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冊子上記載了韓先生發現病情後施展的每一副藥,以及吃藥後的反應,除此之外,還有中毒後小圓子的唯一反應,便是到了半夜子時,會突然坐起身,下了床便往地宮走,像離魂症的症狀。


    小圓子去了地宮,對著晉王和先帝的空床磕頭,磕完三個頭就自己回來了,然後安安靜靜地躺了回去,且夜夜如此。


    宋九看著小冊子的時候,韓先生得到消息趕了過來,他手裏拿著一本巫書,正是宋九夫妻二人從寮國帶回來的。


    韓先生將巫書展開,指向其中一頁,說起這離魂症。


    藥童退了下去守在了外頭。


    “像是中了這種蠱術,可是這種蠱術是操控人心的,皇上的症狀卻不同,我明顯看得出來他中了毒,流出來的血是黑的。”


    正是因為如此,韓先生也摸不準是什麽情況了,他這幾天沒日沒夜的研究著巫書上的方子,卻始終沒有章法。


    “或許將小西叫回來還有希望,我是老了,對中原的毒術浸淫多年,思想守舊固步自封,不如小西靈光。”


    還別說小西當初得到巫書時,韓先生還不讓他們看,他偷偷地看,且最先養出了蠱蟲的便是他了。


    宋九心頭有了些期待,她今早已經給宇哥兒他們傳了信,想必就要到京城了呢。


    韓稷歎了口氣,他連皇上都護不住,不配江湖人稱他為中原毒聖。


    宋九知道韓稷的挫敗,那不是他的錯,他們當初去寮國的時候也很震驚,隻能說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切都得萬分小心。


    宋九跟著丈夫去過寮國,也不曾見到這離魂症的蠱毒,但是她毫不懷疑這隻有寮國人才懂得的巫蠱之術,這一次小圓子的病情定與寮國的使臣脫不了幹係。


    宋九似想到了什麽,立即從屋裏出來,叫來了幫著趕車的府衛,在他耳朵邊低語了幾聲,府衛連忙出宮去辦了。


    韓稷向來不多事,心裏又擔憂著皇上的病情,見賢王妃沒有說什麽,這就告退了。


    宋九在屋裏照顧著兒子,到傍晚時分,她家夫君來接她一起出宮,宋九卻改變了主意,她想看看她兒子的離魂症到底是什麽症狀,於是也將任榮長留了下來。


    夫妻二人留在宮裏不走了,派人回賢王府傳了話,免得家裏人還等著。


    入夜,宋九有了瞌睡,坐不穩,一旁的任榮長將媳婦扶住,靠在自己的懷裏,夫妻二人一起守著兒子。


    快到子夜時分,正在閉目養神的任榮長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疑惑的朝窗台外望。


    殿內有服侍的下人,殿外是禁衛,那窗台外的,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這養心殿內外看護得嚴嚴的,整個皇宮裏也極為清靜。


    然而到了子夜時分,一直躺在床上不動的小圓子卻這麽的起了身,他睜著眼睛,眼神有些呆滯,他從床榻上下來,也不看床邊坐著的爹娘,而是徑直起身披衣。


    任榮長搖醒了懷裏的媳婦,夫妻二人就這麽奇怪的看著兒子。


    小圓子不僅穿上衣裳,還將頭發梳理好,一切整理妥當,這就往外走。


    夫妻二人跟著出了養心殿。


    養心殿外的禁衛見了,露出訝色,雖然夜夜都是如此,可是每次見了,心頭都不好受,皇上的離魂症又犯了。


    同樣去地宮的路,禁衛早已經清空了場地,就是怕消息傳了出去。


    宋九夫妻二人一路跟著,就看到兒子一步步走向地宮。


    小圓子先是來到了晉王曾躺過的金絲楠木床前,“砰”的一聲響跪了下去,宋九心疼兒子的膝蓋。


    磕了三個頭後起身,隨後走到另一張龍床前,這兒是當初皇上去世時放置於此,小圓子同樣的跪下磕了三個頭,一切完畢,他出了地宮。


    夫妻二人一路跟著又回了養心殿。


    看著小圓子自個兒躺回床上,又隱入了昏迷,宋九的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她家小圓子吃了這麽多的苦頭,這一次可得挺過去。


    韓稷顯然早已經過來,這公兒走進寢殿,背著雙手站在床邊,說道:“在中原叫離魂症,在寮國這叫攝魂術。”


    宋九看向韓稷,而身邊的夫君任榮長卻是突然從窗台邊翻了出去,那身影太過迅速,宋九都沒有看到他就不見了。


    韓稷皺了眉。


    沒一會兒,任榮長雙手濘泥的捧著一物出現在兩人麵前。


    “這是什麽?”


    宋九疑惑的問。


    任榮長也不知道是什麽,這是他剛才從窗台下的花壇裏翻找出來的。


    洗幹了上麵的泥巴,看到一個木盒子,任榮長想要打開立即被韓稷攔下,他一把奪了過去。


    “且等我來開。”


    宋九知道韓稷在防著什麽,連小圓子的毒說下就下,這皇宮內外已經不安全,這突然挖出來的東西,恐有機關暗器,萬一上麵有毒,又得折一個人進去。


    韓稷將木盒放在八仙桌上,隨即按下盒子的按鈕。


    任榮長護著宋九站到了一旁,就在韓稷打開盒子的瞬間,有銀光從盒中閃現,韓稷還來不及反應,任榮長手中玉佩隨手一扔,將那物擊路,相繼落地,玉佩脆聲碎裂。


    果然是暗器,是根牛毛針,且針身全體通黑,可見染有巨毒,一旦牛毛針入體,必死無疑。


    韓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多虧得賢王出手相救,即使他用毒之人,遇上這種來曆不明的毒,一時半刻研製不出解藥,也沒有活路,對方用牛毛針做暗器,好陰險的心。


    此時八仙桌上的木盒徹底打開,裏頭出現一隻透明的琉璃盒,關著一隻寒蟬。


    就一隻寒蟬而已?有這麽金貴麽?還要用琉璃盒裝著。


    當場三人都愣住了。


    任榮長此時開了口:“剛才快到子夜時分,我隱約間聽到蟬聲,我以為聽錯了,聲音極小。”


    韓稷立即反應過來,他顧不上其他,直接打開了琉璃盒,宋九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好在對方似乎隻在木盒打開時做了手腳,琉璃盒卻是安全的。


    琉璃盒打開,小小一隻寒蟬待在裏頭,也不知韓稷怎麽做到的,寒蟬突然鳴叫了起來,而沒有了琉璃盒和木盒的阻隔,寒蟬的聲音極大,才響起,床榻上躺著的小圓子立即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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