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頭十三歲的錢斌正是錢康之子,打小錦衣玉食,此番前來也是遊玩,沒想如今要穿著粗布補丁衣裝成窮家小子守在小院外做眼線。


    而一旁年紀大些的孔修寶,今年個十八,正是江北商會會長之子,也是未來江北商會的繼承人。


    此二人能文能武,若是參加科舉,定也能有一番成就,若是參軍打仗,也絕非普通兵衛,然而培養得如此優秀的兩人卻是將來長大後繼承家族產業,接著行商。


    這會兒兩人察覺巷子口不對勁,兩人很有默契的從小巷子裏出來,裝成貧窮小子,走在路上,不動聲色的四下裏看了一眼,就見有人鬼鬼祟祟的朝這邊看來一眼,對方行走輕快又沉穩,可見是練過家夥的。


    於是兩人年輕氣盛的追了上去,二打一真不必怕的,何況待在這破舊小院裏已經夠憋屈的了,是要活動一下筋骨了。


    隻是兩人沒想到對方正是要將他們引入僻靜的小巷子好對付他們。


    明明前頭是一人,可待兩人一進小巷子就遇上了一夥人,對方有備而來,且個個身手了得,若是有懂門道的人瞧見了這些人的身手,定能猜出這些人正是陸府的死士。


    陸府的死士見不得光,但是他們手腳麻利,很快就將兩個年輕氣盛的少年郎給按在了地上,隨即一根麻繩捆住,眼看著就要被弄走,就在這時,小巷口傳來幾個小孩子的驚呼聲:“有壞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該罰。”


    隨著幾個孩子稚嫩的聲音出現,就見原本空曠的小巷子裏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老鼠,而後臨街的城西市場上,正被按住要殺的豬突然蹦了起來,掙脫屠夫的手,朝著小巷子奔來。


    街頭馬廄裏賣馬的商人剛與人談好價錢,整個馬廄裏的馬突然變得狂躁不安,轉眼掙脫韁繩飛奔而去。


    雞販子家的雞、滿籠子的鵝,皆數跑了出來,一時間街頭大亂。


    隨著這些家禽走獸往巷子口奔來,街坊們拿著農具也追上來了。


    巷子裏正要清理了幾個孩子的陸家死士,還沒出手,就被這些動物給攻擊了,他們很震撼的同時,又看到暴動的街坊百姓,一時間陸家死士氣個半死,不得不先行離開,不然暴露了身份,陸家便有了把柄。


    來的正是小團子幾個孩子,他們今天本是去牢外看裴淩之,天天嚇他一頓是家常便飯,也順帶出府遊玩,今個兒走到半路,幾個孩子就被蓉姐兒拉來了這兒,正好看到巷子裏行凶的一幕。


    小團子和小圓子出奇一致的雙手抱胸,看著這些死士回頭瞪了他們一眼後不甘心的逃走,便都笑了。


    逃得掉麽?是哪兒來的,小團子但凡想就能找得到這個行凶者,於是小團子吹響了玉笛,沒會兒飛禽走獸都散去,唯有一小群老鼠卻是接到了指令,竄上牆頭追著那些死士離開了。


    裴歸義和蓉姐兒上前救人。


    被綁住的錢斌和孔修寶兩人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直到蓉姐兒給錢斌穿鞋子,鬆綁的錢斌才反應過來,麵頰一紅,連忙奪過鞋子自己穿。


    蓉姐兒看到錢斌腳底板上醒目的紅痣,立即抬頭一臉認真的看向錢斌。


    一旁的孔修寶也是衣裳不整,鞋子也歪了,這會兒狼狽的穿著鞋子,也同樣看到了錢斌臉底板的紅痣,驚呼道:“在北地有一個傳說,嘉喜元年以後出生的孩子,腳底紅痣者為貴。”


    “會跟著天下的貴人而有食祿,亦稱為貴也。”


    這個傳說是什麽時候流傳的無人得知,但是顯然兩孩子都信,錢斌更是慌張的穿上鞋子,麵色嚴肅的說道:“有紅痣這事,還望各位保密,我爹娘說不可外傳。”


    錢斌看著蓉姐兒身後的幾個孩子,倒是不太擔心,一旁的孔修寶又是自己一同長大的大哥哥,也放心。


    至於小巷外的街坊,早已經各自找到自家的家禽散了場。


    沒想一旁的裴歸義接了話:“其實我腳底板也有顆紅痣。”


    錢斌兩人立即看向裴從安,顯然也為他的而震驚,都說有紅痣者會跟著貴人而有食祿,是天選之人,極為稀少,沒想到眼下倒是看了兩位。


    一旁隻有三歲大的小西吸了吸鼻涕,說道:“我也有紅痣,這很古怪麽?”


    錢斌和孔修寶兩人再次看向小西,看著眼前還流著鼻涕的孩子,不知道說什麽好,所以這傳說不準確,遍地都是有食祿的貴人,唯獨孔修寶沒有,瞧著這傳說不可信。


    許是因為腳底板的紅痣,大小幾個孩子就這麽結識了。


    在小團子的引領下,幾人往衙門的牢房去。


    一向背著任明宇走的裴歸義,這會兒終於能換個人背著。


    已經年滿十八,身姿高大的孔修寶將任明宇坐在自己的肩頭,就這麽跟著小團子走到了牢房外,隨即玉笛一響,老鼠竄入牢房。


    坐在角落裏衣裳襤褸的裴淩之一聽到老鼠的聲音,人顯得很麻木,然而還是不得不起來,在牢裏與老鼠一頓糾纏。


    牢房外頭守衛見了,卻無人插手,反而一個個說道:“奇跡,這是天意,天意不可為,萬不可以替惡人擋煞。”


    於是這些守衛就看著牢裏頭狼狽不堪的裴淩之被老鼠追著咬,每天來一次,偶爾下雨不來,裴淩之真的很絕望,老天為何要這麽懲罰他,他不過是替自己的前程爭了一回,他有錯麽?若是這也有錯,一開始就不該生下他。


    對呢,父母若是一開始給不了他嫡子的身份,又何必生下他呢?不知不覺,裴淩之恨起了母親,一個做外室的母親,她自己的人生過得如此狼狽,又為何要生下孩子。


    是他想要出生的麽?是他想做裴府庶子的麽?


    裴淩之一氣之下,抓起一隻老鼠咬了下去,血濺在牢門上,把外頭的守衛嚇了一跳,驚呼道:“裴府庶子瘋了,他瘋了,趕緊給知州府傳消息去。”


    隨著府衛的離開,老鼠也慢慢地退散開來。


    而外頭的幾個孩子早已經離開,小圓子又像當初邀請裴歸義和小西一樣邀請錢斌兩人去任府做客。


    錢斌和孔修寶正鬱悶著住在城西小院過著苦日子,要不跟著他們回去吃頓好的,等會兒天黑之前趕回去,父母不知道就沒關係。


    一頓好吃的就很快在幾個孩子身邊建立起友情來。


    雙胞胎兩孩子可把自家母親的廚藝誇上了天,不吃一頓他們家母親做的飯菜,這一輩子感覺都要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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