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守備還以為是魏陵之前幫過忙,知道怎麽做,因此也不反對,帶著軍醫和心腹就退了出去。人都走後,程鐸看了魏陵一眼:“你們打什麽啞謎?”魏陵還沒開口,麵色慘白躺在床上的譚玉樓就搶著道:“哪有什麽啞謎,我隻是…隻是不想讓我爹擔心而已。”說完就閉口不言了。魏陵站出來打了個圓場:“還是趕緊先治傷吧。”程鐸不置可否,可他剛剛靠近,問題又來了,譚玉樓還是不肯配合,並且死活不肯說出原因。“你這麽流血不止會死的!”魏陵急了,說完發現自己情緒太過激動,又抹了把臉,緩和了語氣勸道:“你就讓程鐸給你看看吧,我們不會亂說話的。剛才在地窖不是好好兒的嗎,生死關頭,那些都不重要了。”聽他提起地窖,譚玉樓蒼白的臉上突兀地冒出了兩團紅暈:“你別誤會……”他想說“當時大敵當前,不得已為之”,可這麽一說又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盡管魏陵話語中已經帶出暗示,但隻要他死活不承認,魏陵也拿他沒有辦法。永哥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譚少的傷大部分在後背,不如我幫他把傷口露出來,再由程哥來縫針就好了?”譚玉樓倏地抬眸望向他,眼神閃爍不定,但他什麽都沒說,隻蜷了蜷身子,顯然對這個提議是不反對的。他已經很虛弱了,盡管這麽做有掩耳盜鈴的嫌疑,可他絕不能承認,不然他娘可能要發瘋,還有他爹……譚玉樓猜不到他爹會怎麽做,但以他爹對姨娘庶弟庶妹們的無情,也絕不會讓他好過就是了。魏陵摸了摸鼻子:“那就照永哥兒說的辦。”怎麽辦,他解了人家的衣服,還摸了、摸了人家的腰……永哥兒好笑地睨了自己大堂哥一眼,他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麽窘迫呢,據他自己之前的說法,他在地窖裏肯定占人家便宜了。永哥兒本來就覺得譚玉樓長得太過秀氣,這會兒已經篤定了八成,等翻開衣服,觸摸到那不同於漢子的肌膚,他很快就確認了,譚玉樓果然是個哥兒!他跟魏陵不一樣,有自己做參照,又經常摸程鐸,很容易就能發現不同。譚玉樓背後的傷口猙獰地冒著鮮血,永哥兒按程鐸地交代,快速給他清理了創口邊緣,又拿出沾了高度白酒的棉布:“一會兒有點痛,你忍一忍。”“……”整個過程譚玉樓都悶不吭聲,永哥兒都忍不住佩服他了,哥兒的身子其實比漢子更敏感,也更怕痛。他程哥有時候下手重了一點,他都忍不住喊痛,更何況這麽大的刀口?之後的縫針過程就很快了,程鐸下手快狠準,仿佛手下的不是別人的皮肉,而是兩塊死物似的。永哥兒看得齜牙咧嘴,忍不住道:“程哥你慢一點吧,萬一留疤多不好看。”程鐸看了他一眼:“要不讓你堂哥來,他看了這麽久,應該會了吧?”讓他摸別的哥兒,他也怪不自在的,何況他沒看錯的話,譚玉樓手臂和胸前還有別的刀口。嘴裏咬著布巾,快昏過去的譚玉樓:“……”魏陵臉上不自在更甚,但聽到程鐸的提議,他不但沒退縮,反而站了出來:“行吧,我來。”作者有話要說:第101章 程哥這話是什麽意思?譚玉樓很想反對, 可他又實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盡管他的身份幾人已經心知肚明,可還是要硬著頭皮裝傻到底。加上他嘴裏咬著布巾, 皮-肉拉扯的鈍痛也讓他難以開口。程鐸把譚玉樓腰上最大的傷口處理好, 又給他演示了怎麽上藥包紮, 然後就找借口帶著永哥兒出去了。對於兩人“不負責任”的舉動,魏陵本來有點尷尬。可是看著一臉受罪的譚玉樓,他那點尷尬又飛快地消失不見不管怎麽樣, 先救人要緊!程鐸出來之後,在一處鐵匠鋪的後院找了個水缸清洗自己。他剛剛幫譚玉樓處理傷口隻洗了手, 如今身上又是血汙、又是灰塵的,怎麽都要打理一下。他也不怕冷,直接兜頭一盆冷水澆下,又把濕漉漉的上衣脫了擦拭。