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香君自己回去了蕭家,說是親戚的好朋友盛情難卻。黑衣男也跟他一起走了。柳幽葉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地去了廚房,給武雄準備晚飯。整個晚上,沈斌沒有再出現,甚至是吃飯的時間。


    夜漸漸地深了,略有些豐滿的月亮爬上了半空。院子裏涼涼的,清風濕濕潤潤地拂在臉上,有點刺痛。柳幽葉大開著窗戶,自己坐在繩子“床”上,呆呆地看著天空,想起今天自己的失常,覺得很納悶,很可怕。為什麽,難道在做夢?不知道。但是,那種心靈的悸動和心髒快速有力地跳動又是那麽真實。怎麽了?不知道。這就是愛麽?也許。他身上的味道那麽特別,那麽好聞。雲的味道!……


    柳幽葉有些累了,蜷縮著身子,倚在了繩子上,睡著了。


    血腥味,很重的血腥味!柳幽葉很快睜開眼睛,抽出了紫月奔出了房門。走廊裏什麽聲音也沒有,靜悄悄的。過於靜的地方,一定暗藏著危險。柳幽葉不斷重複著自己堅信的格言,一步一步地,靠近了男生們睡的房間沒有人,但是有血腥味。她挨個察看,都沒有人,但是血腥味越來越重。最後她走向了男生最後一個房間——沈斌住的那間。


    門半掩著,裏麵漆黑一片,血腥味極重,甚至讓人窒息。一個身影在夜色中發著柔和的光芒背對著柳幽葉,她的長髮隨著風飄動,她的周圍很亮,隻是怎麽也看不見她的臉。柳幽葉緊緊地握住了紫月,悄悄地靠了過去。突然,那女孩身上的光芒像蛛絲一樣包裹住了她,讓她無法行動。


    房間外,一道黑影閃過……


    女孩轉過頭,飄了過來,仔細地審視著柳幽葉。從頭髮到腳趾,每一寸肌膚都被女孩的奇怪的目光掃描過了。“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女孩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得出了結論,又把頭轉了過去,同時一個響指,對柳幽葉的束縛就此解除了。


    “你是誰?那些人是你帶走的麽?”柳幽葉看了看女孩的樣子,覺得很麵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想知道答案就跟我來。”女孩沒有回答,淡淡地笑了笑,化作一縷柔和的光芒,從窗口飛走了。柳幽葉一個助跑,從窗口跳了出去,緊隨其後。


    跟著柔光,柳幽葉飛快地奔跑,兩旁的風在臉龐劃過,涼涼的、疼疼的。這裏沒有夜生活,沒有燈紅酒綠的霓虹伴月。這個時候,街道上早就沒有人了,連路燈也變得昏暗,隻是為那些迷了路的孩子指引回家的方向。整個街道,就隻有柳幽葉一個人,在不停地向著未知的目的地奔跑,為了曾經誤會她的朋友,為了那個使她不由自主地意亂情迷的人,為了無辜的犧牲者。


    柔光在戲樓前停了下來,頓了頓,閃了閃,沒法鑽進門縫。它又閃了閃,示意就是這裏。


    柳幽葉用手捅捅,感覺有一堵透明的牆擋住了她的手指。這也許就是秦香君所說的結界,上次在宿舍樓裏也碰到過。她用紫月的劍尖淩空劃了一道,一股涼氣迅速從那一道虛空的縫隙中透了出來。她推開了沒有鎖的門,進去了。


    嗚嗚咽咽的,像是女人在哭泣,又像是男人在低聲傾訴,更像是密室裏人們的談話,鈍鈍的。風好涼,柳幽葉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薄薄的睡衣如同虛設般遭受著無盡寒意的侵襲,刺骨。


    冷,有一種寒冷是沁人心扉的,它正在冰凍著柳幽葉的心靈,封閉她的六覺。


    涼,有一種涼意是噬骨攝魂的,它喚醒了柳幽葉記憶深處的孤獨,在無盡的黑夜中帶給她痛苦與無助。


    戲台旁的幕布無風自動,從四麵八方不斷放射著殺氣。空無一人的看台上湧出無數道漠然的目光,灼熱,煞氣十足。柳幽葉的心不禁一顫,這是怎樣的怪異,又是怎樣的孤獨寂寞。她好想抱著雙腿回到秀秀身旁去逃避所有的一切。然而,她不能。她已經來了,已經找到了失蹤的同學的蹤跡,不能放棄,不能離開,更不能軟弱和逃避。至少還有紫月,她定定神,又往前走去。


    穿過了一排一排的座位,她感覺到那冰冷的視線依舊注視著自己,刺骨的清寒快要把她的身體撕裂。


    幽幽地,一個時而洪亮,時而柔和的聲音鑽進耳朵,越來越響。戲台的燈光一閃一閃的,整個戲樓被煙霧所籠罩,不知是迷還是幻,也不知是特技還是魔法。


    舞台的中央站著一個人,白色寬鬆的棉線衣讓他顯得更加的飄逸,略有稜角的臉龐使他的沉默變得非常冷酷,陣陣悠遠的雲的味道不住地觸動著她似乎已經退化了的味覺,使她感到溫暖、熟悉。而他現在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中掙紮、痛苦,就像一個得了人格分裂症的人發病時候的樣子。左半邊臉戚戚然,右半邊臉茫茫然。


    他還是他麽?他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柳幽葉直直地看著戲台上的人,仿佛落入了疑惑的深淵。


    像是沒有察覺到柳幽葉的存在,左半邊臉欣喜地不停抽動,撇著嘴,期待地瞪大了眼睛,紅紅的眼睛,慢慢地開合。


    第十三章 獨角戲


    “再等一下,雲,再等一下,我就可以再次擁有美麗,再次擁有年輕的生命,可以挽著你的手臂走過小橋,可以看你劃著名烏篷船唱著你愛聽的小調,可以捧著你的臉龐對你巧笑。你說過,我的笑容最美麗、最明媚的,你還封我為笑容女王呢!”柔和而急切的聲音響起。他的左手擺出蘭花指,指尖溫柔地滑過右邊臉側柔軟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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