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知道大女兒的意思,生了氣,“你把我想成什麽了,那是你妹妹,你當真一點都不惦念,這一走,便要離開蘇州城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路途遙遠,以後大概也不可能回來祭拜的。”


    葛氏這話倒是說中了任婆子的心思,的確隻要找到丈夫任平,他們一家就要立即離開平江府,不想再留了。


    隻是母親也沒有說錯,自己也是做奶奶的人了,一年過一年,不會再像這一次一樣,走上兩個多月的路程趕來平江府祭拜。


    葛氏見女兒勸住了,這就叫上宋九幾人先走,把大女兒留在了這兒。


    山頂之上,隻剩下晉王和任婆子,任婆子隔著好幾步遠看向晉王的背影,勸慰了一句:“王爺節哀。”


    晉王沒有回頭,隻是看著發妻的墳頭出神,聽到任婆子的話,也沒有什麽反應,隨後看向一旁空著的地方,說道:“我會留在平江府一段時間,替錦兒盡盡孝,嶽母的身體不太好,正好趁著我這幾年也有空閑的時間。”


    任婆子頗為驚訝,晉王在燕北立了大功,怎麽不是立即回京城受賞,反而留在了蘇州城,而且晉王有了空閑的時間,那他不在朝中為官了麽?


    “王爺,你這是……你不打算回京城去?”


    晉王點頭,“不回了,多看看她的墳頭,以後再回來,大概也是我下葬之時,再在嶽母身邊盡一份孝心,你弟弟年紀不小了,卻沒有什麽作為。”


    “錦兒這麽多年跟著我,她不說我也知道,嶽父這些年一直想回京城述職,隻是京城裏非他想像中的太平,我明知道,我也沒有主動問起,錦兒更是懂事的沒有在我麵前提起過。”


    “而今我也隻能對你們的弟弟或許還有些許的幫助,我留在平江府,看看你弟弟的情況,若是有才之士,定不能耽誤了他的才能,會替他舉薦更好的地方當官。”


    所以這是晉王對妹妹這麽多年的彌補麽?任婆子不知怎麽的,聽到這一番話,心頭好受多了,尤其當晉王會葬在妹妹的旁側後,她竟然心裏的鬱結一掃而空。


    任婆子太了解妹妹的性子,妹妹若是聽到晉王這番話,大概也能瞑目了吧,至少她守了這麽多年的男人,也非絕情之人,還是記得她的好。


    晉王看了一眼來到身邊的任婆子,接著說道:“我會派人將平江府尋個遍,一定將任平尋出來,你們一家人早些回安城去也是好的。”


    “安城的生活很平靜很溫馨,雖不及平江府繁華,但是那兒有人情味,百姓也樸實,指不定從平江府回京城之前,我或許還會帶著義兒去一趟安城。”


    “來一趟吧。”


    任婆子誠心邀請,三兒還惦念著他這個師父呢。


    此時山腳下,所有人都下了山,裴淳賦叫地方官員帶著家眷先走,他們一家且等在這兒。


    地方官員走了,葛氏當著丈夫的麵下了令:“把庶小姐送到我馬車中去,我親自照顧她。”


    韓氏聽了,嚇了一跳,連忙開口:“主母,不用了,妾身照顧她就好。”


    葛氏冷眸看了韓氏一眼,韓氏急得看向裴淳賦。


    裴淳賦歎了口氣,正要說上兩句,葛氏直接開了口:“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將庶小姐送我馬車上去,難不成這後宅之事也得老爺同意?我這個主母說了還不管事?”


