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韓氏有一招製服下人的法子,那就是用慢性毒藥控製下人,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被毒死,且世上無解藥,而眼下的掃灑婆子顯然一看到青綠色的藥丸,便知道這是什麽了,所以她打死也不會吃的。


    趙嬤嬤唇角微揚,沉聲問道:“說是不說?”


    “對,我就是去救湯氏的,她是我女人,也懷了我的孩子。”


    裴從安強行掙脫府衛的束縛,站了起來,麵對著父母,毫不畏懼,然而他的反抗隻會招來裴淳賦的嫌惡。


    葛氏懶得看兒子一眼,而是緊緊地盯著掃灑婆子。


    果然在趙嬤嬤的嚇唬之下,掃灑婆子嚇得匍匐於地,一口氣將所有的事說了出來。


    “是小夫人指使小的來東院做掃灑婆子的,我來東院的時日長,又是勤快,成了掃灑下人中的管事婆子。”


    “小夫人交代了,隻要看到主母發賣外室湯氏,就一定要告訴小公子,一定要叫小公子去救她,其他小的也不知道。”


    “而且小夫人也沒有讓小的打聽其他消息,小的除了這一樁並沒有背叛主母,還請主母明察。”


    趙嬤嬤見目的達到,當著裴淳賦以及眾人的麵,將手中綠色的“藥丸”放入自己的嘴中,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麽控製下人的藥丸,隻是用青菜汁做成的粉團子,故意拿來嚇唬掃灑婆子的。


    裴淳賦不傻,他朝趙嬤嬤看去一眼,便明白了意思,看來韓氏在這些下人麵前用了些手段控製。


    接下來護衛對掃灑婆子用了刑,怎麽逼問也隻有這個消息了。


    裴淳賦臉色不好看,但掃灑婆子的話還不能足夠動搖他對韓氏的感情,於是抬了抬手,“把人帶下去當罪奴給發賣了,至於西院插手東院下人一事——”


    “老爺,您可不能姑息了他們。”


    葛氏此時在一旁開了口,還不緊不慢的整了整袖子,接著說道:“最近府上的開銷有些大了,我那些嫁妝也所剩無幾,這錢怕是要周轉不過來了。”


    裴淳賦剛要說事情不大,想讓發妻饒了韓氏,再一聽到發妻這話,他猶豫了一下。


    正好在這個時候,府衛又押著幾人進來了。


    裴淳賦看著被五花大綁帶來的人當中還有一個挺著大肚子的美豔婦人,正不得其解,一旁的葛氏卻是驚愕的開口:“湯氏為何又在這兒?”


    “不是傍晚時分將人發賣了麽?那牙人婆子沒將人帶走麽?”


    原來是小兒子的外室?這般姿色,難怪能迷住他家小兒子。


    不僅湯氏被帶了回來,旁邊還有幾名穿黑衣夜行的西院府衛,經主院府衛一通解釋,總算明白了。


    那牙人婆子要將湯氏帶走,正要連夜走水路離開,就被一群黑衣人給救下了,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好在府中主母早已經安排府衛必要親眼看到湯氏離開平江府不可。


    先有掃灑婆子,後又有這西院的府衛半夜出去救人,裴淳賦再也無法給小妾圓話,一氣之下派護衛長將西院的韓氏叫來。


    天邊露了白,韓氏從睡夢中驚醒,帶來的時候還不及梳發,披頭散發過來了,看到主座上的老爺和主母,心頭發慌。


    這會兒趙嬤嬤又上前說起湯氏是青樓女子一事,很快鴇母被帶了來。


    湯氏原本與裴府庶公子有過一段露水情的事被說了出來,到此刻裴從安才醒悟過來,目光落在湯氏的大肚子上,這肚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湯氏終於慌了,她盯著裴從安隻說孩子是他的,絕不可能是庶小公子的。


    有了湯氏這話,明顯是驗證了鴇母的話,韓氏再做解釋已經沒用了。


    當真是家醜,裴淳賦氣得不輕,眼下查明,手一揮,將人都屏退,便是葛氏也沒讓她留下。


    屋裏隻有韓氏和裴淳賦時,韓氏就要上前獻媚,沒想裴淳賦打了韓氏一個耳光。


    “平素寵著你,你傲慢一些,我容了你,你現在倒好,亂我裴府子嗣,你怎麽敢的?”


    “自古嫡庶有分,我看重淩之,但他是庶出便不可能成為嫡出,你這麽陷害嫡子,要不是淩之這孩子有能耐,我看重他,不然你早被主母發賣。”


    裴淳賦一氣之下,將韓氏禁足一月,又收走了她的掌家之權,裴府中饋總算全部落入發妻葛氏的手中。


    如今葛氏掌了內宅的權,又讓兒子看清了外室的真麵目,兒子沒了牽絆,能將他留在府中好生看書,準備著明年赴京城趕考。


    裴府裏發生這樣的事,按理不會傳到外頭,但是葛氏派趙嬤嬤來到任家的宅子裏,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大女兒,也算是給她一個交代。


    隻可惜任婆子根本不想管娘家的破事兒。


    倒是底下三個兒媳婦聽到趙嬤嬤說出整個事情的經過,一個個的驚得目瞪口呆。


    等趙嬤嬤一走,楊冬花倒吸了口氣,小聲說道:“還以為外祖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包子,沒想到這麽厲害,這法子真會想。”


    沈秋梅也有這種感覺,發賣一個外室,能引出小妾的所有手段,看來裴府不管是主母還是妾室,都不是省油的燈。


    宋九沒有說話,她擔心的是婆母的心情,可見婆母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真的不容易呢。


    唯有任婆子想得遠,她歎了口氣說道:“這事兒恐怕還會傳到同知府上去,我母親那性子不會心慈手軟的。”


    那豈不是陸姑娘的婚事要一波三折了。


    果然這事兒傳到了同知府,什麽一見鍾情,什麽公子溫潤如玉,都是假的,人家早在青樓就跟湯氏有了身孕,然後利用手段嫁禍到自己的嫡兄身上。


    這手段比裴府的紈絝嫡小公子還要令人懼怕,人家就不動聲色就能毀人名聲,毀其前程。


    不過這些都跟任家人沒啥關係了,任家人在租住的宅子裏過得自在,而且這日夜裏,宋九竟然做了個奇怪的夢,她夢到傻夫君騎著戰馬來了蘇州城。


    與其說這是個夢不如說這是夫妻之間的感應。


    從燕北連夜離開的任榮長,他快馬加鞭的離開營州城,卻並沒有急著往平江府而來,而是先去了黃州的齊城。


    他娘信中說了的,就是在齊城他家媳婦被一個姓鄭的青年男子看中,還當著全城百姓的麵求娶他媳婦,這口氣誰咽得下。


    任榮長這一次鬧脾氣了,既沒有師父在身邊,又沒有媳婦在身邊,誰也沒法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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