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見過”男子清冷冷的嗓音中隱隱透著笑意“他給那女娃子取了何名?”


    跪下的男子身形微頓,麵上有些猶豫,隻聽得那男人冷哼一聲“怎麽?不能同吾說?”


    “……吾主息怒”那男子身子一顫似是抱了必死的決心才開口道“溫淺喚她……念梨”


    話一出口,霎時,四周安靜了下來,連風聲都聽不得一絲,男子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身體的骨頭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揉捏擠壓,仿佛下一刻就碎成粉末。


    他咬牙承受著痛苦,片刻聽得那男人低低的笑聲,四周的空氣又恢復了流動,明明是誇讚的話語但從男人的口中說出卻不帶絲毫誇讚之意“嗬嗬,好名字”


    男子偷偷抹把額處的冷汗,男人揮了揮手,男子才如釋重負的行禮退走,一縷月光透過枝椏照在男人唇邊,便見那唇開合了兩下,似是在念何人的名諱。


    溫淺醒時,月已上了柳梢,他支起身子,剛睡醒朦朧的眸子在下刻化為清明,他四下環顧不見君痕身影,唯他一人臥在離地約有百尺的雲層上,夜風有些微涼,吹動他垂下的髮絲,許是離的近了,月色柔和流瀉下的光芒也更為明亮,溫淺眯了眯眼,在那如玉盤的明月中隱約可見玉人身影。


    他懶洋洋的又歪了回去,絲毫不去關心君痕的去向。不僅如此,他還一邊撕扯雲片往口中遞去,一邊懶散的眯起雙眸仿若在回味雲片入口即化的甘甜清涼,但卻在下一刻,那雙懶散半眯的雙目卻又睜開,其間劃過一絲凝重。


    “喲,醒了”君痕輕巧的落於雲上,將手中的荷葉包拋過去“這鎮子著實古怪了些,本君方才跑了些地方,這個時辰,家家門戶緊閉不說,這街麵上竟是連打更人都無蹤可尋”


    溫淺接了卻不急於拆開,反而在手中掂量似在思考,半晌他才曲腿坐起身來“此地是有些古怪,連你這雲都沾染上了不一般的氣息”


    君痕眉梢微皺將那願牌摸出,靈識再此掃入,半晌搖首道“這牌中隻道近年鎮中所生孩童不明原因癡傻,望泰山神帝福澤虞鎮,救救孩子”


    溫淺在一旁慢條斯理拆開荷葉,一股清香瀰漫,他難得好心情的誇道“手藝不錯”


    “你說……嗯?那是自然”君痕本欲講些個推測猜想卻冷不丁的被溫淺把話頭帶走。


    “本帝誇的是這炊夫的手藝,並非誇你”溫淺咬一口含糊道


    君痕咬了咬牙,終究是將險些脫口而出的話語咽回肚中,就算他說這雞為他所烤,溫淺也總歸是有法子說的的他想殺鬼滅口,如此不如少言幾句,大人不記小人過,他堂堂天君同一隻鬼置氣,著實顯得失了風度,如此一想,心中便也舒坦起來,連帶著看溫淺也順眼不少,隻是這位天君大人似是忘記了,溫淺本就非一般冥鬼,而是能同他平起平坐,甚至權法力略高他一些的冥帝,又怎是一般鬼怪可以相比的。


    溫淺見君痕麵色變得奇怪,上一刻還咬牙切齒的像是忍不下去準備同他大戰個三百回合,下一時卻收了怒意笑容滿麵似是遇了天大的喜事,溫淺麵上平淡,心下卻猜測道,莫不是君痕同他置氣得了瘋病,雖說這著實太過匪夷所思,但卻不是沒有前例的,思索片刻,他麵帶凝重看向君痕。


    君痕被他這麽一瞧,當下正經起來,以為溫淺是發現了什麽,誰料卻聽溫淺認真且嚴肅的建議道“有病不要拖著,本帝從前就同你說過,拖著對身體是不好的,雖你現在回不了九天,但如此藏著掖著難不保會嚴重,此趟回去,本帝便去請鬼醫給你好生瞧瞧”話畢麵上竟還露的一副本帝這是為你著想,無需道謝的模樣,看的君痕一怔一怔,半晌才覺察溫淺話中含義。