永哥兒看著程鐸肌肉結實的肩背,還有順著腹肌流入褲頭消失不見的水珠,眼睛不由地定住了。這世上怎麽會有他程哥這麽要命的漢子!外能上陣殺敵、威名赫赫,內能洗衣做飯、寵愛夫郎,他都忍不住要嫉妒死自己了!程鐸轉過頭來,發現他一副沒見識過的“饞樣”,有點好笑:“我身上你哪裏沒見過, 怎麽還看不夠?”永哥兒這樣,會讓他懷疑自己平時根本沒把人喂飽。永哥兒回過神來, 雙頰驀地紅了:“……”誰讓他能看到的時候都是晚上,黑燈瞎火的, 哪像現在這麽清楚, 連程哥身上的細小絨毛, 還有因為灼熱體溫而蒸騰的水汽都讓他盡收眼底……“過來。”程鐸勾了勾唇, 見小哥兒眼神飄忽地走過來,可愛得要命,忍不住低頭親了他一口。“程、程哥,有人。”永哥兒都結巴了,轉頭四處看了看,突然很想把他家程哥藏起來。程鐸笑著搖了搖頭,擰了把濕衣服,分出一截袖子仔細地給小哥兒擦拭臉上幹涸的血澤。因為騎馬,他臉上也沾了不少灰塵,直到一張幹淨的小臉露出來,程鐸接著又給他擦了手。永哥兒乖乖地任憑程鐸動作,過了一會兒,悄悄抬頭瞥了眼他冷肅的眉眼,委屈巴巴地說:“其實我今天看到杜博彥找的那個假的抱著別的哥兒親,差點氣死了。”現在想起那個畫麵,他還是覺得鼻子酸脹,胸口難受。“那後來又怎麽認出來了?”程鐸聽出自家小哥兒撒嬌呢,因此也配合地詢問。“影子,地上的影子不像。”程鐸故意逗他:“幸好還有影子這個破綻,否則我豈不是冤枉?”永哥兒點點頭,有來有往地跟他耍花槍:“是啊,算你運氣好,不然我回頭就把你關起來,除了我,你休想再見任何人。”程鐸差點嗆了:囚禁paly?虧他家永哥兒想得出來!“這麽狠心?你都不聽我解釋嗎?”“不聽,所以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讓我發現你跟別人親近。”永哥兒裝模作樣地點了點他的胸膛,發現觸感一如既往地好,還趁機抹了兩把。程鐸愣了一下,然後抱著他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家永哥兒真是人才,這個時候還沒忘了揩他的油。而且他定義的範圍也是絕了,他不說別的哥兒,也不說別的姑娘,隻說別人……這是把漢子都算進去了?永哥兒聽他笑,自己也笑了起來,倒在程鐸懷裏蹭了蹭,心裏慶幸不已。兩人打理好自己,雖然空間裏有幹淨的衣服,但這時候顯然不適合拿出來。程鐸把濕衣服擰幹,重新穿了回去。這一戰魏陵身邊的人死了不少,程鐸做主,該收的收,該埋的埋。至於黑衣人,抓到兩個活口。譚守備恨得不行,等魏陵出來,確認譚玉樓安然無恙之後,找了個地方,親自審問去了。“大堂哥,譚少沒事吧?”永哥兒關心地探頭。魏陵看著他難掩好奇的大眼睛,莫名感覺臉上有點發熱:“沒事,他睡著了。”永哥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那你和譚少……?”“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永哥兒翻了個白眼,他都成親三年了,他大堂哥指不定還是個童子雞呢,他好意思說自己是小孩子?他還想多問幾句,程鐸攔住了他:“算了,你堂哥自己心裏有數,我們別多事。”“可是大堂哥都把人家譚少看光了,不負責任好嗎?”魏陵連忙:“我沒有把他看、看光,隻是幫忙包紮了一下傷口而已……”他結結巴巴,說到後麵自己都覺得說不下去了。永哥兒:“那不是同一個意思?”魏陵:“……”他抹了把臉,強行轉移話題道:“我剛剛聽程鐸身邊的士兵說,杜博彥找了個人冒充他,那人還…還跟別的哥兒卿卿我我?”在永哥兒麵前,他把那句“讓別的哥兒給他生孩子”咽了回去。魏陵不自覺地皺了眉,程鐸和永哥兒一直沒有孩子果然是個問題,連江東郡都開始拿這個來做文章了,以後恐怕還會沒完沒了……這下緊張的變成永哥兒了:“對,大堂哥你可千萬別信,那個假冒的家夥我出城之前已經讓人去抓了,等我們回去就能看到。”