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奴猛的抽出自己的小手,人下意識的往後坐直了,臉上沒有見到親生父母的喜悅,反而是疏離。


    “我看以後就不必相見了,既然鄭家舍棄在先,而今我的命是任家給的,自然我的父母也隻能是任家人。”


    醜奴借勢起了身,接著說道:“什麽身世秘密,這些跟我沒有關係,我在任家吃好穿好,平安長大,這樣的日子我很知足。”


    醜奴轉身便走,曹氏著了急,突然從袖裏拿出匕首,喊了一聲:“東來,站住。”


    醜奴皺眉,腳步停下卻並沒有回頭,隻聽到身後“刺啦”一聲響,匕首刺入肉中的聲音,醜奴連忙回頭看去,隻見曹氏一刀子刺在自己的肩頭,她忍著痛,看著醜奴說道:“娘欠了你這麽多年,我用一臂相換可成?”


    說著,曹氏手中沒有拔出的匕首就要轉動著砍下胳膊,醜奴本能的衝上前一把奪下匕首。


    曹氏靠在老樹下,醜奴沉默著給她包紮了傷口。


    好在匕首不長,曹氏又是懦弱婦人,手中力道也不夠,傷口不夠深,隻是剛才曹氏那絕決的目光還是觸動了醜奴。


    曹氏帶血的手再一次握住女兒的手,“東來,娘是有苦衷的,怪就怪鄭家福澤不厚,沒法庇護你,但是你是天選之子,你一定要萬事小心。”


    “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娘親,都沒關係,娘親隻盼著你能平安活著,將來大事壓身,預言達成,你一定要順勢而為,而我們鄭家便是你堅強的後盾。”


    曹氏緊緊地握住醜奴的手不使她掙脫,醜奴的手動了動,結果曹氏牽動了傷口,看著包紮好的傷口又溢出了血,醜奴隻好作罷。


    回城的路上,曹氏坐在馬車中,醜奴騎著馬在馬車邊緩緩而行。


    蘭芳齋的打手都是醜奴的手下也是兄弟般的講義氣,自是不會說什麽,隻是會忍不住看她一眼。


    眼看著前頭就入城了,曹氏挑開簾子,一臉欣慰的看著馬車邊的女兒,隨即將自己這些日子做好的衣裳交給了醜奴。


    醜奴猶豫著,結果曹氏強行塞到她的手中。


    鄭府的馬車先一步入了城。


    醜奴看著手中的包袱,隻得往馬背上一搭,帶著蘭芳齋的護衛打手入城了。


    蘭芳齋裏,宋九和蓉姐兒早已經備下了飯菜,就等著醜奴巡視回來一起吃,想來這一趟辛苦,定會餓了呢。


    醜奴匆匆回了樓裏,看到滿桌子好吃的菜,醜奴終於露出笑容,喊了一聲三嬸。


    宋九將燒雞上的兩隻雞腿子分到兩孩子碗中,說道:“要是被那幾個孩子知道,你們大的又得讓著小的了。”


    蓉姐兒和醜奴都笑了。


    宋九給醜奴夾著菜,還偷偷的備了好酒,要是在賢王府,定會被公婆說她這個三嬸沒有正形,帶著姑娘家的喝酒,但是在蘭芳齋裏,便隨心所欲些。


    醜奴喜烈酒,也是孔修寶給慣壞的,上一次過年前本要回一趟京城的,結果沒能回來,就派人私下裏給醜奴送來了關外的皮子和烈酒。


    皮子拿來給長輩們做衣裳了,烈酒卻被醜奴偷偷喝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酒量也變大了。


    隻是今日的醜奴吃著好菜喝著好酒,心情卻十分的沉重,心頭一想到曹氏立即甩了甩頭,一口飲盡杯中酒,不再胡思亂想,飽飽的吃了一頓。


    午晌後,樓裏的權貴夫人們又活躍了起來,原來今日有公子楚和阿奇登台唱曲。


    阿奇和公子楚兩人如今可是自由身,還願意留在蘭芳齋唱曲當真是難得,兩人一上台,再清高的夫人也會忍不住多看一眼,不隻男人好美色,女人也會。


    隻是女人欣賞美色更加含蓄隱忍。


    這兩人的登台令蘭芳齋的生意好了不止一倍,為此阿奇還交代了掌櫃秦怡,以後兩人的生活費就靠蘭芳齋賺得,所以將兩人每月安排出場的場次都公布出來。


    每到那時,蘭芳齋的座位就特別難定,還得提前預定,帶動了蘭芳齋的生意不說,兩人還很傲驕,隨著心情來,心情好時會上三樓敬酒,不然表演一場便直接走了。


    阿奇的唱腔那自然是沒得說的,在京城裏也是獨一人,又有賢王府罩著蘭芳齋,對阿奇和公子楚有想法的客人也不敢表現出半點兒。


    醜奴聽到阿奇叔叔的聲音也會忍不住靠在攔杆處看著,這一聽便入了神,突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了過來。


    “……聽說了麽,當今國師可謂之神人也,不愧是百經觀來的。”


    “哦?說來聽聽,我道這位國師不近人情,我家倒與國師府無來往。”


    先前說話的貴夫人笑了笑說道:“國師這人與朝中人不同,他隻近有緣人,富華富貴不入眼,大可去國師府一試,若是有緣,定能點撥一二,受益匪淺。”


    “我家前不久府邸不順,我帶著禮去了一趟國師府,將全家人的生辰八字都送上了,國師原本不搭理我,卻是看中了我家人的生辰八字,點撥了我幾句,最後化險為夷,老夫人的病不治自愈了,人家還不收我的禮,都給退了。”


    後頭的這位貴夫人一聽,震驚的說道:“當真有這種神乎的事,最近我家糟心的事兒不少,倒不是有人生病,就是不太順,我要不明個兒也去一趟。”


    “去吧,早點去試試,這位跟以前的每一位都不同,國師喜靜,有緣人得以點撥,也不能時常去打擾的,你試試總歸沒有壞處。”


    另一位貴夫人加入了:“我家老爺說國師從來不參與朝堂之事,如此問得也安心。”


    幾位貴夫人都明白了用意,要的就是這種世外之人,不然誰家的糟心事被傳出來就落人口實成了把柄。


    幾位貴夫人說的話醜奴全部聽了去,原本還聽著阿奇叔叔地唱曲入了神的醜奴這會兒站直了身子,她的手摸向了袖中自己的生辰八字。


    再記起樹林中,曹氏曾說的一句話:“你可知我鄭家真正的身份,鄭家乃是前朝最有名的術士一族,讀書入仕那是不得已而為之。”


    一方術士入世俗,讀書入仕是不得已而為之,卻有這番成就,還坐穩了禦史台言官之首。


    醜奴心思一動,轉身下了樓,出了蘭芳齋後,翻身上馬,一人一馬直接往國師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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