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程鐸一邊轉身去找柴刀,一邊問。“不知道,那野豬跟瘋了一樣,在南坡那片兒的莊稼地裏亂拱,我們攔不住,好多莊稼都被它拱倒了!”程鐸一驚,他從李滿倉手裏買的四畝地,就在南坡下麵!這下他更是沒有猶豫了,提起刀就往門外:“走!”“我也一起吧,說不定能幫上忙。”魏陵也拿起了自己一直背在身後的弓箭。永哥兒出來發現他們都跑了,趕緊回廚房撤了柴火。臨出院子,他想到上次的狼腳印,順手插上了大門。第35章 不知道很容易惹人誤會嗎……程鐸離得老遠就聽到了野豬刺耳的叫聲, 黝黑龐大的身體在莊稼地裏快速穿梭,帶起陣陣危險的腥風。村裏的漢子們個個手持鋤頭和釘耙嚴陣以待,卻偏偏沒有一個敢於上前。但他們不上前, 不代表野豬不主動攻擊。眼看又一個人被野豬拱倒, 甚至攔腰還踩了一腳, 眾人連忙七手八腳上去幫忙:“柱子!”“你沒事吧?”叫柱子的青年齜牙咧嘴地捂著後腰,手臂外側也在洇洇流血,看樣子傷得不輕。眾人連忙將他抬出莊稼地裏, 遠離危險區域。明明現場這麽多人,那野豬也不知道被嚇到找不清方向, 還是附近有什麽吸引它的,始終在坡上地裏躥下跳地繞圈,攆都攆不走。它尖銳的嚎叫也聽得人膽寒,特別是這豬接連傷了好幾個人……可村民們又不能不管它,不然讓它繼續拱下去,這一片的莊稼都要遭殃。“程鐸。”李三爺看到程鐸來了,總算鬆了口氣。程鐸卻皺著眉,要說有什麽能力針對他這種力量異能者,那無疑是速度了。這野豬看起來笨拙,實際速度快得驚人!這一片地裏又長滿了半人高的玉米杆和高粱、麥子等莊稼, 尖銳的豬叫回蕩在山坳裏,他聽聲辨位的能力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往往一眼過去隻能看到一閃而逝的黑影。魏陵也試著舉弓瞄了幾次,都因為錯失目標, 半途而廢。“怎麽樣?”程鐸問。魏陵一臉無奈地搖頭:“不行。”“我去吸引它的注意。”程鐸說著, 拂開眼前的一排玉米葉子就鑽了進去。魏陵阻攔不及, 隻能在後麵喊了一聲:“小心點!”程鐸走進地裏就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他本來還以為是受傷的村民留下的,可等他循著味道找到來源,才發現那是一隻被撕碎的小野豬。這小野豬看起來不過一兩個月大小,程鐸找到的是半塊頭皮,傷口邊緣處不像是用了工具,反倒像是直接用牙齒撕扯下來的。程鐸馬上就想到了狼。李旺曾說過,狼很狡猾,打不過不僅會偷襲,還會想辦法把獵物趕入陷阱。他前幾天才在這地裏幹過活,狼群轉頭就引來了野豬,這場麵要說與它們無關,程鐸第一個不信。就在他蹲下查看小野豬頭皮的時候,身後的莊稼突然簌簌作響,同時一股濃重的騷味從後麵襲來程鐸就地滾倒,反手就是一刀,血腥味混合著野豬的尖銳的嚎叫傳來。恰在此時,遠處的魏陵也抬手放了一箭,正中野豬後脖頸。不過這野豬皮太厚了,他這一箭堪堪讓箭頭沒過豬皮,不但沒殺死它,反而越發激怒了這頭母豬。程鐸從地上站了起來,提著滴血的柴刀聽聲辨位,準備迎接野豬的下一次突襲……然而下一秒,他突然伸手捂住劇痛的下腹,整個人都動彈不了了。這時候他周圍的莊稼已經被剛才的交鋒滾倒,村民們隻看見程鐸突然變了臉,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有剛剛趕來的永哥兒猜到,程鐸的毛病大概又發作了,急得大喊一聲:“程鐸!”