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風,宗江聞到真如的香,天已晚,甲板上的人漸漸散去,他和她卻聊興正濃。


    宗江發現,眼前這個女學生滿腦子新思想,其實天真未泯,到底隻有十九歲,又是第一次單獨出門,他確定她需要依賴他。


    晚上九點。周幕約歡香百樂門見。這麽多年過去,百樂門其實一直都在,隻是不再有舞,改為電影。


    是歡香提出在這裏見,我很想看看這個地方嘛。


    歡香在電話裏竟然有些嬌嗲。為了拍周幕的劇,歡香從北京飛來見他,正趕上梅雨季節。周幕本不願此時出門,是歡香讓他有一些莫名的動心。


    藕色旗袍,漆黑捲曲的長髮,歡香身上有太多讓人迷戀的舊上海風情。北方養不出這樣的女子,歡香祖籍寧波。


    這部劇正是從寧波開始。


    接下來幾天,真如告訴新結識的黑衣男子她的身世,父親剛剛去世,家道陡落,她準備去上海找份工作來養家。


    船近上海,真如的態度忽然變的羞怯,宗江心知她芳心已動。


    宗江說如果我有一份正經的差事做,我會娶你,幫你養家。


    真如臉一紅,終於說:或許父親的舊友可以幫幫忙,找事做,男人比女人容易很多。


    兩人會心一笑。船抵上海,他們直奔霞飛路的商行,去見真如父親的老朋友。


    霞飛路上百貨公司很多,歡香買了一件旗袍,開叉很高,腰身極窄,-忽然有了媚惑的意味。


    周幕說,隻有1934年的旗袍才會這樣妖嬈。那時,女學生是最時髦的,明星也穿學生裝,說英文。


    真如帶著宗江來到一棟外國洋房前,不巧父親的老朋友有事出去了,他的合夥人是一個外國人,真如用英語和他商議好久,很歡喜的告訴宗江:這個外國人同意錄用他,現在就可以簽合同。


    合同一式兩份,英文的,宗江不懂,真如很認真的幫著看了,是做一些抄抄寫寫的事,待遇還好。宗江按了手印,外國人就把一疊錢給了真如,是預付的薪水。


    歡香說:她會先去買一瓶4711吧?歡香也用香,聞起來很奇異,柔情蜜意的,周幕感覺自己愛上她了。


    一切都很順利。真如先帶行李回家,順便跟家人說好讓宗江寄住的事。宗江留下來,等著向她父親的老朋友道謝。記好地址,宗江送真如走,兩人依依不捨。


    周幕送歡香走的前一夜,他們做愛。


    周幕的身體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一個女人,他告訴歡香:我愛上你了。你肯放棄一切來找我嗎?


    歡香留下一個地址:北京潘家園4711號。


    真如走了。大門一關,宗江就成了豬仔,幾天後會被外國運到舊金山做苦力。真如帶走了他的賣身錢。


    本來就沒有什麽真如。


    北京潘家園。


    周幕潦倒街頭,他找不到歡香,還丟了所有證件和錢。


    第四十七天,他在古董攤上看見一張三十年代舊上海的gg畫,“4711玉容霜”。


    畫中女子長髮捲曲,藕色旗袍,歡香!讓他相思入骨的歡香!


    1931年,宗江海上花4711。


    2003年,周幕海上花4711。


    是戲如人生還是人生如戲?一場輪迴百年後落幕,此間海上花已不復紅粉知己的調調,而是反覆唱著薔薇薔薇處處開。


    ☆、十八春


    這個大唐的男子,這個將愛視作永不可玷汙與交易的男子,他曾經隻愛他的慧娘,但是現在,他愛我了……


    十八春


    楚江雨


    我是十八春唐裝店的年輕的老闆娘,說年輕,是因為我隻有20歲,剛剛從一家服裝專科學校畢業。


    沒有像自己的大多數同學那樣去找一家服裝公司上班,自小到大喜歡極了中國民族服裝的我,選擇了在淮海路旁的一條小巷子裏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小小的唐裝店。


