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什麽。片刻,他用手撐著頭,自嘲地笑了起來。


    葉鬆的馬靈活地踏過林中的土地,循著腳步的方向跑了不過一兩分鍾,就有了收穫。


    在他麵前的地上,好像有一團什麽在顫動。


    他下馬走近些,竟是那隻熟悉的肥大白兔和機靈的柴犬。


    “你們……怎麽會變成這樣?!”葉鬆立刻上前,蹲下來查看,兩隻動物都受了傷,顯然燈泡的更嚴重。


    兔子白色的毛被扯下了一塊,露出光禿禿的皮來,身上有六七處傷口,一點點地滲出血,就像瑪瑙一般順著毛髮的方向滾落,融進了地裏。它正痛苦地緊閉著眼,不由自主地抽搐、顫抖。


    柴犬的腿有一道傷,雖然不重,但是明顯不能走動了,它正用舌頭舔著兔子的傷口,可是於事無補。


    “快……我好不容易把燈泡馱到這裏,快帶他回去,不然就沒命了!”莫裏斯說。


    葉鬆二話不說,立馬將它們輕輕抱起來,翻身上馬,拚命地騎了回去。


    “誰幹的?!”葉鬆問。


    “不知道……好像是長著爪子的怪物。它想殺我的時候,燈泡替我擋了一下,後來我又被劃傷了……大概就是這樣。”柴犬回答。


    “辛苦他了。”葉鬆說。


    “其實燈泡人挺好的,雖然他嘴上說‘是因為陛下看在你們是東國特使,我才這麽照顧你們’,但是心裏比國王更親近我們也說不定。”莫裏斯搖了搖頭,“但願他沒事。”


    葉鬆沒有料到,國王竟然遠遠地聽見了他的馬蹄聲,衝上來站在亭子邊上,焦急等著他回來。


    隨著馬蹄的風停下,眼尖的國王馬上就看見了燈泡。


    他的臉就像受到強烈的擠壓似的,縮成了痛苦的一塊,可是就算是這樣也裝不下他的眼淚與痛苦的嚎叫。


    燈泡真的出事了,他就不該讓燈泡去探查情況的!這下他不僅是個不稱職的國王,還是個不稱職的主人!都怪他,為了自己竟然將別人送去冒險,真是蛇蠍心腸,不得好死!


    燈泡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他要怎麽才能麵對這剩下的漫漫長夜啊!


    國王一麵嗚嗚地哭著一麵用手臂抹掉模糊視線的淚,手忙腳亂地給燈泡止血、包紮。


    是誰?是誰幹的?


    國王隻有一個想法:他要殺了那個對燈泡出手的賤貨——不管他或她或它是誰、是什麽!


    首先……首先要做什麽?要理性……要思考是什麽東西造成的傷,這個抓痕,這個方向,錯不了,是共生魔物當中的異種貓類!


    太詭異了,不可能會有這麽多東西出現得這麽頻繁!


    有人要殺他!


    是誰?誰敢弒君?


    汀蘭!


    國王猛地回過頭,就像要把馬車瞪穿似的,他想知道是不是她幹的,可是汀蘭昏迷著,不可能有這些小動作的。


    難道是葉鬆?


    國王信得過他,不會是他的。


    看著燈泡逐漸輕鬆下來,墜入夢鄉的表情,國王總算鬆了一口氣,一邊的葉鬆也給莫裏斯包紮完畢。


    “對不起啊,我一天到晚都隻會哭……我就是……難受,畢竟我現在是廢物了嘛。而且我也不用顧忌哭了會變醜,我……”


    國王帶著滿眼的淚,諷刺地笑了笑,不說了,話分明是對葉鬆講的,卻沒有看過他一眼。


    “怎麽會是你的錯呢?你又沒有做過什麽……沒關係的……”葉鬆連忙蹲下,用指尖輕輕順國王汗濕的頭髮,卻被一把甩開。


    “別碰!……別殺我!”


    國王瞪大了眼睛,狂躁地用嘶啞的聲音吼道。


    “我……就是安慰你一下……”葉鬆被嚇了一跳,立馬縮回手,不知所措。


    國王也仿佛被自己嚇到了一般,更大顆的眼淚應聲而落。


    “不是……我沒有,我……”國王一麵抽噎,一麵語無倫次地辯解道,“我……對不起!”


    國王猛地站起來,下意識深深地對著葉鬆鞠了一躬,輕輕抱起燈泡回身逃到了馬車背後。


    第36章 滂沱


    在那以後國王再沒有對葉鬆說過話。


    國王還是把食物做好,舀進碗裏給他,自己就躲在馬車後頭,也不說話,也不看他那邊,等他吃完,又洗幹淨餐具,擦幹淨身體,回到馬車裏去睡覺。


    燈泡昏迷了一整天也不見醒,汀蘭更是沒有動靜,莫裏斯不能去打獵,尋找食物就隻能落在葉鬆的頭上了。


    國王雖然知道是這樣,可是他不能命令葉鬆這麽做,他要是出個什麽意外,大家都得玩完。再者說,他也不敢做宰殺的活,平常都是燈泡在幹的,他還常常自嘲,這都不敢還當什麽國王。


    可是怎麽辦?幹糧最多還有兩天的量,而葉鬆是絕對不能缺少體力的。


    國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脂肪,又看了一眼裝食物的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次日還是一樣,國王做好了飯,端給葉鬆和莫裏斯,再沒有說話,轉頭去照顧燈泡和汀蘭,連雪球都忘記餵了。


    中午也一樣。葉鬆從野外回來,根本沒找到獵物,營地沒有國王,隻有食物,國王早就躲到一邊去了。


    晚上,葉鬆吃飯時發現國王的澡盆已經用過,車裏傳出了國王和燈泡兩個人的呼吸聲,看來是很早就睡下了。


    葉鬆有些不安,他應該找國王說清楚,雖然是國王在鬧,但是自己隨便碰他也不對。


    汀蘭昏睡了那麽些天,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麽樣了,葉鬆每天走過,看她兩眼,總覺得心裏透不過氣來,又不敢去她身側。


    喜歡……真的是這樣的麽?


    汀蘭的頭髮他喜歡,眼睛也喜歡,溫柔的雙唇也喜歡,因為喜歡,所以想知道得更多,想了解她的一切。


    他想起小說中看到的情節,不管男二號多麽癡情,最後總是落得一句“我隻把你當哥哥”,如果他不表達心跡,汀蘭就真的什麽都不會懂了。


    他要怎麽對她說呢?她現在隻是靠藥物拖著,萬一藥吃完了,就不能活了。


    想到這裏,葉鬆心裏總是有說不出的滋味。


    又一日,葉鬆早起出去尋找獵物,國王隻能百無聊賴地看著莫裏斯的小尾巴出神。


    “陛下辛苦了,”莫裏斯先開了口,“每天做飯,還得躲著少爺。”


    國王沒有馬上回話,用木杓攪了攪湯汁,抬眼道:“我看得出來,其實你對我有點意見吧?”


    “不錯。”柴犬知道國王有什麽事喜歡明說。


    “因為我算計你的主子,手段還很拙劣?還是因為故作矯情跟他扯大道理?”國王也不生氣,笑著問。


    “都有。”


    “你覺得我在引他爬上我的床?”


    “這倒沒有,陛下應當分得清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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