然後想也不想,跳下田埂,衝著程鐸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來得及時,恰好在野豬襲來的前一刻,將程鐸撲到一旁。魏陵也配合及時,對著野豬的眼睛射出一箭讓它中途調轉了方向,沒能傷到兩人。永哥兒剛要鬆口氣,就看到被他撲倒的程鐸猛地吐出一口血來。永哥兒驚呼一聲:“程鐸!”他急忙翻過程鐸,還以為是自己撲倒的時候不小心,讓程鐸撞到了他自己的柴刀上;或者是他剛剛沒注意,野豬其實拱到了對方?“你傷到哪兒了?”永哥兒翻找著程鐸身上,試圖替他止血。程鐸也沒功夫解釋了,抱過永哥兒,雙腿往下一蹬,同時右手柴刀揮出,恰好將飛撲而來的野豬劃了個開膛破肚!灼熱的豬血灑了一地,永哥兒臉上也沾到了一些,瞳孔圓睜,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剛才那一幕太驚險,也太刺激了,他的心“噗通噗通”跳地厲害,幾乎要撞破胸膛。他下意識看了眼身下的程鐸,誰知程鐸也在看他,發現他呆愣的傻樣,程鐸眼中竟罕見地溢出一絲笑意。他的臉上除了有死裏逃生的喜悅,似乎還有一種他看不懂的驚喜……或者說,溫柔?不過那笑容轉瞬即逝,永哥兒還沒細細體會,就被眾人跑過來的動靜嚇得飛快地從程鐸身上爬了起來。剛剛那一幕,沒被其他人看見吧?永哥兒心裏有點亂……當然他爬起來了,也沒忘了扶起脫力的程鐸。魏陵是第一個過來的,也看到了永哥兒趴在程鐸身上,他下意識幫忙擋了一下。加上兩人的位置比較低,周圍還沒完全倒下的莊稼遮擋了視線……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甚至連野豬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就看到永哥兒撲倒程鐸,然後野豬殺豬一般嚎叫著衝出來,渾身是血倒地不起。而且比起已經站起來、安然無恙的程鐸和永哥兒,村民更願意去圍觀十幾米外的野豬……當他們看到野豬從前腿中央到腹下幾乎被完全劃開,豬血灑了一地,他們興奮恐懼害怕的同時,其實又有點可惜。這可是新鮮豬血呀,要是那個桶接下來,說不定能吃好幾頓了!隻有魏陵注意到了程鐸的不妥:“你剛才是怎麽回事?”程鐸臉上的輕鬆肉眼可見地變淡,他抹了把嘴角殘留的血漬,含糊道:“沒什麽,一點小毛病。”永哥兒滿臉擔心地看著程鐸,想說什麽卻礙於旁邊都是人,隻能暫時作罷。“還得是獵戶出手,真厲害呀!野豬也不在話下!”“這一刀也太狠了,豬腸子都掉出來了,難怪跑不了多遠……”“這豬怎麽也得有個一兩百斤吧……三爺,能不能讓獵戶給我們也分點?”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著李三爺,想讓他去跟程鐸說。他們殺豬的時候沒出多少力,可是之前攔著野豬不讓它糟蹋莊稼,還有人受傷了呢!李三爺想到柱子等受傷的村民,到底厚著臉皮上前跟程鐸商量了一下。程鐸也不是什麽好處都要自己拿完的人,同意讓李三爺拿走一半豬肉,加上內髒他全都沒要。他話音剛落,在場村民全都歡呼起來,李大壯和沙二叔等人還特意上前來跟程鐸道了謝。因為一起圍捕了野豬,程鐸又大方地讓出了一半豬肉,大家看他的目光都變得親近了很多。李三爺還是比較公正的,除了受傷的人,拿著農具過來幫了忙的,地裏被野豬糟蹋了的,都分了肉。雖然這麽多人一家分下來也沒有多少,不過這都是白得的肉,足夠讓大家高興很久了。永哥兒擔心程鐸的身體,沒去參與分肉,與魏陵一左一右護著程鐸先回家了。不過李三爺也沒忘了他們,讓人把豬頭和半邊豬肉給程鐸送來的時候,他們一人也分了大概四五斤的樣子。