秀氣小姑娘。性格十分開朗,這種帶著調皮的話,在府裏也隻有她敢說。


    初寧朝她露齒一笑,臉頰上兩個淺淺的梨渦:“大家都在的地方就好玩的地方。”


    “瞧瞧人初寧多懂事,就你跟個野貓似的,總想逃學!你爹爹聽到,非得教訓你。”徐老夫人聞言哈哈地笑,這小姑娘是真的沒多少心思。


    徐l雲睜大了眼,一臉沒有找到知音的惋惜,逗得眾人又是一陣笑。


    正是說笑間,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鬟跑進來稟報:“老夫人,三老爺過來了。”


    屋裏的長輩們神色都頓了頓,徐家小輩們皆是縮了脖子。


    “他怎麽這會就過來了。”


    “娘這是要趕兒子走嗎,又哪裏得您老人家嫌棄了。”


    徐老夫人話才落,身姿筆挺的徐硯已撩了竹簾進屋,麵上帶著笑。


    徐老夫人就嗔他一眼,徐家小輩們皆是站起來朝他齊刷刷見禮,喊著三叔父。初寧也站起身,想要開口的時候嗓子卻是堵了一下,沒發出聲音來。


    徐硯正好見到,還看到小姑娘皺起眉頭在摸脖子。


    “初寧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他眼尖,卻把初寧嚇一跳,當即紅了臉,支支吾吾地看著他。徐硯更覺得不對了,轉身就要吩咐丫鬟去喊個郎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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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寧急得大喊一聲:“徐三叔!”倒是發出聲音來,隻是後麵的話就是跟蚊子一樣在嗡嗡,“是千層糕卡在在嗓子眼裏了。”


    說著不好意思地端了手邊的茶連喝三口。


    徐硯突然進來,她正好又咬了一口千層糕,徐家姐妹卻是站起來了。她慌亂之間圇吞咽了下去,就......卡住了。


    茶水灌進去,總算是下去了。


    初寧長長呼出口氣,說:“讓徐三叔擔心了。”


    她差點要成為第一個被糕點噎死的人吧。


    徐硯總算明白過來了,神色有幾分古怪,又哭笑不得,是見到他緊張的嗎?


    怎麽跟他是洪水猛獸似的。


    徐老夫人那頭哈哈哈地笑出聲:“你這孩子,哪裏有那麽多規矩。”確實是太過小心拘謹了,但又耿直得不行,雖然是件讓人不好意思的事,她卻就那麽說出來了!


    換了別人怕是要拚命忍著,所謂的死要麵子活受罪。


    宋閣老是養了個嬌滴滴的女兒,但也沒有驕縱和故作姿態,實在可愛極了。


    徐老夫人一笑,大家都笑了起來,連在徐硯麵前拘謹的小輩們也偷偷抿了嘴笑。


    徐硯上前,彎了腰去看她:“真的沒事了?”


    初寧靦腆地笑笑:“真的沒事了。”


    徐硯點點頭,掃了一眼桌幾上放著的糕點,默默記下千層糕。第一回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拿了這個請自己吃,看來小姑娘喜歡吃這個。


    初寧鬧了場烏龍,氣氛更加輕鬆了。徐老夫人知道家裏小輩都怕這個三叔父,就讓丫鬟捧著糕點帶她們到西次間去,任氏與餘氏相視一眼,都看出彼此想要告退的心思。


    隻是不能現在就走,不然得讓小叔誤會自己對他有什麽意見呢。


    兩人便沉默著坐在一邊,聽母子倆說話。


    小姑娘們到了西次間就放開了手腳,湊在一塊熱熱鬧鬧的說笑。


    徐家兩房一共有三位姑娘,長房是徐l雲,二房是徐l莞和徐l玲,皆是嫡出姑娘。徐家兄弟尊著四十無子才可納妾的祖訓,而兩房已經有三位嫡子了,所以徐家的孩子都是嫡出的,幾房人口都簡單。


    徐l莞是十分佩服地看著初寧,語氣裏都是崇拜:“初寧姐姐,你怎麽敢那麽大聲喊三叔父的。”


    有很大聲嗎?初寧歪著頭看她,徐l玲也在邊上低低地附和:“是啊,三叔父是愛笑,但也是長輩啊。”


    說著還縮了縮脖子,好像是害怕的樣子。


    初寧就不解了,說:“徐三叔是個溫柔和善的人。”


    三叔父溫柔和善?


    徐家姐妹同時縮脖子。新來的小姐妹沒見過三叔父把他們父親氣得暴跳如雷的樣子,也沒見過三叔父罰那個下人的樣子,會這麽認為也是對的。


    初寧見他們一臉不讚同,更奇怪了,但仍是堅定地說:“徐三叔就是很溫柔啊。”比她家裏的大伯父和三叔父溫柔多了。


    徐硯本有些擔心初寧不善言詞,想聽聽小姑娘和家裏的侄女相處如何的,不想站門口就聽到小姑娘對自己的評價,怔在那裏。


    站在邊上的徐老夫人就笑了,難得有人這麽評價小兒子,還是個外人,半大的姑娘。家裏的人還不及外人看得清楚呐!


    母子倆默默再回到明間,徐硯坐下端起茶,送到唇角時笑了笑。


    居然被一個小姑娘說自己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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