    除了雇有兩個縫紉工人,從設計到銷售都是我自己一人打理,所以,小店的生意雖不是很好,維持生計也算是綽綽有餘。


    夏天比往常來得好像更快,還不到5月,人已經穿不住襯衣了,看來,今年夏天吊帶衫又會好好地唱一唱主旋律了。


    那一陣子,電視裏正在放《大明宮詞》,我不是愛看電視的人,但是,因了〈〈大明宮詞〉〉裏漂亮好看的唐裝的緣故,我先是愛上了〈〈大明宮詞〉〉,繼而像太平一樣不可救藥地愛上了薛紹。


    〈〈大明宮詞〉〉看完了,我由之得來的靈感設計出的好多款新式唐裝也掛滿了我的小店,引得進來逛我的店的一班時髦的女孩們雀躍不已,除了買成衣,還有不少人要求訂做。我總能令她們高興而來滿意而去,做衣服對我來說,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我想,這是我能令每一個顧客滿意的原因。看著我的顧客穿上我設計的衣服後輕靈地出門的樣子,我願意把她們全部想像成太平公主,希望她們都會碰上一個自己心愛的當然還要愛自己的薛紹。


    城市夜未央,在這座不眠的城市的絢麗燈火下,我一個人正對鏡試穿自己新設計出來的一款小裹肚,再套上一件紗質的長衫,真有一種今夕何夕之感。直覺告訴我有人推門進來了,我轉過身一看,是一個唐代裝束的男子,我噗哧一聲笑了,這人可真是怪,是演員?還是一個像女孩子樣熱愛時髦因而顯得滑稽的男子?


    先生,您看上我這裏的什麽衣服嗎?或者,您是想訂做戲服?我為自己說的這番得體的話頗感得意。


    老闆娘,你不認識我啦,我是薛紹呀,以前,我常在你這兒來做衣服的。男子的話令我覺得分外好笑,不過我並不想戳穿他,就當他是薛紹吧,反正,他來這裏,那麽就是我的顧客。


    老闆娘,其實我是真的已經愛上了太平,可是,作為一個男人,我不能違背自己對妻子許下的諾言,我隻有選擇了死,像我這種死法的人,隻有1200年後才能再世為人。現在,我重生了,也可以不受拘束地愛太平了,可是,我問遍了每一個像太平的姑娘,求她跟我一起生活,我會一生一世地愛她,就是沒有姑娘肯承認她是太平。老闆娘,你說,我到哪裏才能找到太平呢?什麽什麽,讓我聽仔細一點,他是再世為人的薛紹?


    我站在薛紹的身邊的腳步步後退,隻覺雙腿站立不穩,然而薛紹還是老樣子,並沒有變成厲鬼將我吃掉,我這才稍覺安心。


    我仔細地問了一下薛紹,他說的像太平的姑娘指的是哪些人,終於弄明白在薛紹的眼中,上海凡是穿著太平公主裝的女孩子都是太平,這個薛紹,頭腦也太簡單了一點嘛,也難怪,中間隔了1200年,他能記得太平已是了不得了。


    我為薛紹的忠貞不渝動容,我能愛〈〈大明宮詞〉〉裏的薛紹,那麽,不管這薛紹是誰,我也應該能愛他。


    主意一定,我便說,薛紹,明天晚上8點,巴黎春天,你會在四樓的咖啡座見到太平。


    8點的時候我穿著全身的克隆太平公主的衣裳到了巴黎春天,薛紹坐在一個角落裏正悄無聲息地等著我,見我到了,他驚喜得眼中湧出了淚花。


    太平太平``````薛紹急急地低低地叫著我,那種純粹的男性的聲音真是令人迷醉,然後他握住了坐在他對麵的我的手,從今以後,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離,我不會再故意地氣你,我要教你學劍,要和你一起奏琴,就讓我們兩個,做大唐最幸福的一對長相守的夫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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