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氏也是將這外甥看得忒重,不管曾經怎麽逼迫,怎麽爭奪,但是對於姐姐,小裴氏仍舊是愧疚的。


    隻是暗衛長夜卻沒有走,而是憂心的看著主母,眼下安城的形勢對主母不利,她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此時將最好的暗衛調走,主母的安危不顧了麽?


    小裴氏沉了臉,莫不是王府安排給她的暗衛,除了保護她,她連調動的資格都沒有麽?


    “是我這個主母的話不管用麽?”


    長夜哪敢,無奈行了一禮,這就離開了碼頭,追著河道上的船去了。


    有了這樣的安排,小裴氏總算放了心,希望一切都順遂,不要出什麽事兒,明個兒初一,也叫人給姐姐送些拜年禮去。


    小裴氏轉身回了馬車,先回府過年守夜。


    水鄉村祖宅裏,宋九一家人圍著火爐子吃吃喝喝到深夜,直到兩孩子犯了困,宋九才將兩孩子抱回屋裏,安撫兩孩子入睡,再等宋九出來時,就見小叔子坐在八仙桌前還在飲酒,不過他將窗戶門打開了,這會兒冷風吹了進來。


    小叔子的傷情還沒有好轉,他怎麽可以吹冷風?


    宋九就要上前關窗,榮義卻開了口:“不用關窗,嫂子,允我清醒清醒。”


    宋九的手停下,她想起自己給小叔子做的新衣,於是回了屋。


    當時宋九給自家傻夫君送衣裳,連夜做的新衣,就被小叔子看到過,之後又有小叔子獵回來的皮子,於是她將那些皮子做成了衣裳,正好小叔子身體虛,這個正合適。


    至於她自己和孩子們的衣裳,傻夫君每年都會弄回來皮子,這些年日子過好了,皮子也沒舍得賣,都用來做衣裳取暖,家裏不缺了。


    宋九將自己做好的裘衣送了過來,榮義很意外,他放下酒杯,接過裘衣披上,身子瞬間變得暖和,衣襟上白絨絨的兔毛,披在他身上,竟有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之感。


    宋九看著眼前的小叔子,然而眼裏冒出來的卻是她家傻夫君的模樣,去年傻夫君披上裘衣之時,也是這般模樣討人喜。


    “嫂子真是手巧,繡功精絕,與宮裏的繡娘相比,嫂子的手藝更勝一籌,僅憑這手藝,足夠嫂子在京城裏富足無憂了。”


    宋九還是喜歡留在鄉下的,即使接掌上了梅莊,她仍舊喜歡的是在鄉下與傻夫君一起種田過小日子,就跟她婆母一樣,就算是貴女,也能過上這清貧且平靜的生活。


    大過年的,宋九看出來小叔子似乎有心事,瞧著他披上了厚實的裘衣,又抱著個湯婆子,獨自喝著酒,於是也沒有再勸他了,這就先回房休息。


    遠在邊關的燕山府裏,年三十是燕國百姓團圓的好節日,可是守在燕山府的將士和兵衛,卻都是背井離鄉,隻為掙得一份功勳,回去光宗耀祖。


    糧草還沒有運來,卻被晉王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批烈酒,喝過這烈酒的將士們就知道了,這是關外的酒,莫不是王爺出門反過來劫了寮國軍的酒。


    有酒就好辦,晉王難得同意他們今晚上可以喝,自然一個個的也都不客氣了。


    燕山府內外分了兩波人馬,一波人馬堅守,一波人馬喝酒,也算是慰藉。


    任榮長拿著一壇子酒跳上了屋頂,望著南方,想起了安城,想起了媳婦和孩子們,頭回離家出走,還一走走這麽遠的任榮長很不適應。


    對呢,誰又能想到從小就中了毒,被毒傻了的兒子,也有朝一日會為燕國的百姓鎮守著邊關。


    站在院裏的晉王抬頭看了一眼屋頂上的兒子,心疼著這個孩子,是他做下的決定,讓老大代替老二出征,隻為了老二能安靜的養傷,而不會違抗了聖旨。


    晉王歎了口氣,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包袱,飛身而起跳到了屋頂,隨即將包袱扔到了自家傻大兒的手中。


    “拿著,驛館的人快馬加鞭送來的,聽說是你媳婦親自交到驛館差吏手中的。”


    才幾日功夫就送到燕北來了,可見跑死了多少匹馬。


    任榮長正惆悵著呢,沒想到媳婦給他送東西來了,這一下酒也不喝了,立即打開包袱,入眼的就是媳婦做給他的新衣裳。


    任榮長摸著媳婦一針一線做出來的新衣裳,傻乎乎的笑了。


    難得看到傻大兒能露出笑容,晉王心情好了不少,他往後一靠,也喝起酒來。


    任榮長舍不得現在穿新衣,媳婦說了,新衣得新的一年再穿,明個兒早上是初一了,他就可以穿新衣了。


    往年的這個時候,大哥和二哥都會在初二跟著媳婦回娘家去,任榮長知道自家媳婦沒了娘家,每年的初二,他就帶著媳婦上山玩去。


    回想著以前的事,任榮長越發的想念著媳婦,再看到包袱裏放著的吃食,由於天氣冷,這些吃食都是好的,什麽油餅子,油酥餅,還有煮雞蛋、肉幹,這些吃食一眼就能看出是莊戶家中出來的。


    任榮長饞死了油酥餅,拿起一塊剛要吃,想到了一旁的師父,連忙將第一塊餅子送到了師父的手中,任榮長一臉開心的說道:“師父,這個油酥餅可是我媳婦做得最好吃,外頭買都買不到的呢。”


    晉王看著笑得更像傻子的大兒子,心頭一酸,都是他將他們夫妻分開的,現在更是利用他對師父的依賴,將他留在身邊,晉王心頭愧疚。


    兩人吃著餅子喝著酒,突然就有了過年的氣氛。


    晉王看著開心的傻大兒,忍不住問道:“長兒,等你掙了功勳,你可有什麽想要的?”


    任榮長立即開口:“師父,我想回安城。”


    晉王心酸的笑了笑,點頭,“仗打完了,我們一起回去。”


    任榮長歡喜了。


    難不成他家傻大兒真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比如像晉王府這樣的榮華富貴,於是晉王解釋了一下京城裏的權貴們過的是什麽日子,他立了功,有了名,便能載入史冊,將來指不定還能替母親和媳婦得到誥命。


    沒想到任榮長沒聽完就擺了手,“師父,我們不要,我要跟媳婦在水鄉村裏種田,我媳婦也不喜歡離開家鄉。”


    “再說我家有不少田地,我娘說過得很富足了,這樣的小日子她夢裏都能笑醒,我們兄弟三人都不願意離開母親的,我們一家人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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