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笑眯眯地看向自家女兒,說道:“所以說晉王若是對大小姐仍有情,想要護她,就得將任家偷官銀的事壓下去,如此便在平江府落下了把柄。”


    “老爺的性子你們是知道的,有這麽一個把柄在,那晉王續弦的事還跑得脫,老爺想讓大小姐代替,可是她有丈夫,晉王不傻,到那個時候我再吹吹枕邊風,這婚事不就落在悅兒身上了麽?”


    裴悅聽到母親的安排,心驚肉跳的同時,臉色也因為激動而泛了紅,她怔怔地看著母親,這事兒真的能成麽?


    韓氏看著女兒,又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的說道:“想要得到這樁婚事,你可得抓穩了,以前的荒唐事,打死不要認,還有你那個私生子……”


    韓氏點到為止,裴悅麵上明顯猶豫了一下,最後奈不住晉王妃這個身份的誘惑,她下定決心,點了點頭。


    母子三人就此事商量了起來。


    桃柳巷任家宅子,陶總管匆匆趕回來向任婆子稟報,今個兒去祠堂被裴府守衛給攔住了,不讓陶總管進去。


    任婆子大早上的安排陶總管去一趟祠堂就是擔心她父親將靈柩轉移,這會兒不讓陶總管看,那明顯有事兒,莫非真的被她父親轉移了?


    任婆子坐不住,這就要親自去一趟裴府祠堂,宋九見狀,連忙說道:“娘,我們陪您一起去。”


    任婆子朝三個兒媳婦看去一眼,同意了,“那就一起去。”


    走時,任婆子將大半的府衛帶了去。


    晉王就快要來平江府了,她那父親還生出心思,將來怎麽向晉王交代,他咋想的。


    任婆子顯然有些心焦,催著馬車快些走,一路上,幾十名護衛跟著,走在街頭也頗有氣勢。


    隻是在任家人前腳離開宅子,後腳便有人大白日的運著官銀進了桃柳巷的密道,那密道的盡頭正是在馬場的下方,馬廄的旁邊有口枯井,聽說以前是用來給馬喂水喝的,後來枯了,也沒有什麽在意。


    恐怕不會有人想到會大白日的將官銀往任家宅子裏搬,然而宅裏的護衛被任婆子帶走了大半,眼下宅裏根本沒有多少護衛,尤其馬場這邊更是守衛少。


    等官銀搬得差不多了,便有人從枯井裏爬了上來,還刻意的將枯井上壓著的石頭給挪開了。


    歇晌的時候,府中的幾個孩子也不曾在馬場裏玩,連著喂馬的小廝在馬廄裏打盹。


    一切準備就緒,那些人又從枯井下去,悄悄摸摸地從密道出了宅子。


    而此時任家人一路匆匆趕到裴府祠堂,果然裴府的守衛將他們攔在外頭,兩方人馬就要打起來,裴知州被請了來。


    這是裴淳賦第二次看到女兒,與上次不同,這一次他說話要溫和得多,他一來就揮退了守衛,將任婆子叫到一旁。


    “可是擔心我將你妹妹給送去京城了?”


    的確擔心的,她父親為了自己的官途,啥事兒都做得出來,而且他怎麽可能容許這麽匆匆給晉王妃辦後事呢,那是他最後的籌碼。


    看來趙嬤嬤回去將她收到晉王的信告訴她母親,卻並沒有傳到父親耳中去,總算她母親護了她一回,不過也沒有什麽用處。


    於是任婆子語氣冷淡地說道:“將靈柩放在祠堂,我們任家隨時能來看,先前神醫的草藥一直護著妹妹,保持屍首不腐,可是也等不了這麽久。”


    “父親有私心,我管不了,但是妹妹的喪事原本我可以做主,隻是晉王不日便會來平江府,妹妹的後事,我們誰也無法做主,父親還是歇了心思吧。”


    裴淳賦從女兒口中得知晉王要親自來平江府,那叫一個高興,麵上不敢太顯露,隻得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能將你妹妹怎麽樣?”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是她的父親,我也一樣的疼愛著她。”


    任婆子聽到這話感覺像是在聽笑話,她冷笑出聲,令裴淳賦很沒有麵子,看著完全不相信她的大女兒,隻得說道:“不是不讓你們看,而是請了高人,在祠堂裏擺了個陣法,能讓你妹妹早早投胎,去的安寧。”


    任婆子冷聲接話:“是讓父親升官發財吧。”


    “你……”


    裴淳賦氣得不輕,卻還是忍下來了,要是任婆子剛開始來蘇州城裏的時候,恐怕得到的是父親的一巴掌。


    這會兒裴淳賦不僅忍下了脾氣,還親自帶著大女兒進祠堂,又再三交代,祠堂裏點了十二盞油燈,萬不可熄滅,否則於裴家不利。


    任婆子聽到這話就氣不過,推門的時候故意將門踢開,一入門就被風吹滅了第一盞油燈,沒把裴淳賦給氣死,他怒目看向大女兒,麵色鐵青,明明脾氣就要爆發,卻愣是忍著沒有發火。


    任婆子朝父親看去一眼,她現在可不怕他了,祠堂外全是任家的護衛,還怕打不過麽?


    “好了,陣給破了,以後我叫陶總管時常來瞧一眼,別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任婆子一邊說著一邊徑直朝金絲楠木的靈柩走去。


    換了一副棺槨,用上了金絲楠木,咋想的,活著的時候不見對妹妹好的,死了做出這副樣子,給晉王看的呢。


    好在還在,任婆子放下心來。


    而門口的裴淳賦卻是心驚膽顫的看著其他沒有熄滅的十一盞油燈,這邊交代著下邊人趕緊去請大師過來補救陣法。


    任婆子看了父親一眼,忍不住說道:“既然晉王會親自來辦理後事,父親還是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晉王哪日來平江府並無定數,若是被晉王看到這陣法,父親想怎麽交代呢?”


    這話倒是提醒了裴淳賦,小女兒到底是晉王府的人了,他這麽做,恐怕晉王會有想法,裴淳賦猶豫間,任婆子直接出去了。


    任家人坐馬車回去,護衛一走,祠堂外裴府的守衛們鬆了口氣,總算沒有幹架,不然打不過。


    就這日後,裴淳賦撤了風水陣,心頭對大女兒是又恨又無力,沒想又遇上吳縣官銀失盜,半夜三更就將裴淳賦給叫醒了,來報信的正是他的庶子。


    在吳縣做縣丞的庶子,連夜跑回府給父親報信,剛收到的稅銀被人偷了,整個吳縣縣衙被知縣大人給封住,放他出來報信的。


    晉王馬上要來平江府,卻在這節骨眼中官銀失盜,他這頭頂的烏紗帽別想要了。


    裴淳賦哪還能睡得著,當天就帶人去了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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