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崔浩一聲大叫推開了艾柯。一下清醒過來。


    艾柯打開所有的燈,問他看到了什麽?崔浩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嗓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卡住了一般,隻好拚命咳嗽,咳啊,咳啊竟然咳出來一個紙團。打開來看,紙上是用鮮血寫成的字:隻有處女才能和你上床,否則,和你上過床的非處女,全都會死,死,死,死。


    他拿著那張紙給艾柯看,可是看到艾柯詫異的表情,再定睛一看,手裏竟然什麽都沒有。


    那天艾柯所謂的深度治療,是因為崔浩的心病因床事而起,心理學上有通過床事來治療病人並取得成功的先例,艾柯想試一下,沒想到,崔浩又一次看到了幻境。


    7


    崔浩開車去警局找方雨,他要傾訴。他最近越來越虛弱,麵色蒼白,冷汗倒流,總是莫名其妙的戰慄。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的顫抖。街上的行人那麽多,車那麽多,他心悸不安。


    然後,他在馬路中央看見了艾柯,艾柯渾身是血,額頭有一個缺角在汩汩地冒血,她穿著白裙,長發披著對他揮手微笑。崔浩猛然剎車,隻聽到車尾燈破碎的聲音。後麵的車主過來把他拉下了車理論,但是他再次看見艾柯,就站在那個車主的身後,血肉模糊的臉,卻笑容燦爛。


    然後,他接到方雨的電話,艾柯死了,車禍。


    在方雨的陳述中,艾柯剛剛申請到了死屍香水,拿到的那一刻便灑了一滴在手腕,然後一個小時後,車禍身亡。


    崔浩蹲下來,隻感覺天空都壓下來,把他壓扁壓扁,壓到窒息。他忽然間想起來什麽似的歇斯底裏般抓住方雨問,屍檢報告出來了沒,我要知道她是不是處女?!


    方雨看著痛苦的崔浩,把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肩上,輕輕地拍他的背,安慰。


    艾柯不是處女。


    而這時,那瓶死屍香水得來歷也找到了。


    崔浩和方雨來到了雲南布依族的一個古老村落,那裏,他們見到了一個老人,她善於種蠱。她拿著那瓶死屍香水冷笑,她的目光像雷射穿透了崔浩的頭顱,你終於來了,你這個害死我女兒的兇手。


    原來,老人就是紅果的媽媽。


    紅果死後託夢給她的母親,種下一個蠱,就是崔浩隻能和處女上床,否則,那個女人就會死於非命。


    蠱源就是這瓶死屍香水。


    崔浩跪在紅果母親的麵前邊哭邊道歉,他說,媽媽對不起,我錯了。如果你願意,我會照顧你一生,如果紅果願意,我馬上下去陪她。求你讓我做些什麽,否則這個擔子壓得我生不如死


    恍惚間他看見紅果站在母親的身邊,笑靨如花,眼淚濕了紅色的臉頰,她向母親揮揮手,說媽媽,把蠱解了吧,他已經知道錯了。媽媽把死屍香水遞給她,她接過去,便背過身去從地麵上緩緩地潛下去。


    她背過了身去,不願意看崔浩,不願意和他說再見。


    紅果媽媽說,蠱已經解了,你們走吧。


    崔浩要留下來陪她或帶她一起走,但是她堅決拒絕了他。


    她說要去陪紅果了,然後閉上眼睛。片刻間,崔浩去探,已經沒了鼻息,停止了心跳。


    8


    方雨陪了崔浩一起厚葬了紅果媽媽,拿了一些紅果生前的照片和遺物離開。


    飛機上,方雨的臉一直很紅,好像要說什麽卻不好意思一般,終於,她鼓起了勇氣在崔浩的耳邊說,我還是處女。


    崔浩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看見方雨的身邊,左邊坐著陳菲,右邊坐著艾柯,她們的眼睛空了,沒了眼珠,卻同時在笑,冰冷如刀。