    “本君無病”君痕一口氣梗在嗓中,上不來亦下不去。


    “有病之人通常不會承認自己有病的”溫淺起身理了理衣袍不贊同,額眉微蹙“你若是還當本帝為友,便叫鬼醫給你瞧上一瞧”


    ……君痕扭身躍下雲頭,看似是被溫淺氣的受不了,但他唇邊若隱若現的笑容卻顯示他此時心情頗為愉悅。


    溫淺唇角也微微翹起,笑的像隻狐狸,在他漫長且無邊際的生命中,總是須得為自己找些個樂子,才不至於枯燥無味。


    如此一耽擱,又是幾個時辰的功夫,東方泛白,堪堪可見半個太陽,溫淺攏了攏衣衫,不緊不慢,瞧他的模樣,似不是走在不見人蹤的路上而是悠閑的在熱鬧街市上閑逛一般。


    君痕隨在他身後,瞧見他這般模樣卻也是無奈萬分,理智的未上前搭話,他尚未識得溫淺前,便曉得冥界有這麽一位存在,著實是因為九天女仙們的碎嘴,外人對東嶽府君的印象,一是他強,二是他的麵容頗為俊俏,三則是他無心無情從不喜麻煩之事。


    而就是這麽一位神,他竟接下了上一任冥帝留下的爛攤子,為何用一個爛字形容,便是因當時的現任冥帝溫容無故失蹤,隻留下了個未滿一萬歲且什麽都不知曉的娃娃,也就是溫淺,冥界其餘帝王自是不服,因此那時的冥界動盪的很,然誰也不曾想,一貫不愛參合閑雜瑣事的蘇籬竟親自出手平亂,輔著溫淺上位,將那不足一萬歲的小娃娃培養成了如今這足以撼動六界的冥帝。


    其間原由,世間說法不一,孰真孰假卻又無法證實,畢竟誰也沒有那個膽子去窺探東嶽府君的過往。


    君痕識得溫淺是在偶然的機緣巧合下,初相識時不過是個懶洋洋怕麻煩的小公子,誰料搖身一變成一界帝王,雖明麵上有來往,卻也並沒有有多熟稔,他依稀記著溫淺年少時雖也嘴不饒人,卻不曾有如今這般毒損,難不成真是許久未見,被蘇籬養的越發放肆了?君痕暗中琢磨著,他雖同蘇籬見過幾次,但遠沒有溫淺來的熟稔,蘇籬卻也不像是那般毒損不留情麵之人,思來想去,君痕終究還是覺著,定是溫淺長歪了,不得不說,從另一個方麵來講,天君您真相了。


    第18章 第 18 章


    路上逐漸有了三三兩兩稀疏的人影,要麽是挑著攤子準備選個好地兒的小販,要麽是趕早準備挑些新鮮蔬果的婢子小廝,若擱平日裏頭,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溫淺二人除了容貌顯眼些,便也無其他過人之處,但現在在這一大清早,卻著實是十分惹眼令人矚目的。


    拋去二人容顏不談,單是他們身著衣袍的款式料子,以及溫淺那仿若是在逛自家後花園一般悠閑的姿態,就足以令每一個於這二人擦肩而過的人詫異,但所幸是,並未惹出什麽麻煩。


    溫淺要去的地方,是這鎮中所供奉著的土地廟,雖是說一方土地管一方,但因為蘇籬本身的特殊性,他雖然勉強能算作是泰山山神,但卻是從來不會去理這些瑣事,因此泰山上下的鎮子中皆有各自的土地神,而最了解每個鎮子的也恰恰是每個奉命駐守的土地神。


    溫淺停下步子,回首瞧了跟在他身後不知在想些什麽的君痕,他唇角微微翹起,若是此時君痕見著,定是要滿臉警惕退後遠離,可惜的是他並未察覺,隻見溫淺很是淡定的開口道“嗯?那是……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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