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將孩子放到搖籃中,看著滿臉淚痕激動不已的二嫂,安慰道:“我想二哥不會獨自去城裏的。”


    剛才在任家小院裏被婆母一頓說的,二哥將菜刀放下了,她就聽到了二哥的心聲,他舍不得二嫂,二嫂哭了,二哥就心疼。


    “二嫂,你先別哭了,牛棚裏的牛還在不在?”


    經宋九一提醒,楊冬花這就往回走,她顧不上看牛棚,就先找三弟媳來了,想著三弟會功夫,趕緊入城把她丈夫拉回來。


    宋九叫傻夫君在家裏看著孩子,她跟著二嫂回去一趟。


    二房後院的牛棚裏,牛和板車都在,倒是牛棚裏突然多了一堆草料,楊冬花趕緊抹幹眼淚,腳步飛快的回到前院,就看到任廣江剛割了牛草回來,這會兒拿著扁擔和草繩準備上山砍柴去。


    果然人沒有入城,楊冬花急得上前拉住丈夫的手,任廣江看到媳婦這模樣,就知道她誤會了,無奈一歎,說道:“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入城呢,你要是不放心,跟著我一起上山。”


    楊冬花立即點頭。


    宋九見沒事了,這才放心的回了祖宅。


    在家奶孩子的宋九,雖然辛苦,卻還是沒忍住翻看了婆母交給她的律法孤本,看著這些官老爺親筆寫的字,就是一種享受,還有字裏行間的內容,更是一針見血。


    宋九不知不覺看入了神。


    任榮長砍了一堆竹子回來織竹筐,一邊悄悄地打量媳婦,接連兩天,媳婦都不跟他說話,任榮長心頭煩躁不已。


    終於在這日傍晚時分,任榮長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竹篾活,上前將看書的宋九給扛了起來,直接將人扛裏屋去了。


    宋九到這會兒才緩過神來,怪她看書太入神,沒注意到傻夫君的情緒,他還以為她生著氣了,其實她早不生氣了。


    嫁給傻夫君就知道他的脾氣,現在能這麽忍著不動怒,已經有了進步。


    宋九後背著床,滿心滿眼還顧著手頭的書本,生怕掉地上弄破了,好不容易將書本放到了茶幾上,人卻被傻夫君扣在了床榻上。


    “媳婦兒,你不跟我說話。”


    任榮長很苦悶,媳婦不開心,他也不開心。


    宋九捧著丈夫的臉,無奈說道:“我不是不跟你說話,我是在看律法書,我在想這一次對方要是對付二哥,我要怎麽幫他。”


    任榮長正要懲罰媳婦,惡狠狠地咬住她的耳垂,突然聽到媳婦這麽說,連忙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她。


    宋九將這兩日看書的心得說了出來。


    “買鋪者與賣鋪者中間人是為牙儈,而咱們安城的牙儈又與衙門相連,平素買賣交易,都得經過這些牙儈之手。”


    “這一次二哥買鋪子,牙儈與人勾結,未對契紙買賣雙方核實,按著咱們燕朝律令,二哥若是惹上官司,就該告牙儈失職,而那張契紙上牙儈的私印就是證據。”


    “前朝便有這種牙儈辦事入刑的案子,若是請厲害的狀師上堂,指不定二哥這二百兩銀子不會損失,這間鋪子都有可能弄到手。”


    宋九雙眸明亮的盯著傻夫君,所以說婆母給她的書還真就派上了用場。


    被宋九這麽一說,任榮長也不再欺負媳婦了,而是往旁邊挪了挪,一臉認真的聽著媳婦仔細分析,心頭的那把怒火總算熄滅。


    這日大清早的,水鄉村裏突然來了一隊捕快差兵,村長周大業在地裏瞧見,鋤頭都扔了,趕緊帶著兩兒子跟了過去。


    捕快見是村長,沉聲說道:“奉令辦事,前來水鄉村捉拿殺人犯任廣江。”


    任家老二怎麽成殺人犯了?


    周大業大吃一驚,跟在捕快身邊,想要多問兩句,結果被捕快一把推開,圍過來的村裏人也沒人敢上前吱聲了。


    二房院裏,楊冬花聽到動靜從屋裏衝出來,就見丈夫被捕快扣住。


    領頭的捕快扣住任廣江,麵色嚴肅的盯著他,沉聲問道:“任廣江,你可曾殺過人?”


    任廣江心底咯噔一聲,臉色泛白,沉默未語。


    領頭捕快臉色微變,莫非他真的殺過人?


    好在一旁的楊冬花開了口:“我們遵紀守法的莊戶,你們怎麽可以冤枉人呢?”


    領頭捕快沒有理會楊冬花,而是再次看了任廣江一眼,這小子難不成真的殺過人?這一次他們過來捉拿他,他是知道的這就是冤案,陳老爺的意思,典史大人都聽他的話。


    “帶走。”


    捕快根本不做解釋。


    楊冬花急壞了。


    水鄉村的村民無人敢攔。


    等宋九和傻夫君趕過來的時候,二哥已經被帶走了,楊冬花哭暈了過去。


    任婆子和任老頭趕過來,看到這情景,一臉的凝重。


    周大業來到兩老的麵前小聲問道:“他們說廣江殺了人,這怎麽回事?”


    任婆子的手不知不覺在袖中握緊,麵色卻仍舊平靜,看向周大業說道:“還請村長向大家夥的解釋一下,我家廣江沒有殺過人,這是冤案。”


    周大業也是相信任家的,這就把村裏人叫到一起說了。


    任家幾人聚在小院裏,沈秋梅抱著閨女站在宋九身邊,說道:“要是因為城裏的那間鋪子,指不定我妹夫也被抓起來了。”


    任婆聽到這話,立即叫大媳婦跟著老頭子去一趟城裏問個情況。


    任婆子心想著若是抓了兩人,這事兒指不定有轉機,明顯這一次捕快過來抓人,根本不管證據,是強著來的。


    沈秋梅也擔憂二弟的案子,這就將孩子往宋九手中一放,坐上公公的牛車就走了。


    其他人在家裏等消息。


    宋九守在二嫂身邊,手裏頭還拿著一本書舍不得放下。


    三個孩子交給傻夫君帶著,宋九沒有心思再管旁的了。


    楊冬花醒來的時候,宋九盯著書看得入神,直到聽到床上的動靜,她才抬了頭,看到二嫂又在抹眼淚,勸道:“二嫂,哭也沒用,咱們得想辦法。”


    楊冬花聽到這話立即有了主心骨,拉住宋九的手問道:“我們怎麽想辦法?”


    “請狀師寫狀紙,不能讓他們這麽輕意的定了二哥的罪,他們一定是看到咱們家是莊戶好欺負,家裏也沒有功名讀書郎才敢這麽肆無忌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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