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次過來,陸府極為奢華,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精致,可是眼下才幾日沒見,陸府怎麽一下子變窮了呢?


    陸同知從衙裏一回來還沒有換下官服,看到準女婿上門,隻得回屋換了身便服,那便服還是以前穿的,有地方磨出了毛邊。


    翁婿二人在花園涼亭相對而坐。


    陸同知自然打聽到裴府最近發生的事,裴府嫡子失蹤,庶女與晉王暗通款曲,這些事都上不得台麵,但是對於陸同知,卻是好事。


    不待裴淩之說話,陸同知便拍了拍他的肩,交代道:“嫡出固然重要,但是裴府的兒子隻有你一個了,你要珍惜這個機會,將來有晉王的幫忙,隻待你來年高中,仕途前程一片光明。”


    “有些話以前我沒有跟你說過,我曾經也在京城當官,雖說官階不高,卻仍舊得罪了一些人,才被貶來平江府。”


    “待你來年高中做了官,我有了這麽好前程的女婿,或許有生之年還能回京述職,淩之,嶽父的前程也就靠你了,你可得努力。”


    “有了魏大儒教你,來年高中是絕不成問題的,你也是一個善於抓機會的孩子,好好讀書,我女兒必會等你衣錦還鄉之時與你成親。”


    好一個狡猾的陸同知,自己尚未高中,便利用女兒的姻親想著他裴淩之將來為他鋪路回京述職去。


    原本想來陸府尋機會的裴淩之又不得不歇了心思,這嶽丈話裏話外都是在他高中之後,想借用陸家的權勢,就得先自己強大起來。


    裴淩之暗自想著,一旦來年高中,衣錦還鄉之時,便是先來取消與陸家的婚事,到那時他想在京城找個媳婦都不難,哪還看得上小地方的貴女。


    裴淩之心頭這麽想著,臉上卻是和善的應下了,像以往陸府會留他吃飯,沒想今日卻並沒有,而且從花園到前堂,裴淩之看到了陸府的沒落,總感覺變窮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從陸府沒尋到機會的裴淩之最後還是決定,明日接著去任宅讀書,繼續討好魏大儒,以及那些討厭的孩子。


    任家宅子裏,任榮長趕了回來,他沒有找到濟世醫館裏的人的下落,卻是在亂葬崗裏尋到車夫小六的屍體。


    任家三兄弟將屍體送去義莊報了官,衙門裏報了案,晉王見了當地知縣,重點清查此案,所以眼下巡檢司和捕快都出動了,再也不是私下裏調用府衛查找。


    隻是車夫小六的死如一塊心頭大石壓在任家人身上,心裏隱隱有些不安,裴從安到底是死是活?


    這消息沒人敢告訴葛氏,任婆子也將消息壓了下來。


    傍晚時分,任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任廣江又說起蘇州城裏最近發生的一樁事。


    聽說陸同知府上的小妾跑了,並早在幾日前關了陸家的生意鋪麵換成現錢,全部被她卷走。


    眼下陸府花重金在蘇州城裏尋找妾室蔣氏的線索,不要說蘇州城消息靈通的小六得到陸府的錢財打探消息,便是任廣江也莫名被陸府送來了一筆小錢,但凡有妾室蔣氏的消息就要告知陸府。


    任廣江原本在街頭遊逛找舅舅的消息,沒想到還被陸府的人找上了門。


    任家人聽了這消息,很是唏噓,任婆子歎道:“當初我立下家規,家中兒子娶妻不納妾,是有道理的,你們一個個能聽進去,我自是欣慰。”


    “這一趟平江府之行,你們也算是長了記性,好好待家裏的媳婦發妻,她們才是你們最應該珍惜的人。”


    任家三個兒子立即點頭,尤其是任家老三,直接位住宋九的手,說道:“娘,我不納妾,我這一輩子都不納妾。”


    任婆子朝老三看來一眼,“你最好不要有這種心思,你要是有,你就不是任家人,老三媳婦我隻認九丫頭。”


    家裏大媳婦二媳婦聽了,心頭暖和,好在是嫁到了任家,有這麽一位說一不二的婆母,這一輩子也算是穩了。


    一家人吃完飯,又商量了一下接下來該怎麽配合衙門的捕快,盡快找到濟世醫館的人,摸清他們的下落,隻要醫館的人沒找到,裴從安就有希望,或許他們在一起,指不定裴從安在街頭被撞正在養傷。


    任婆子想到唯一的弟弟,就心神疲憊,她先去安撫母親葛氏。


    宋九回到書房,她想起雙胞胎兩孩子說的課堂上的事,於是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首詩詞,等筆墨幹了,她將詩詞收入懷中。


    第二日裴淩之來任府讀書了,他不僅來了,還帶了幾個下人,將蘇州城裏最出名的十二道點心送到了課堂之上。


    就像這幾日啥事也沒有發生似的,他一臉恭敬的給魏大儒送上吃食,又一臉笑容的給課堂上的幾個孩子送上吃食。


    小團子看到他一個個叫他們師兄師姐的樣子,揚起唇角。


    等裴淩之回到自己的位置準備坐下時,沒想桌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老鼠咬著凳子一步步挪開了,裴淩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一身錦衣加身的他,衣裳亂了,頭發也亂了,整個人都不好了。


    裴淩之差一點兒沒忍住,想一拳打向幾個嘲笑他的孩子,要不是魏大儒的眼神看了過來,裴淩之真要這麽做了。


    課棠上不準喧嘩,裴淩之整了整衣裳,坐了下來。


    然而這一次魏大儒沒給他準備考卷,也沒有說要教什麽內容,而是直接看向幾個孩子,開始講解易經。


    直到晌午時分休息,裴淩之便這麽尷尬的坐在課堂上無所事事了一個上午,從課堂出去後,他氣得咬牙切齒,來到花園遊廊,看到園裏開得正豔的花花草草,一腳踩了上去。


    裴淩之正生氣間,發現花圃裏似乎有人丟了一封信,他立即站起身左右看了一眼,園裏沒有半個人影。


    裴淩之將信紙撿起來,就見上頭寫著“晉王親啟”四個字,而信紙上的內容卻是四句詩。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看到這一行詩,裴淩之第一反應就是有人發現了自己殺了嫡兄的秘密,他連忙拿著信紙在園裏走了一圈,實在沒有瞧見人,他才穩下腳步。


    再一想到魏大儒問他“何謂煮豆燃萁”時的模樣,裴淩之再深的城府也有些遭不住了,尤其看到上頭寫著“晉王親啟”四個字,裴淩之心頭震撼,暗自想著:“難不成我那日醫館毒死嫡兄的事有人泄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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