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腐臭味從身邊的手的主人的口中噴出,濃濃的。


    柳幽葉的胃一陣翻滾,她強忍住想要嘔吐的欲望,抓牢秦香君的手,生怕身邊這個人一不小心消失掉。消失?曾經有人消失過,在我的手邊?她有點愣住了,但是肩膀的疼痛立刻又把她拉了回來。她感覺得到血在不停地往下流,而身後那個不斷發出腐臭味道的物體正在舔食自己的血液。她感覺到渾身無力,腹部泛起一陣暖熱,眼前一黑,暈倒在秦香君的臂膀中。仿佛感覺到了她身體的冰冷,秦香君的眉頭一皺。這個樣子是不行的!可是,沒有辦法,自己的法力還是不能使用,這可怎麽辦?拚了!他一揚手,取出銀扇,照著柳幽葉的身後就是重重地砍下。一聲哀號瞬時響起,無數點液體濺到身上,臉上,冰冷的,粘稠的。


    燈突然亮了,一閃一閃地。秦香君總算看清楚了身後的生物——兩個已經變形的屍體,所有關節都反轉過來,半爬在地上,手脫節,伸得很長,很長,其中一個的兩隻手已經被打斷,骨骼粉碎,皮肉塌軟,平攤在地上,像一隻半死不活的魚。屍體的臉龐上仍然留著死去時候的慘相,青紫的臉上向下滴著紅色的液體。


    紅色?秦香君的心裏忽然感覺到無比的熟悉。在常浩的記憶中,仿佛出現過同樣的紅色。青紫色的麵龐?窒息,隻有窒息而死的人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臉龐。水,這是浴室,水分充足。難道?不會!他應該已經被自己殺掉了,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手,剛才的還癱軟的手一下子纏上了秦香君的腳,用力,他隨即倒在了地上。屍體慢慢爬到他的身邊,渾濁的粘液不斷從它們那半張著的扭曲的嘴裏留下,細長的一線,緩緩地滴在地上,腐蝕得地麵揚起一陣嗆人的煙霧。笑?它們好像是在笑!慘白的牙齒上下擺動,發出哢哢的聲音,在滴水聲的伴奏下,顯得更加令人後背發涼。秦香君向後躲避,緊緊地抱著柳幽葉,防止她受到任何傷害,絲毫不顧及自己已經被弄得拖久了的左腳。很痛,她知道。但是,為了救被他捲入這些亂七八糟的不正常的生活,而且很快就要失去生命的女孩,他身為一個陰陽師,不能坐視不理,這是他的責任!


    忽然,原本安靜的空間裏響起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尖叫聲、轟鳴聲、嘆息聲……不同頻率,不同心情,不同聲線的響動匯合成了一種震耳欲聾的和奏。周圍仿佛多出來了很多人,飄飄忽忽的,沒有形體,沒有輪廓,沒有呼吸,也沒有腳。血紅色的絲帶將它們緊緊地纏裹,沒有留下任何縫隙,就像是蠶蛹,隻是絲是透明的。更像是琥珀,隻是裏麵的物體還是可以活動的。秦香君的頭都快被這和聲震裂,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頭,一口血從他的嘴裏噴出,染紅了白色的休閑上衣……


    呼喚,好像有人在呼喚我!卻不見人在哪裏。好黑,為什麽會這麽黑?這是哪裏?


    柳幽葉一個人蹲坐在無人的角落裏,等待,等待。她仿佛靠在一棵粗壯的竹子上,涼涼的。身邊傳來,樹葉的沙沙聲,沒有鳥鳴,沒有蟲吟。


    我在等待什麽?她暗自思忖。秀秀,快來救我!她呼喚,不停地呼喚。秀秀,你在哪裏?回來!我記起來了,我是柳幽葉,而秀秀已經離開了,在很久以前,而我沒能夠挽留住她。力量,我需要力量,來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不再受到傷害。


    遠處傳來了紫色的光芒,直直地向著她射過來。她站起身,向著那點光源行進……


    秦香君護著柳幽葉四處躲閃不斷攻向自己的屍體和周圍的殘魂的襲擊,體力越來越弱,行動越來越遲緩,他喘著粗氣,身體搖搖欲墜,順著他手中的銀扇留下了一席細細的汗水,夾帶著紅色的血跡,流到地上,匯入那些泛著惡臭的腐水,染紅了整個浴室的地麵。


    柳幽葉的身體動了一下,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已經受傷的秦香君,眼神裏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除了平靜,如西湖的湖水。“謝謝!”說完,她推開秦香君,離開了那個保護她不受傷害的溫暖的懷抱,擺出了隨時進攻的架勢,冰冷而戒備地看著眼前的怪物,一動不動,腳下如千斤石墜。


    “貓丫頭,你回來了?”秦香君睜大眼睛看著身邊的女孩,聲音裏帶有強烈的激動。“你沒事了?”


    “還好。你小心!”一個殘魂撲向在一旁失去戒備的秦香君,柳幽葉趕忙推開他,躲過攻擊,用身體擋住了對方的攻勢。一具屍體向她揮來利爪,被秦香君用銀扇擋住,鮮血不斷從他的手臂裏流出,原本已經破開的傷口血如泉湧。看著同伴已經失去血色的臉龐,柳幽葉的心如刀絞,可是臉上沒有顯現出任何的變化。力量,力量!我需要更多的力量!她不斷地對自己說,身體裏一股綠色的氣流包裹了各個重大的穴位,紫色的光芒從遠處發出,漸漸地近了……


    第六章 浴室魅影(8)


    在紫色的光芒中,紫月帶著劍鞘和纏裹在身上的白綾,飄然而至,圍著柳幽葉繞了三圈以後,橫在她的麵前,仿佛等待主人的調遣。紫月的光芒瞬間變得眩目,光芒由紫色變成紅色,極其耀眼的紅色。柳幽葉用餘光觀察著秦香君的狀況,毫不猶豫地拿起紫月,拔劍出鞘橫在當場。


    四周的殘魂和屍體仿佛害怕柳幽葉手中紫月的光芒,一齊發出低沉的嚎叫退到一邊,像遇到火把的野獸隨時等待攻擊稍微失去戒備的獵人。秦香君的臉色越來越差,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皮漸漸地因無力而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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