魏陵笑了一下:“你緊張什麽,程鐸今天一天都跟我在一起,我還能認錯不成?”“哦,是嗎,我忘了……”永哥兒抓了抓臉,他好像表現地太急了。魏陵搖了搖頭,他還能說什麽,他家小堂弟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起來他今天還要多謝永哥兒,幸好他遇到程鐸的事沒有昏頭,不然他和譚少就危險了。譚守備是個老江湖了,被抓住的黑衣人有兩個,本來都想求死,雙雙被他卸了下巴。他也不動另一個,隻把酷刑用在其中一個身上,要另一個親眼看著。要知道等待酷刑的過程本來就是一種煎熬,加上親眼看著同伴的淒慘遭遇,另一個嚇破了膽,還沒等譚守備用刑,就什麽都交代了。譚守備知道了黑衣人的落腳地,當即就要出發去抓捕,這些黑衣人在他的地盤搞事,真當他是吃素的!何況他聽說,那杜博彥找人冒充程鐸,是用他作筏子。魏修永是魏大將軍唯一的哥兒,他瘋了才會給他上眼藥!何況魏陵死在他的地盤上,魏大將軍絕不會放過他。杜家真是好樣的,他們背著他做這麽多事,難怪杜家主許久沒露麵了,想必是早就已經逃走了吧?但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杜家還有大量商鋪和宅子,他們既然之前一點沒露風聲,這些東西就肯定沒處理掉。譚守備也沒想獨吞,他收回來自己截留小一半,另一半獻給魏少爺,既是賠禮也是投名狀。江東郡守不是擔心他投靠魏家嗎,他偏就如他的意了!不過臨出發前,譚守備又有些擔心譚玉樓,最後還是魏陵站了出來道:“譚守備放心,我會照顧好譚少的。”“好,那就麻煩小將軍了。”譚守備點點頭,然後大手一揮:“走!”魏陵敏銳的發現,譚守備對他的稱呼變了,他跟程鐸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了底。程鐸想到留在城裏的杜博彥,還有永哥兒派人去抓那個冒牌貨,也準備帶著永哥兒回城。魏陵一聽,臉上霎時有些為難:“譚少還沒脫離危險呢,不然你把藥和永哥兒留下?”藥是預防他半夜發燒的,至於永哥兒……他那不是不方便麽?“程哥……”永哥兒是個講道義的,他雖然喜歡譚玉樓,也很想把他和大堂哥湊作堆。但兩人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就這麽把人丟給大堂哥,實在有趁人之危的嫌疑。程鐸猶豫了一下:“好吧,你注意安全,我去去就回。”魏陵已經讓人通知驛站的大部隊了,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趕來,永哥兒留在這裏,安全也有保障。程鐸是申時離開的,直到半夜才回來,臉色很不好。他見到了那個據說很像自己的家奴,也從他口中知道了完整的對話。在今天之前,他從來沒覺得自己和永哥兒沒有孩子是個問題。在家的時候,魏祖父他們心疼永哥兒,除了拐彎抹角地讓他保養身子,別的都不提。至於在他麵前,就更不會提了。在古代社會,絕大多數人都覺得沒有孩子是姑娘或哥兒的責任,他們瘋了才會提醒程鐸永哥兒懷不上。程鐸想起永哥兒最近纏著他,事後不讓他清理,甚至偷偷墊高腰臀的小動作。那時候沒有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哪樣不是在心急求子?“程哥,你回來了。”永哥兒從譚玉樓房裏出來,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嗬欠。他剛剛在裏麵都睡著了,還是大堂哥進來把他叫醒,他才知道程哥回來了。“程哥,你餓了嗎,我煮點東西給你吃?”程鐸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他有話想跟永哥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