    這是他永世的劫。


    ☆、木南蠱


    有時,愛情就像一場蠱,迷住你的,除了愛著的這個人,還有奇妙不可言說的愛情。


    木南蠱


    何競


    蒼白的孕婦


    素素站在窗邊,潔白的睡衣,白色拖鞋,蒼白的一張臉。手指在玻璃的白霜上劃來劃去,她說,天冷了,江南怎麽還不來呢?他不是最喜歡吃我親手做的香辣狗肉嗎?說是夠燥,夠熱,吃下去,一個冬天身子都是暖暖的。木南斜倚在門框,麵無表情的哼出一聲,素素,就算他來,你也不能陪他吃半口狗肉。記住你是孕婦,記住是你自己想要這個孩子的!


    木南換鞋下樓去買菜,走到門口,又返過來愛憐的拍拍素素肩,“晚上我給你做枸杞雞湯吧,別哭了,躺一會好麽?”素素聽話的去床上躺好,她握住木南手說,木南,還好有你這個姐妹對我最好。


    木南笑笑。黝黑的皮膚也難掩五官的清秀。如果,她不是堅持一年四季穿著寬袖長袍,肥腳大褲,把闊別數年的民族特色還執拗的帶在身上,並且對男人不假以顏色,相信她也會和素素一樣,擁有眾多追求者的。幾年前,楚江南追素素追得最厲害時,他就走過群眾路線,大力誇獎木南:你和素素,是兩朵雙生花啊!


    木南抱以冷笑。因為她們丁點都不像。素素纖柔蒼白,而木南象雲南老家山寨中恣意盛開的一朵野杜鵑,旁若無人的兀自妖嬈,不喜歡男人的接近。對於楚江南的諂媚,木南唇邊隨即浮出一朵惡作劇般的微笑,她說,謝謝你誇我,素素和你說過吧,我算命很準,就讓我投桃報李幫你算上一程好了。


    木南細細的看江南掌紋,她的聲音沙啞:楚江南,你今年會結婚,且官運亨通。


    彼時,江南還隻是政府部門一個小小公務員,他最愛聽到仕途大利的話,登時興奮得鼻尖都通紅了。素素也開心急切的問:那後來呢?


    木南象個通靈的巫婆,慢慢調視線看好友素素,你著什麽急素素?他的新娘又不是你。


    素素臉色瞬間慘白。江南亦神色尷尬。他愛素素,瘋狂的追他,他知道這是一生僅能遇見一次的愛情。但,他同時也在和廳長的女兒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那是他向上攀升的繩索,傻瓜才會驕傲的輕言放棄。隻是,自以為掩飾得天衣無縫的,卻會被木南一語中的。


    這讓楚江南不恨木南都難。


    素素的小屋


    大學畢業後,素素和木南合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小屋,就算木南的巫語曾讓她麵色蒼白,多日來寢食難安,但當楚江南真的背叛她,將戒指套在另一個女人無名指時,她卻抱著木南痛哭,軟弱得象一個孤兒。木南輕輕拍她後背,安慰她,你已經愛過了,就夠了,素素,這都是命,你逃不開,楚江南也逃不開。


    素素從木南懷中抬起淚臉,幾分孩子氣的負氣道:不夠!這怎麽夠!


    木南嘆口氣,她早曉得素素不是灑脫女子。也就故意激她,現在去禮堂還來得及,我這裏有鋒利刀刃,你殺他,不過幾秒,這該解心頭之恨了吧?


    素素身體簌簌顫抖,麵色愈加蒼白。好半天,她才軟弱的開口,木南,我還愛他。


    素素在小屋淚流滿麵時,木南總算找到一份工作。她在網上替人算命,偶爾也應顧客邀約出去,依然穿著盤襟大扣,袖子鑲了藍邊的大袍,有時會把齊腰的黑髮盤起來,紮一塊花布頭巾,象雲南山寨許多女人的打扮。她人已經留在這個城市了,五年來與老家也斷了音訊聯繫,卻仍然不肯徹底妥協。木南的生意,居然很好,她養著素素,給她買江南曾送過的迪奧香水,讓她可以任性的把自己關在小屋,在濃烈氣味中重複回憶,且一關就是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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