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淨雙手,取來麵粉和糖,便在灶台前忙活了起來,悠悠的桃花香味飄滿這個灶間,君痕透過布簾的縫隙看著溫淺忙碌的身影,半晌悠悠的嘆了口氣。


    “因何而嘆?”


    “嘆世事無常”


    溫淺的身形頓了一頓”因果輪迴,事因果報”


    “你若如此說,可是看開了?可倘若你真能看的開,又怎會記恨如此之久?”


    “事因果報,你們傷他是因,我記恨自然為果”


    君痕楞了半晌,細細咀嚼了溫淺話中的含義,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反問”那我……呢?”


    溫淺將做好的糕點擺在蒸籠之上,端著盤子依次撒上幾粒飽滿光亮的芝麻,這才蓋上蒸籠,喚來童子取柴生火,君痕心下失望幾分,正待轉身離去,卻聽得溫淺慢悠悠道”本帝不好龍陽”


    君痕楞了楞,待糕點的酥香混著芝麻的清香從蒸籠瀰漫之時,才堪堪回過神智“誰問你好龍陽了?”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字的吐出這一句話。


    溫淺麵上帶笑,俯身滅了火種,取了六塊點心入盤“方才你說的”


    君痕頗為惱怒的瞪他一眼“我那是言,我同安白的那樁子恩怨”


    溫淺笑眯眯將碟子遞至君痕麵前”端給郭大爺,記得用油紙包好,至於你同安白,你此刻既是站於此處,又有何不解?”


    君痕沉默不語的接下盤子,轉身撩起簾子便去了前堂,徒留溫淺還在飄滿桃花香氣的灶間裏,他手指輕拂過腰間懸掛的摺扇,垂下的眸中劃過晦暗不明的神色,半晌才泄氣般的悠悠嘆了口氣“這便是因果,逃不掉,也脫不離”


    摺扇仿若有意識般輕觸了他的指尖,溫淺愣在那處,一抹笑意爬上他的眼底,他顫著嗓音道:“蘇籬……是你麽?”可那摺扇卻紋絲不動,仿若剛才那番,隻是他的錯覺罷了,他雖無奈卻也隻得掩去心頭幾分失望,告訴自己日子還長,不可心急。


    晚間時候,一場暴雪突襲了小鎮,溫淺那時正抱著手爐窩在貂絨軟椅中合目小息,忽聽得狂風肆虐,便急急下了軟椅去收那放在院中的花草,這些可算是他的寶貝,在過些時候約莫就可化為人形了,可不能在這時被毀了去。


    君痕在他身後見他忙活,倚著門框吊兒郎當笑道“看看,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淺麽”


    溫淺將那些個花草如數端於屋中歸置好這才放下了心“總是會改變的,這些花草都是泰山之上有精氣的生靈,蘇籬是不在了,泰山的靈氣也著實降了不少,倘若這些個花草能化形,總歸是能有那麽些靈氣的”


    君痕一時無言,聳了聳肩猶豫半晌才開口又道”我約莫需要離開些日子,你……好生照顧自個兒”


    溫淺隻覺好笑,他似笑非笑的轉過身”你不過來我這才半月有餘,倒是越發的嘮叨起來,那幫仙神原就瞧不上我冥界,同妖魔劃分為一道,你若是嘮叨起來,怕是我要落上一個帶壞天君的名聲”


    君痕抽了抽嘴角,甩袖轉身便走,他真是腦子生了鏽才會去關心溫淺那隻白眼狼。


    溫淺見君痕離去,唇角微微上翹,抬頭瞧了瞧昏暗的天色,便差著小童去點上屋前的燈籠好為風雪中的旅人引路,外麵風雪交加,門窗響個不停,但屋中卻暖意濃濃,大堂中人並不多,這種天氣,鎮上的百姓大多都呆在家中,所以隻有幾位借宿的旅人要上一壺溫好的美酒,在桃花酥濃鬱的香氣中閑聊話家常。