    裴淳賦聽到發妻這話,又不好開口了,不管韓氏如何暗示也是視而不見。


    任婆子和晉王並沒有在山頂待多久,很快兩人下了山。


    宋九看到婆母,跟著大嫂二嫂一同上前,任婆子朝三個兒媳婦示意,她沒事。


    幾人坐馬車,任婆子叫三房夫妻坐一車,她跟著老大家坐一起,是想宋九回程途中能安慰一下丈夫。


    宋九知道丈夫心頭不好受,到底還是自己的生母,他心思單純,不開心就是不開心,全都在臉上。


    車隊回程,馬車裏,宋九看向身邊坐著的傻夫君,此時的眼眶還是紅的,她心疼的握住他的手。


    宋九記得傻夫君剛回來的那幾晚,半夜她醒來發現傻夫君不在身邊,就知道他大概是去了裴府祖祠守靈去了。


    宋九沒有揭穿,五更天的時候,她家傻夫君就會回來,一切也都照常。


    “夫君,逝者已矣,你身邊還有師父,咱們在蘇州城辦完了事,就要回去了,你這段時間多陪陪師父,以後再想見到師父也不容易。”


    宋九想轉移丈夫的注意力,果然有效,任榮長看向宋九,突然開了口:“以後可以一直跟師父在一起麽?”


    宋九歎了口氣,“咱們還有爹娘要孝順,你是要離開爹娘麽?”


    任榮長顯然有些左右為難,最後他搖了搖頭,“不能離開爹娘。”


    師父以後大概也隻能像以前一樣,一兩年來一次,見上一麵過幾日就走。


    “媳婦,我以前對生母沒感情,我並不想認她,甚至還有些討厭她。”


    宋九都看在眼裏,她是知道的。


    “但是現在,我不知道怎麽了,我想哭,可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我很不開心,雖然討厭她,但是也不想她死。”


    宋九握緊著丈夫的手,夫妻兩人就這樣一路回去,說了許多的知心話。


    而裴府葛氏的馬車裏卻並不和諧,一直裝暈引人注意的裴悅在主母的馬車裏裝不下去了,很快被葛氏揭穿。


    “不是老爺說你是未出閣的女子就真是了,莫忘了你還有一個私生子,四年前,你與人私奔的事,我可是記得的。”


    “你敢碰晉王,我就敢將你的醜事抖落出去,別想些有的沒的,就算晉王不再續弦,或者擇的是別家的女兒,也容不得你嫁入王府。”


    裴悅原本還裝柔弱,此時聽到主母絕情的話,斷了她所有的出路,她怔住了,隨即而來的是滿腔的恨意。


    “嫡母,我為何不能進晉王府,我哪點兒不如嫡姐?”


    誰知葛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裴悅半個身子歪在一邊,嘴角打出血來。


    “你跟你娘一樣作賤自己,但凡我不準,你就永遠也別想,搬出老爺來也沒用。”


    在她女兒奔喪的日子,她就鬧出這樣的手段,放別家的主母直接將妾室母女給處理了,哪還輪到她敢在自己在麵前這般放肆。


    “你再敢頂撞,今日回去,我便給你指門婚事,是嫁給販夫走卒還是破落戶,全憑我一念之間,老爺也作不得主。”


    葛氏真的動了怒,裴悅知道怕了,不敢再頂撞,連忙匍匐於地,不敢吱聲了。


    奔喪的車隊回到了蘇州城外,進城的時候,裴悅還一直在葛氏身邊服侍著,像個奴仆下人一般,兩日的調教,哪還有那日的高調囂張。


    要進城了,宋九挑開車簾朝外看了看,隻見蘇州城外進城的百姓竟然每天有這麽多,他們走正中間的康莊大道都被百姓的驢車給堵住了去路,可見蘇州城是有多富足繁華。


    就在宋九放下車簾的時候,百姓人群裏,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夾在一群苦力當中,他目光平靜地看著回城的任家車隊,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任婆子坐著的那輛馬車,甚至他還看到了任婆子挑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以及三媳婦也朝外看了一眼。


    苦力人堆裏的這位中年男人正是任平,他沒有死,更是沒有半點傷痕,反而一身粗布衣裳,與周圍的苦力融入,額頭受傷的地方用布巾纏住,更與地方的苦力一個模樣,如同一塊汗巾包在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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