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張道士的訓斥,李正,王忠等人的哭泣聲漸小,但還是忍不住低聲哽咽。


    看著多年的老兄弟滿臉的淚痕,王道士也心中不忍,歎了口氣道:“人總是要離去的,咱們相交四十餘年,在一起出生入死,我也很是舍不得你們,但天命如此,又有誰能逆天改命呢?”


    接著又說道:“有你們這個好兄弟陪伴我走完最後一程,我已經很滿意了,讓我最後在看看你們的麵容,來世我們在做兄弟,一起笑傲江湖。你們也不想我最後看到的是你們哭泣的模樣吧?”


    李正幾人聽了,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抬起了頭。


    王道士看著這幾個熟悉的麵孔,懷念道:“想當年咱們年輕時候一共十八個人投到國公爺麾下,跟著他出生入死,經曆過千難萬險,如今國公爺早已先逝,咱們十八人也如今隻剩我們五個,今後你們四人要用心輔助少主,幫助他振興賈家,這樣才不愧對國公爺對我們天大的恩情。”


    王忠等幾人聽了,都含著淚點點頭道:“大哥放心走好,我們幾個定然全力幫助少主。”


    賈寶玉在一旁聽著這五人互訴心事,心中也感慨萬千,人生最難過的莫過於生離死別,一輩子的兄弟卻要離去,自然悲不能控。


    忽的想起前世的笑傲江湖曲,這首曲子賈寶玉前世尤為喜歡,闊達,豪邁,瀟灑不羈。為此賈寶玉曾專門練習過二個多月才略微能吹奏出來,不知為何現在特別想用這首曲子來送別這個對他關懷備至的老人。


    想到此,從外間取過一碧綠的蕭,放在嘴邊緩緩吹起。


    笑傲江湖這首曲目旋律很簡單,按照從高到低,又從低到高的聲調逐次發音,前世賈寶玉吹過多次,卻從未吹出神韻,他曾經也覺得可能是自己的人生閱曆太低,無法將曲子看破人世間的豪情演奏出來。


    這次吹來卻得心應手,沒有絲毫停頓之態。


    悠揚的簫聲緩緩飄出,一時如同大海中波濤洶湧澎湃,一時如山間之清泉緩緩東流,一時如怒濤卷岸,一時如湖上的清風。


    賈寶玉閉著眼睛,全身心的投入到曲子中來。


    外間張道士,李正等人聽著悠揚,豪邁的簫聲也都陷入了無盡的沉思當中。


    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跟隨這國公爺出現在塞外的草原上,無盡的鐵騎向他們襲來,無數的同胞倒在血泊之下,他們奮力殺敗敵軍,在夕陽的照耀下,一個個都露出了喜悅之色。


    隨著簫聲的平靜,一時間他們又想起了,當年十八個兄弟圍在國公爺跟前喝酒,聊天,無比的愜意,輕鬆。


    …………


    等賈寶玉一曲完畢,睜開眼,看到張道士,李正,王忠等人蒼老的臉上都布滿了淚痕。


    好久,他們回過神來,張道士虛弱的問道:“少主,不知道這時候曲子名字是什麽?”


    賈寶玉道:“笑傲江湖。”


    張道士低聲喃喃道:“好一個笑傲江湖,到底有幾人能夠笑傲江湖呢?”


    接著哈哈大笑:“笑傲江湖,笑傲江湖……”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賈寶玉等人再去看是,隻見張道士麵露笑容,已然全無半點氣息。


    眾人放聲大哭,好久才停下。


    李正悲傷道:“張大哥,臨走之前,讓將他的骸骨埋在城外的望鄉坡中,他說這樣他也算落葉歸根了。”


    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準備好棺槨,幾個人便駕著馬車朝著城外駛去。


    很快,到了望鄉坡,滿眼望去此處全是亂墳。賈寶玉聽說過這個地方,相傳以前出征打仗的人在死後,有許多屍體無人認領,但為國征戰的勇士怎可不落葉歸根,於是便有人建議在城外劃出一片地方,專門給那些無人認領屍首的人埋葬,因此便取名為‘望鄉坡’。


    找了個位置,幾人便動手挖穴,賈寶玉也上前拿起鐵鍬準備開挖。


    李正幾人急忙攔住道:“少主身份何等尊貴,怎可幹這種晦氣之事?”


    賈寶玉作為現代之人,自然沒有那麽多說辭,回道:“張爺爺待我就如親人一般,我怎會計較這些?就讓我最後在為張爺爺做些事情吧。”


    李正幾人聽了,見賈寶玉滿臉堅毅,心中更加充滿敬意,便不再阻攔。


    幾個人輪番挖穴,很快便弄好了,將張道士的遺體埋好。


    賈寶玉幾人又在墳前一番祭拜,等天色快黑,眾人才一道回城。


    路上眾人盡皆沉浸在張道士去世的悲傷之中,自然都沒有多說話。


    到得城內,賈寶玉便和幾人告辭。臨走時自然不放心幾人,通過觀察賈寶玉也知道這幾人中除了張道士之外便屬李正威望最高,便將他拉到一旁道:“李爺爺,我走後你可要看好網爺爺他們幾個,我看他們情緒很不穩定,如果發生事情,記得來通知我。”


    李正聽了點點頭道:“少主,我曉得,你盡管放心。”


    說完,賈寶玉便轉身獨自離開。


    一路上賈寶玉一直在想剛剛死去的張道士,想到他臨死還將自己的功力傳給自己,真是無法報答。


    恍惚間又想起異世的父母,更加悲從心來。不知不覺便到了大觀園中。


    忽的,肩膀上有人拍了一下,賈寶玉回頭過頭,隻是呆呆的看著黛玉。


    黛玉本來在後麵叫了賈寶玉好多聲,不見停下,便小跑著過來,這時累的氣喘籲籲,本來一肚子的氣,見寶玉滿臉的悲傷,雙眼無神,便拉著他的手問道:“寶哥哥你這是怎麽了?”


    賈寶玉也不說話,一把抱住黛玉,自來到這個世界,不管在每個人的麵前賈寶玉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在這個世界的無助?今天受到張道士去世的衝擊,賈寶玉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流了出來。


    晚風吹過,帶著絲絲的暖意。黛玉就這樣抱著賈寶玉,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心裏很是滿足,她忽然發現她的寶哥哥居然也有如此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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