    溫淺點燃一支上好的寧神香,將櫃上的散酒溫好,以便客人們自取,便揣著摺扇窩進鋪滿貂皮的搖椅中,聽客人低聲講述各地的趣事,客人們也都見怪不怪,都知道這如玉般的掌櫃畏寒。


    第3章 第 3 章


    室內暖和勾起溫淺的睡意,他正待入眠,遠遠便聽得駿馬的嘶鳴,還伴隨著馬車的車軸在雪地上碾壓的聲響,他嘆了口氣,忍了睡意萬分眷念的下了搖椅,往年冬日,蘇籬還在的時候,總是不愁寒的。


    他搖搖頭趕跑念想,吩咐小童準備開門迎客,不多會兒,粗獷的嗓音伴隨著敲門聲響起,小童急急忙忙撤下門栓,首先進來的是一夥兒侍衛打扮的粗獷男子,後麵跟著錦衣玉袍的青年男子和少婦,少婦手中牽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雙大眼睛咕嚕嚕的打轉,青年男子見了溫淺便看直了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溫淺皺了皺眉未出聲,倒是那小姑娘被嚇的麵色發白縮回少婦身後。


    “你是掌櫃的?”為首的粗獷男子看向溫淺,眉宇間隱隱透著的殺伐和狠厲讓溫淺心下對此人身份有了幾分猜測。


    “在下正是,幾位客官是要吃飯還是打尖兒”溫淺收回目光微笑著詢問男子。


    “先給安排幾間上房,再弄幾個好菜,燙上幾壺好酒,娘的,今晚這雪這般大,想來是走不了了,真是晦氣”粗獷男子皺著眉頭一屁股坐了下去。


    溫淺頷首隨即喚著白童去了灶間,不一會兒,便聽得其中隱有鍋碗瓢盆碰撞之聲,那少婦衝著溫淺伏了伏身,算作禮,便領著小姑娘隨著黑童向後院走去。


    “叔父,此去泰山,表妹的病真能好麽”錦袍公子坐在粗獷男子的身側頗為擔憂的詢問,目光卻時不時的瞄向溫淺,溫淺便也做未見一般,去櫃上取來早已溫好的酒液擺上了桌。


    那粗獷男子似輕蔑又似不屑的開口”鬼神算個鳥,要是真有,還要我們這些將軍作甚,還打個屁仗,直接求神拜佛不是更好?你什麽時候也信了這些?婦人之見”


    溫淺額上跳了跳,擺上酒後便轉身進了炊室。


    粗獷男子見溫淺離了大堂便又接著說了下去“哈哈,你小子那點心思我能不知道,你是瞧著那小掌櫃生的如花似玉的動了心罷,哈哈,等玉卿這檔子事結束了,你就把那小掌櫃帶回去罷,你爹那邊,叔父去給你說”


    那錦袍公子聽得這話,麵上大喜,一個勁的道謝。


    大堂中客人一個沒忍住的站了起來”哪裏來的猖狂之徒,如此言論,就不怕抓你去見官”


    那粗獷男子扭頭見是一書生打扮之人,哈哈大笑起來”哪裏來的娃娃,見官?就是皇帝老子來了,都得給我三分薄麵”


    客人還想說些什麽,恰好溫淺端了菜正進來,見堂中氣氛怪異,心下也知曉了一二,有心替那公子圓場,他微微一笑開口道 “唐公子是吃好了?可還要點些別的吃食?”


    那書生一口氣梗在胸口,正待向溫淺說個明白,卻被同桌之人連拖帶拽的拖去了樓上,隱隱傳來幾句打抱不平的話語。


    溫淺眸中暖色一劃而過,他還未來得及將手上的菜放下,就被那錦袍公子起身接過,手麵還被不輕不重一撫,那公子滿臉堆笑”在下乃江洲人士,姓徐名渺,字臨德,這位是我叔父鎮遠將軍徐齊,不知掌櫃的如何稱呼?”


    溫淺眉梢一跳,沉下眸光“原是徐將軍,久仰,在下姓溫,單名一個淺,承鄉親們一句溫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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