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不大不小的魚缸,銀白每天都能跟著陳木遊上三圈,對這裏的環境已經相當的熟悉了。


    自然,陳木對於自己養小弟的效果也是相當的滿意的,雖說一山不容二虎,但是多個小弟這一點,陳木覺得可以接受,尤其是在銀白越看越順眼的情況下。


    這樣的生活簡單,快樂,除了每三天少一條同類,銀白隻是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繼續下去。


    可是,現實卻並沒有如銀白所願,因為有一天銀白在陳木透亮的眼睛中發現了白色的絲霧狀的東西,讓他透亮的眼睛也變得不是那麽的透亮了。


    銀白也有很擔心的問過陳木,而陳木給出的解釋是,虎魚生活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會這樣,這是很正常的現象,讓他不要擔心。


    銀白相信了他的解釋,可是他也不是從前單純的小魚了,那絲霧一天一天的增多,陳木的捕獵技能卻在一天一天的減退,直到有一次陳木沒有捕到魚而撞到了容器的邊緣的時候,銀白再也克製不住了。


    眼淚在水中看不見,可是銀白知道自己在哭“大魚,你到底怎麽了?”


    周圍有人在嘲笑,因為不僅僅是銀白髮現了這個事實,魚群也發現了這個事實,失去視力的虎魚對他們威脅根本就不大,甚至有魚試探的遊到了陳木的身邊,得意洋洋的對銀白說道“你是金魚中的叛徒,等陳木不行的時候,看我們怎麽……”收拾你。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陳木一口從頭到尾給吞掉了。


    而湊近的魚群再次慌亂的朝著遠處擠了去,樣子分外的難看和擁堵,就像他們搶食時候的樣子一樣,醜陋和卑劣。


    這是陳木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當著銀白的麵吞掉一條金魚,那樣的場景很嚇人,卻又讓銀白覺得安全,因為陳木他不會吃掉他,他是在保護他。


    “別擔心,”陳木尋思著銀白的方向轉過了頭去“隻要我還在的一天,就會一直保護著你的。”


    其實陳木現在已經看不見銀白的影子了,剛才的捕獵算是僥倖,要不是聲音傳來,他根本就沒辦法捉到魚的。


    而陳木的失明,最先看不到的就是銀白,白色的絲霧蒙住了眼睛,偏偏銀白是一條銀色接近白色的金魚,他的身影自然最是朦朧,不過頭上那鮮紅的一點,卻也猶如霧中的燈光一般,不至於讓陳木丟失了銀白的方向。


    他的小寵物要是沒有他護著,一定會被別的魚欺負的,他至少,要再保護他一段時間,陳木在心裏給自己下了決定。


    那一天銀白一直在哭,他很慶幸水中看不到眼淚,也慶幸自己哭的時候沒有聲音,他真是天底下最沒有用的魚,陳木照顧他愛護他,可是這個時候,他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銀白傷心的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睛替換給大魚,可是他哭了一天,他的眼睛卻是除了酸了點之外並沒有什麽其他看不見的症狀存在。


    “大魚,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銀白蹭著陳木的鰭覺得很難過。


    “嗯……”陳木的語氣很淡然“那你不要再哭了,我覺得到嘴裏的水都變得有點鹹了。”


    銀白頭上的那一抹紅色鱗片頓時紅的滴血,原來大魚都知道他在哭呀。


    失去視力對於陳木的傷害幾乎是致命的,他隻能憑藉著聲音去抓魚,可是那群魚也學的越來越聰明了,你瞧,他們根本就不是人類所說的隻有七秒的記憶,他們懂得趨利避害,甚至變得狡猾。


    陳木龐大的體型對於他們現在還是很有衝擊性的,所以陳木現在還是可以在每次灑下魚食的時候帶著銀白去晃蕩一圈,搶回來他的食物。


    可是陳木的食物卻是沒有的,他已經斷糧三天了,因為在三天前,他徹底的失明了,而他沒有告訴銀白。


    “大魚,你今天不捉魚麽?”銀白吞下了自己的魚食問著陳木,跟陳木一樣,也牢牢的記著陳木獵食的時候。


    “暫時……”不用。


    “我幫你指明方向吧,”銀白打斷了陳木的話,並自告奮勇道。


    大魚徹底失明了,銀白已經知道了,他的眼睛白蒙蒙的,雖然跟他說話的時候還是對著他的方向,但是銀白知道他已經看不見了。


    “……你確定麽?”陳木沉吟了一下問道。


    看著同類被獵殺和親自促使同類的死亡,這是不一樣的。


    “嗯,”銀白覺得自己可以狠得下心,為了他最愛的大魚可以活下去,銀白覺得自己必須要堅強和再自私一點。


    如果……靠著他指明方向也沒有辦法捉到魚的話,銀白覺得,就這樣被大魚吞掉其實也不錯,他現在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瘦巴巴的了,大概能讓陳木飽腹三天吧。


    “為什麽呢?”陳木尋摸著銀白的方向,蹭了蹭他的魚鰭問道“為什麽可以為了我做到這種程度。”


    銀白是善良的,他接受了陳木捕食同類的行為,可是每次陳木捕獵的時候,他都會自己默默的鑽在貝殼的下麵假裝自己在休息。


    自欺欺人,或許他的性格就是這樣,雖然被欺負,可是那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同類,一邊是在意的大魚,一邊是同類,銀白的糾結和痛苦他是知道的。


    而這一次,銀白再次選擇了他,他一條魚壓過了整個的魚群,陳木覺得很開心,背上的魚鰭再次豎了起來,身上的條紋應該變成橘紅色了吧?


    陳木想要再開心一點,那樣的話銀白看見漂亮的顏色會開心的吧。


    “因為喜歡我麽?”陳木覺得自己在笑,可是他的神情應該是繃著的,但是語氣中有了不易察覺的溫柔“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真的麽?!”銀白的話脫口而出,卻又瞬間有點遊移不定“可是大魚,我沒有辦法給你生小魚的……這樣子你也要我麽?”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陳木不覺得自己會就此死去“我這樣失明了,你不會嫌棄麽?”


    “不會的!我好喜歡大魚,”銀白覺得自己想要圍著魚缸遊三圈,但是還是克製住了“我好高興……我以為大魚不會喜歡我呢……真的好開心……本來想著要是大魚失明也想一起失明……要是大魚捉不到魚自己也可以餵給你,可是現在卻不想死掉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銀白覺得整條魚都有點害羞的發燙,會不會這裏的主人加了熱水進來想要煮魚什麽的,好害羞,可是捧不到臉……


    “傻魚,”陳木到底是從銀白一堆語無倫次的話中聽到了他的意思“你要好好活著,才能跟我在一起知道麽?不準再有那樣的傻念頭。”


    心被破開的口子大的無法癒合,裏麵全部塞滿了銀白,暖暖的,甚至是滾燙的……他的傻魚。


    陳木不會死,他知道自己不會死,即使眼睛失明,得的是蒙眼,可是陳木知道,這是外蒙,是可以治好的。


    跟銀白不同的還有陳木的身價,五塊錢大概能買到這片魚缸裏麵的小金魚,但是卻要一千多塊才能買到陳木自己,他向來都是聰明的魚,所以知道,這樣精心伺候餵養著他的主人,不會輕易的讓他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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