別看四五斤有點少,其實除開內髒豬腸,他們跟其他村民比起來,已經算是很多的了。魏陵沒想到自己也有份,正要推辭,程鐸卻道:“你出了力,分肉是應該的。”程鐸已經打定主意,這肉讓魏陵自己帶回去了,這幾天他在自己家吃住的,就算是他另外分給對方的。還有永哥兒……程鐸想到這裏看了永哥兒一眼,又飛快地收回了目光。剛才永哥兒舍命來救他,他不是沒有感覺,甚至因為第一次被人這麽在乎,程鐸心裏既驚喜又忐忑。可是這股驚喜在想到自己的身體時就沒了,他如今自顧不暇,說什麽都是虛的……永哥兒也有點不敢看程鐸,事實上從剛剛回來開始,他就一次正眼也沒有跟程鐸對上過。他不知道程鐸怎麽想的,但他腦子裏全是程鐸最後那一眼溫柔的笑,永哥兒沒辦法停止去想,程鐸那時候對他笑是什麽意思?他甚至有點埋怨程鐸,沒事瞎笑什麽,不知道很容易惹人誤會嗎……隻有買了豆腐和鯽魚回來的山娃子一臉茫然,不過看到院子裏堆成小山一樣的野豬肉,他雙眼馬上變成了垂涎好多肉啊!白得了這麽多豬肉,程鐸也不吝嗇,眾人中午吃的是永哥兒親手做的酸菜燉五花肉、萵筍炒肉片,鯽魚豆腐湯,全都是滿滿一大盆……不說山娃子,就連魏陵都吃得滿嘴流油。別看他號稱小將軍,其實吃住都跟普通士兵一樣。偶爾休假出來打個牙祭,他那點微薄的俸銀也不敢全都花了,頂多沾點葷腥解解饞,哪敢像如今這樣敞開了吃肉?當然,程鐸也沒忘了讓永哥兒單獨留一份給他爹,其實就是讓他順便把晚飯也帶回去。吃完飯,山娃子幫永哥兒收拾了桌子,洗了碗,就捧著肚子打算開溜。魏陵還有話要問他,怎麽可能讓他跑了,找借口追了出去。人都走了,永哥兒猶豫了一下,來到拿著獵刀在大木盆裏分肉、碼肉的程鐸麵前:“你要不想被人知道,我陪你去二十裏坡看看?”程鐸頭也沒抬:“我沒事。”“還說沒事,你都吐血了!”“一點小毛病,我這不是已經好了嗎?”程鐸一臉無所謂地道。永哥兒咬牙瞪著他,隻覺得自己急得不行,程鐸這個當事人反倒跟沒事人一樣。他不懂程鐸為什麽不肯去看大夫,可他們非親非故,他又不能押著他去。而且程鐸是個大男人,他又怕自己說得太過好像自己很嫌棄他似的,隻能深吸口氣,問:“你連野豬都敢殺,難道害怕看大夫?”程鐸竟然點頭了:“確實有點,你在山洞裏給我熬的那藥苦得很,我差點沒把舌頭咬掉。”“那,那我給你多買點糖?喝完藥多吃點糖就不苦了。”永哥兒好騙地很,馬上信了。程鐸突然“噗嗤”一笑:“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子哄了?”永哥兒一窒,隨後氣得跺腳:“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程鐸歪著頭,欣賞了一會兒小哥兒為他著急的模樣,就在他盯的人反應過來要臉紅的時候,突然握拳輕咳一聲,正色道:“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程鐸又不肯說了,隻道:“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他怎麽可能不擔心!永哥兒猶豫了一下,取下自己藏在衣服裏的虎骨哨子:“那,那這個給你,等你真的沒事了再還我。”程鐸瞥了一眼:“什麽東西?”“虎骨哨子,吹響的時候,可以發出老虎的叫聲。”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在林子裏作用比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