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覺得特別難為情,這麽個文藝的法子學院裏不曾教過,她不能說自己贊同,也不好說法娜不對,隻能模稜兩可地點點頭,再搖搖頭,回身洗裝茶點的碟子去了。


    “瞧這孩子,臉皮薄!”女主人看著雪莉笑得有些不自在。


    “這也太尷尬了吧……”葉鬆說。


    “這種文藝……連我也被考倒了,估計是我太老了,思維模式不對吧,嘻嘻。”國王笑著,吃了一團爆米花。


    “文學的深度和年齡沒關係的吧?而且也沒人說老了思維就一定會不對嘛。”葉鬆笑道,“阿謹永遠十八歲,哈哈哈!”


    “十八歲?!我的身體明明才十五!你還是說我老!”國王抓起枕頭毫不客氣地砸中了葉鬆的臉,裏頭的棉花發出了噗噗的泄氣聲。


    “難怪你單身。”汀蘭輕輕地嚼著一顆爆米花。


    這時候哈利突然叫嚷了起來,原來是他的一個木雕的小槍兵被尼爾拿著,怎麽也不放手,哈利隻能吵著鬧著動手去搶。


    “尼爾!快把東西還給哈利,不懂規矩!”法娜訓斥道。


    “我的,我的!”尼爾嘟著嘴扒拉著槍兵,怎麽也不放開。


    “我!!我——的啊啊啊啊!”哈利的喊叫變成了憤怒而尖銳的啼鳴,扭曲的五官擠出的一道道皺紋裏滲著嘩嘩流下的眼淚。


    “不懂事。你看尼爾這麽小,讓著他嘛!你是哥哥,他喜歡你就送給他呀!”女主人把哈利拉過來對他使眼色叫他安靜。


    可是小小年紀怎麽會懂得這些?哈利還是不停地哭,法娜圓場道:“瞧你氣的,小孩子嘛,沒關係,我們也不好拿你家的東西,尼爾,還給哥哥吧。”


    “不行,這東西你們一定要收下,哈利真是太不懂事了,這點東西也不捨得給。”


    “這……”法娜頓了頓,隨即笑逐顏開,“那就從敬不如從命了!”


    “瞧她那眼神樂的,怕是心裏不知道多開心,給自己的孩子順來這麽個好寶貝,連熟語都講錯了。”葉鬆不平道。


    “你怎麽知道她不是被硬塞了東西而尷尬呢?”國王問道。


    “因為我一眼就……”葉鬆看見國王戲謔的表情,漸漸停了下來,才恍然大悟,“你和我認識了不到一周,就能在不和我見麵的情況下給我布置任務試探我,而且知道我不會發大脾氣……那樓下這點小事應該一下子就能猜出真實的想法來。阿謹,你想說什麽?”


    國王不說話,低著頭,隻是笑。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和她講明道理!”葉鬆站起身就要往樓下走。


    “停!”國王的喝止聲終於變成了帶上粗礪的聲線,有了君主的殺氣。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我問你,你一個外人想對當局者做什麽呀?


    “如果你怎麽也要去做,我不攔你。但是我勸你不要。她們看見你一個毛頭小子,就這麽跑下去說三道四,且不說這個法術會暴露,你恐怕都別想在這屋子裏呆了。我說過了,我是來讓你見識到底是什麽讓我頭疼,而不是讓你去治標不治本地亂摻和!


    “現在你還想去的話就去吧,反正我可以假裝不知道,我憑什麽要幫你圓場嘛!


    “你自己看著辦。”


    國王抓起一把百花摺扇,一麵扇涼一麵吃著爆米花。


    葉鬆還是邁出了步子向著門外走去,一會兒又回過頭來,又再回過去,最後猛地一咬牙,發出一聲悶吼,氣惱地回到國王身邊坐下,也不說話。


    “很有正義感,但是做事的方法不對喲。”國王遞給他一杯冰飲,“好好想想吧。”


    “小時候我父王也送過我一次生日禮物,是個漂亮的人偶,瓷的,據說是燒了好幾次才有了這麽個娃體。”國王靠著衣櫃玩著手指,“她的裙子是用絲綢做的,上麵還有手工繡的薔薇花。


    “後來我叔叔的女兒來了,我父親作為國王總得送點什麽給她,他就把我的生日禮物送出去了,當時它才剛剛做好不久,我才看過它一兩眼。


    “我很難過,可是父王說‘你是王子,要寬宏大量’。那個時候倒是惦記起我是王子了,真是……微妙啊。後來他就再也沒給我送過東西,也沒有把那一年的禮物補回過給我。


    “我並不是所有時候都不近人情,葉鬆。一個來自你一直想得到他的關心的人的禮物,被他強製收回,轉贈他人,能讓一個人撕心裂肺地哭上多少回,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你是我的學徒工,我不能放你去做這種對兩方都沒有好處的事。抱歉。”


    國王搖了搖頭,葉鬆第一次聽見國王用這種語氣和自己道歉。


    “沒關係的,我知道你心裏不是真的想對我不好。”葉鬆揉了揉國王的腦袋。


    “那咱們別看了,安排點別的事幹吧?”汀蘭提議道。


    “我除了畫畫也就是畫畫了。”國王搖了搖頭,“我以王室的名義在京城開了家服裝店,用來賺貴婦們的錢,最近銷量不好,我要設計幾套新款。”


    “我怎麽覺得你平常都很閑呢……國事不多嗎?”葉鬆問。


    “多啊,可是我懶。”國王將畫架擺正,拿起筆來繼續,“看見奏疏我就煩。把洞口關了吧,樓下的人比奏疏煩十倍。”


    “葉鬆,那我們就來打撲克?”汀蘭見國王不想說話,就找葉鬆聊天。


    葉鬆表示贊同,還將莫裏斯也拉上了,燈泡就從國王的櫃子裏翻出一副來:“陛下自己畫的,湊合用吧。”


    於是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起牌來,時不時傳出賭鬼似的猥瑣叫聲,還夾雜著汀蘭咯咯的笑,有時還會有人因為打錯了發出長長的哀嚎。


    國王越聽越煩,總覺得自己的耳朵被向著那三個人的方向扯,注意力也往那邊偏。尤其是葉鬆的大笑和喊牌的叫嚷,簡直就像地獄裏出來的鬼。最終他受不了了,向著後麵憤怒地吼了一句:“別吵哇!煩!回你們的房間去了啦!”


    等三人灰溜溜地離開,國王方才下筆繼續。


    “陛下,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啊?”燈泡問。


    “不知道。煩。”國王把畫筆丟下,拎起雪球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撓著它的小肚肚,“把奏疏拿過來吧,反正遲早得批。”


    “不,我懶。”燈泡憋著笑翻了個白眼。


    “去拿啦,不要學我!”國王一枕頭正中燈泡的臉。


    國王忽然停了下來。


    自己不會是嫉妒了吧?


    ……怎麽可能,我不是那種不懂得顧全大局的人。


    國王忽然想起見到汀蘭的那天,他給一個女人算了一卦,現在想來,自己好像和那個長發有幾分相似?也是一樣的三角戀,葉鬆喜歡汀蘭,自己……肯定不會喜歡葉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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