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十年如一日,當我們回到了雪山,幻化成人形,坐在高高的鬆樹上望著千年不化的冰雪,望著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朵,感受著那再也熟悉不過的冷風,師傅的眉間突然有了幾許莫名的哀傷,他望著我蒼白但不失英氣的麵孔微笑道:“該來的終究要來,我是時候要離開了,去黃泉渡過地劫。”


    看著師傅的笑臉,我詫異極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師傅分離。雖然總覺得有師傅在的日子就要受到種種約束,但突然的離別還是讓我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小鬼,你已經長大了,終於一天你會覺得這樣的日子枯燥無味,離師傅而去的。”師傅拍拍我的腦袋說道,“到時候師傅想留你都留不住咯。”


    怎麽會呢?我用帶淚的眼睛不解地望著師傅。


    師傅愛憐的擦擦我的淚珠,流露出離別的傷感,“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別哭,笑給師傅看看。”


    望著師傅依然年輕英俊的麵容,我隻想師傅不要那麽悲傷,於是勉強的咧嘴一笑。


    “對了,這才像我的小鬼嘛。”師傅笑著幫我把垂下的黑色長髮捋到耳後,“本來以為你哭起來夠難看了,誰知道這麽一笑,真是天地為之失色,整個世界都暗淡了……這世界上居然有比哭還醜的笑容……哎……徒弟,你幻化出光劍幹什麽?……呀?還開始念咒語了……啊!大逆不道!居然打起師傅來了……我躲!……”


    就這樣,師傅被我一路追逐著打下山,連最後正式的告別都沒有,身影就這樣消失於茫茫雪原。


    第十六章 美酒忘塵(三)


    更新時間2007-3-2 19:45:00 字數:3554


    師傅離開以後,才感覺到自己是在天地之間是如此渺小,如此孤單。整日無聊的練著師傅留下的一大堆的所謂的“武功秘籍”,單純的盼望著師傅歸來,遺憾為何當時師傅走的時候沒有問清楚。


    通常擁有了之後就忘記了未曾擁有之前的落寞,隻有再次失去,才能讓人清醒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每天形單影隻的在雪地上印上自己的腳印,常常在鬆樹上坐到很晚,我自言自語地和鬆樹說著我的心事,雖然我知道它並不會回答我,可是在山上住了數百年,我再已養成了這個習慣,並把鬆樹當成我唯一的好友了。有時候,我覺得鬆樹是懂我的,隻是它不能說話,所以無法表達,坐累了,說累了,我就變成蝙蝠飛回住所。


    這間不知是何人搭成的石屋,房間裏有很多我用鬆塔做成的飾品,還有師傅用木頭或石頭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小動物,甚至有一間屋子專門存放著我們從各地帶回來的紀念品。師傅曾經手把手地教我雕刻,可我總是學不好,師傅總是說我笨。可是沒想到在師傅離開後,這漫長而孤獨的日子裏,我卻把師傅教我的這門手藝學得越發地精湛了,我總是期待著有一天,師傅回到這間石屋的時候,看到這些精美絕侖的藝術品,我的內心裏想要得到師傅的讚賞。隻是幾百年來努力的把這個家布置的溫馨,可如今……


    師傅說幻劍術練到九級的時候,基本就可以無敵了,最高的境界就是無劍,就是眼睛再也看不到劍的形體,可以傷敵於無形,於是在我可以幻化出六把幻劍的時候,我決心下山尋找消失百年的師傅。在一個晴朗而又寒冷的日子,我來到鬆樹旁,不再想以往坐在樹枝上,而是依靠著樹幹,我告別了我在雪峰上的唯一的好友,我的“樹兄”,寒風颳過,鬆樹搖曳著,就像在跟我揮手告別,我留戀地看著生活了許久的地方,留戀地看著雪山的風景,最後,我帶著幹糧和簡單的行李上路,從此開始了我的流浪之旅。


    說到這裏,流雲有些悵然的嘆了一口氣,眾妖精忙紛紛問道:


    “那你是否找到你師傅了呢?”


    “沒有。”流雲輕輕搖了搖頭,“兩百多年前,我到黃泉,聽說他曾從冥界裏搶走一縷幽魂,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他任何痕跡。”


    “這麽說,你已經度過地劫了?”小曲若有所思的問道。


    “沒有。”流雲用很複雜的眼神看了小曲一眼,搖頭說道,“別說這個了。反正我已經很可憐的形單影隻的遊蕩在這人類的世界裏上千年了,度不度劫對我來說不重要,我隻想尋找到師傅再見他一麵。”


    “可是如果強行不度劫的話,不是應該……”小曲欲言又止,看著流雲一副不願意提的樣子,忙又岔開話題道,“行啦,別裝那麽可憐,你不是遇見我們三個了嗎?”


    “就是!以後都不會孤單了啊。”遊兒忙安慰著流雲,還用小手拍了拍流雲的肩膀。


    “是啊。緣分啊!”流雲一臉感激的抓住遊兒的手,深情的與其對望。


    “呃……”小曲和玲瓏齊齊發出嘔吐聲。


    “好了好了,我的故事已經講完了,應該滿足你們的好奇心了吧,準備營業了。”流雲瀟灑一笑,指著店內開始忙碌的員工。


    雖然正在興頭上,尚覺得意猶未盡,可是既然流雲有所保留,眾妖也不再強妖所難,各自忙乎自己的活去了。


    流雲看著三隻妖精離去的身影,心裏湧現出感激之情。是的,已經不再孤單了。現在的我,一樣也會被人牽掛著,被人關心著,這種感覺是多麽地美好,每次和她們嬉鬧、拌嘴的時候,心裏都會有種異樣的溫暖。獨自在人間闖蕩了那麽久,一直過著顛沛流離、孤單的生活,如今現在這樣的溫暖,我真的也不願意再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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