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之聲纏繞在側,池中舞姬身姿妖嬈,而宋六卻是這樣猝不及防的起身出列,立即引來眾人的目光。


    主座旁邊服侍著陸側妃的朱氏見狀,心頭發虛,難不成她這小小舉動也被人發現了?


    再看宋九,一身布衣,即使是嶄新的衣裳,看著也是莊戶,除了她那不卑不亢的模樣與一般莊戶不同之外,倒是沒有什麽出彩的,她大概發現不了。


    宋九直接朝宋六走去。


    宋六疑惑的看著她,這是要在這種場合姐妹相認麽?


    宋六倒是不怕事,就是這麽認了,大概上頭那位更加恨任家了吧,於是宋六拂開丫鬟的酒壺,麵色嚴肅的看著宋九走過來,眼神還悄悄地暗示她。


    宋九卻沒有停步,上前就接過丫鬟手中的酒壺,她提著酒壺就來到榮景麵前,語氣不緊不慢地說道:“今日元宵夜,小婦人還不曾給公子敬酒,不知公子會不會喝下小婦人敬的酒。”


    宋六摸不著頭腦,九丫頭想做什麽?這位景公子可不是好惹的。


    果然,榮景淡漠的掀眸看她,不怒而威的定北將軍對女子的靠近很是排斥,臉色也極為難看。


    宋九要斟酒,榮景空著的手中憑白出現一把匕首,手腕一動,匕首帶著煞氣釘在了桌上。


    這是給宋九警告,莫再靠近他,否則就要死在刀下。


    宋九看了一眼釘進去半截的匕首,卻並沒有收手,反而固執的給榮景倒了酒,並說道:“說起來咱們還是親戚,元宵宴,作為東道主,景公子是不願意喝下我斟的酒?還是不敢喝我斟的酒?”


    宋九對上榮景帶著殺氣的眼神,一時間絲竹聲戛然而止,整個場地也變得靜謐無聲。


    榮景的手摸到了匕首之上,眼看著他就要動手了,對麵的榮義已經坐不住,手摸到了腰間的軟劍上,對麵任家眾人更是紛紛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宋六突然開口:“景公子,何不喝下我妹妹敬的酒呢?”


    榮景疑惑的朝宋六看去,隨即又看向宋九,這兩人還別說長得有些像,原來是親姐妹?


    榮景心頭吃驚,他剛才那一瞬間是真的差一點兒動手殺了宋六的妹妹,倒不曾她提起過娘家妹妹。


    果然宋六一句話抵過千萬句,榮景立即收手,神色緩和了許多,端起酒杯就要喝下去,誰知主座上的朱氏連忙製止。


    “酒不能喝,快放下。”


    隨著朱氏這話,宋六終於明白為何九丫頭突然起身前來敬酒,她是看出了什麽,倒是救了她一命,想不到呢,宴席才開始,朱氏竟然對她下了死手。


    宋六立即抹起了眼淚,“所以這酒一開始就是朱夫人要毒死我的對不對?說起來我還是王府的小妾,還生了王爺的孩子,我也算是你的長輩。”


    “本以為貴女出身的你,身為晚輩多少還得敬兩分,沒想到在這麽喜慶的日子裏要殺了我,我當真是死不瞑目,不知哪兒得罪了朱夫人?”


    又來這一招?


    陸英美差一點兒把剛才吃的菜吐出來。


    然而這招很見效,尤其是愚蠢的男人。


    榮景冷眼看向朱氏,沉聲問道:“為何要毒死宋氏?京城貴女,戶部尚書朱家的門風竟是如此不堪。”


    說她朱淑文就算了,還說到她的娘家門風,朱淑文忍不住,立即指向宋六,“殺了這個不檢點的小婦人怎麽了,她算哪門子長輩,那野種是何處得來的,算到王府的頭上,真不要臉——”


    “住嘴。”


    陸英美忍無可忍,瞪了朱氏一眼,朱氏沒想到陸側妃竟然向著宋家姐妹去了,她想不明白,她也是替她出口惡氣,剛才宋氏用毒蛇差一點兒咬死了她,她不知道麽?


    陸英美看著眼前愚蠢的朱氏,氣得一抬手,幾個下人將朱氏強行扶了下去。


    先前送酒壺過來的丫鬟也被下人拖走,想來是滅了口。


    處理完這些事,陸英美看向場中的宋九,她一臉的不可思議,朱氏要毒死宋氏,她不阻止,但是這莊戶小婦人是怎麽知道這酒中有毒的?


    而且陸側妃的確給任家人以及小裴氏都準備了毒酒,但不是現在送上,她還沒有開始實施,是朱氏知道有毒酒的存在,心頭嫉妒失了理智,早了一步。


    這莊戶小婦人若是這麽有能耐,豈不是毒酒行事恐怕用不了,這些人定是防著了。


    而此時的宋九看了陸側妃一眼,突然抓起榮景桌前的酒杯朝著地上一扔,酒杯碎裂,隨著“砰”的一聲響,屏風後、假山後瞬間衝出不少提著大刀的定北軍,他們很快將場地包圍。


    任家兩兒媳婦嚇得趕緊往公婆身邊躲,任婆子也沒有想到這屏風後全是埋伏的人。


    榮義摸出腰間的軟劍將任家人護住,主座上的小裴氏氣得一掌拍在桌上,怒目看向陸側妃,“什麽意思?這是要大開殺戒麽?”


    一切來得太快,便是陸英美也沒有反應過來,而坐著的榮景也是沒想到宋六的妹妹會扔了他的酒杯。


    酒杯碎裂為暗號,這是榮景事先的安排,這一步又來早了。


    宋九卻是一臉的意外,“我剛才隻是覺得酒杯裏的酒都是有毒的,於是就將杯子給扔了。”


    現在解釋還有何用,瞧著兩方人馬酒宴都不吃了,直接開打。


    小裴氏倒是反應快,趁著陸側妃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突然拿出匕首抵在了陸側妃的脖子上,扣住了她。


    剛才小裴氏非得坐在主座旁就是為了方便自己行事,擒賊先擒王,先下手為強。


    陸英美被小裴氏的匕首嚇到,不敢動了。


    榮景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會被威脅,這一下也慌了,連忙叫住定北軍不得輕舉妄動,這就跟小裴氏說好話。


    一場家宴,瞧著就要見血了,陸側妃麵色慘白,先後被宋六和小裴氏給嚇得,這會兒病都要給嚇出來了,她看向小裴氏求饒:“姐姐,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榮義站在任家人前頭,帷帽下目光淩厲的盯著前方的庶兄榮景,沉聲說道:“將定北軍都撤走,否則魚死網破。”


    傻子的話竟然如此有威懾力,榮景下意識的朝榮義畏懼的看來一眼,傻子脾氣大,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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