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婆子這就走了過來,指著劉氏說道:“我好像剛才看到你了,這不周婆子讓我幫著作證麽,她那會兒去茅房了,我也沒有注意,但是我剛才往外頭瞥過一眼,就看到你來過周家小院。”


    “你就說你來沒來過?就你這身衣裳,洗的花白但是個藍底,還能認出來,原先的料子該是天藍色。”


    這衣裳的確不是普通的青灰黑,而且年輕媳婦也不喜歡穿青灰黑的衣裳。


    被馬婆子說得這麽仔細,劉氏知道瞞不住,連忙解釋道:“我原本上山砍柴去的,就想到嬸娘這兒借把砍柴刀,我家的刀昨個兒壞了。”


    “但是我沒有進屋,更沒有推孩子摔跤。”


    劉氏一臉緊張的解釋著,村裏的婦人還聽著挺奇怪的,人家又沒有說她推孩子了,再說那孩子不是自己摔的?是有人推下去的?


    宋九的雙手已經握緊成拳,身後的楊冬花也不傻,聽明白了,心頭惱火,眼前沒有東西,隨即就抓起碗裏的鹹雞蛋朝著劉氏扔了過去。


    鹹雞蛋砸在劉氏額頭開了花,卻把劉氏嚇了一跳。


    楊冬花衝了過來,見三弟媳要動手,連忙拉住她,“這事兒交給我,真是太氣人了。”


    宋九還沒有上,楊冬花直接一把將劉氏推翻在地,抓住她的頭發騎她身上打了起來。


    村裏的婦人們也總算想明白了,一個個的氣得上前踢了幾腳,要不是擔心發生人命,大概踢幾腳還不解氣的。


    人怎麽可以這麽壞啊,幾個月大的孩子,這麽推下去摔到了頭,萬一摔傻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呢。


    宋九也很生氣,但顧著肚裏的孩子,她扶著牆站著,手還是握緊成拳,自己做了母親,才深刻體會母親和孩子多麽的不容易。


    孩子多可憐,她怎麽能下得了手的。


    劉氏被打了,癱在地上,這一刻也不隱瞞了,見眾人停了手,她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們打死我吧,我也想一死百了,我不後悔我剛才做的事,我恨死沈氏了。”


    “我跟她同年嫁到水鄉村,她嫁到任家,吃好的喝好的,身體養好了,轉眼就懷了孩子,還有一個會賺錢的丈夫,家裏又是買田買地。”


    “而我呢,我嫁到周家來,就成了周家的長工,人家地裏幹活的都是男人,周家是女人下地,我吃沒吃好,養沒養好,不生孩子還是我的錯,憑什麽?”


    “同樣是兒媳婦的命,我的命這麽慘,她吃好喝好過好日子,悄悄摸摸的不行麽,非要在村裏顯擺,三天兩頭買肉吃,這年頭誰家有口飽飯吃了?”


    “我有時候就在想,若是孩子沒了,她沒有照顧好,任家人會不會休了她,丈夫會不會埋怨她,我想讓她感受一下什麽是命苦,也嚐一嚐我的滋味。”


    說到這兒,劉氏從地上爬起來,朝著大房門前的柱子撞去。


    宋九早一步得知她的想法,連忙喊楊冬花:“二嫂,抱住她。”


    楊冬花也機警,很快反應過來,一把將劉氏抱住。


    村裏人捏了一把冷汗,這才建沒多久的新房子,要是被這麽一個人撞死在門前,那得多惡心人,她怎麽這麽毒呢。


    自己過不好怪人家,各人有各人的命數,過得好不好,隻能靠自己的努力,自己隻要不懶,總歸有希望的。


    村裏的婦人齊齊擁上,有的人怒其不爭,為了惡心人不要自己的命了。


    作為本家人周婆子更是朝著劉氏甩了一個耳刮子,怒不可遏的說道:“你要死也死別的地方去,你這麽惡毒的心呢。”


    “大人之間的事,你牽扯到小孩子身上,你這人怎麽就這麽見不得人好呢,現在城裏大把手藝可以學,你有手有腳,就不能學一學。”


    “你死了,別人不但不會同情你,還會罵你詛咒你,你這幹的是人事?”


    周婆子好一頓說,村裏的婦人們也都相勸。


    劉氏雙手捂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正好此時任廣江扛著柴禾從山上下來,看到大哥門前吵吵鬧鬧的,隨即就拿著砍柴刀衝過來了。


    “媳婦兒,怎麽回事?”


    楊冬花聽到丈夫的聲音,麵上一鬆,立即跑丈夫身邊去了。


    任廣江看到扶著牆站著的三弟媳,再看到明顯氣得不輕的媳婦,交代道:“你扶三弟媳先回咱們院裏去,這兒我來處理。”


    有了丈夫在就有了主心骨,楊冬花這就聽丈夫的話,上前扶宋九。


    村裏人看到任廣江拿著砍柴刀走過來,都嚇得跑開幾步,又擔心劉氏再次撞牆死這兒不吉利,一個個都擋牆和柱子邊。


    宋九就這樣跟著二嫂先回了二房院裏,宋九坐在板凳上,還在生著氣,楊冬花趕緊進廚房兌了紅糖水出來給宋九喝。


    “三弟媳先喝喝水壓壓驚,肚裏的孩子要緊,等會兒大嫂也快回來了吧。”


    楊冬花在一旁坐下。


    宋九看向二嫂,問道:“大嫂上哪兒去了。”


    這會兒楊冬花也不再瞞了,說是去石頭村買地了。


    宋九一聽,急得立即起身,楊冬花趕緊扶著她。


    “怎麽跑石頭村買地啊,大嫂竟然不跟我說一聲。”


    石頭村什麽樣,宋九太清楚了,她在石頭村住了幾年,哪片山有肥草,哪片地沒收成,她簡直太清楚了,可別到時買了塊石子地,做水田都漏水的,可就劃不來了。


    楊冬花隻說昨個兒王婆子攔著說是帶去石頭村那邊買地的。


    宋九隻得又坐下,大嫂這一去去了一天,不會是順手將契紙也給辦了吧,那就勸都勸不住了。


    可是看天色,要真是去城裏辦契紙,那怕是回程的時候了。


    宋九在二房院裏沒坐多久,二哥就回來了,大房院外也都散了。


    剛才村長帶著隔壁村的大夫過來的,得知孩子送了醫館,就把大夫打發走了,同時村長也將劉氏給帶走,到時候叫來娘家人和婆家人,是送衙門報案還是鄉裏裏正當麵解決,也得等孩子看了傷回來再說。


    劉氏已經被關起來了,免得她尋死又鬧大房院裏來。


    任廣江很生氣,他就上山砍柴的功夫,大丫頭就遭了難,那可是任家唯一的長孫女,任廣江可稀罕這個侄女了,平時見了都要抱一抱的。


    天黑了,看病的還沒有從城裏回來,沈秋梅倒是從城裏高高興興回來了,在石頭村買了一塊地有二十畝了,隻花了她三十四兩銀子,還火急火燎的把契紙給辦了下來。


    進村的時候,沈秋梅揚著頭,心頭歡喜得不行,她丈夫給的錢買了地,手頭還剩下九兩銀子開支,這個月又要過去了,到時候丈夫還會往家裏送錢來。


    沈秋梅本以為遇上村裏人會有人問情況,沒想到村裏人看到她還神色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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