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放在窗前的那隻紅手套找不到了。秦潤生明明放在窗前的桌子上了。


    事情越來越玄。不可思議。


    江彩。江彩。江彩。秦潤生又想起了徽容所說的江彩,他喃喃地念叨著這個名字:江彩,江彩,江彩……薑茶!


    江彩。薑茶。


    秦潤生呆了。


    那夜,秦潤生好不容易入睡後,一陣風來,吹開了窗子。他想起身去關,徽容卻先他一步閉上了窗。


    徽容說,你所看見的,所感覺到的,那些快樂或者疑惑,都是真的,潤生,都是真的。


    徽容一步步走近他,微笑著,她說,潤生,我很感謝你一直都記得薑茶,即使另結新歡,她也不過是薑茶的影子。可是,你不該如此好奇。薑茶的秘密都在她的日記裏,那是她年少時最痛苦的一段回憶,你怎麽可以撬了鎖去看?是的,她在回家的路上被兩個混蛋侮辱,可你為什麽要去揭開她好不容易掩上的傷口呢?是你的好奇逼死了她,讓她無法麵對你,麵對自己最真心的愛。


    可是,她卻一直沒有忘記你,比你對她的思念更十倍強烈地思念著你。一個人死後,她的肉體會被焚化或者掩埋土中,可是她的影子還活著。很多人看不見,也不相信,可是,潤生,自今夜後,我知道你會相信,相信我,薑茶的影子一直都在。影子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手指上,於是我們一直用紅手套保護著自己的手。可是潤生,你學會了不輕易發火,卻始終都學不會不好奇,你的好奇其實是你對愛的懷疑。為什麽你要褪下我的紅手套呢?你使我的手指見了光,使我的力量消失解散,使我不得不再一次離開你。


    潤生,你太好奇了,始終都不相信我給你的愛。如果在你身邊時我是愛你的,而你也愛我,為什麽一定要知道我是穿越了怎樣的歲月才來到你身邊呢?潤生,我愛你,再見!


    秦潤生哭了。像個孩子一樣。他是哽咽著醒來的。


    徽容。薑茶。她們仿佛從沒來過一樣消失在他的生活裏。


    窗外是深秋的夜裏越來越緊的風聲。


    大風聲。仿佛不曾發生,太多的故事。


    ☆、粉色窗簾的秘密


    愛著時,花前月下,一風一木皆可入詩;不愛時,茶苦茶香,菜根裏也嚼出百味人生。


    粉色窗簾的秘密


    許朗


    寂寞公寓裏的粉色窗簾


    剪短頭髮,做從未嚐試過的髮型。


    手機號碼更換。


    舊qq號丟掉。


    用了四年的搜狐郵箱棄置不用,在雅虎註冊新的帳號。


    ……


    和他有染的簡雅雅要統統遺棄。


    當然,簡雅雅還決定另換一個公寓居住。這間狹小公寓,有太多他留下的痕跡,尤其是那張寬大的雙人床,他們用了三年的時間在上麵翻雲覆雨。曾經要死要活地歡愛,刺繡出那一個又一個花團錦簇的瞬間,不愛之後,過往千絲萬縷登時化作一枚又一枚心頭的針,碰也疼,不碰也疼。怪不得人說,愛有多銷魂就有多傷人。


    還好,一切都已結束。馬年看清他的醜臉總勝過羊年才發現他是負心漢。早了斷早清靜。


    和他有染的簡雅雅要統統遺棄。權當此生不曾遇見他。


    一切重新開始。


    搬家是一件頗為麻煩的事。重新拾掇房間很費神姑且不說,但就尋覓合心的公寓卻甚傷腦筋。還好,到底安穩下來。


    祥雲巷21號。房東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油頭粉麵,趾高氣揚。他攬著女友的楊柳細腰倨傲地對簡雅雅說,記下我的電話,有事情就打電話給我,當然,是和我房子有關的事情。


    莫名地簡雅雅很不喜歡他。或許是他的傲慢以及他擁著女友的幸福姿態刺激了簡雅雅。她暗暗安慰自己,他傲慢或者幸福隨他去,我是租房子又不是租房東。


    況且,牆壁刷得雪白,租金相對來說可稱得上很便宜。


    隻有一扇窗,朝北。


    簡雅雅指著窗上的粉色窗簾問房東,這是誰的?


    窗簾?房東怔了一怔,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嘟囔著,前一個房客留下的,你喜歡就掛著,不喜歡就扯下丟垃圾桶,隨你!


    粉色簡雅雅並不太歡喜,覺得那是一個很艷情又輕佻的顏色,但她見窗簾倒也潔淨便沒有取下。畢竟,更換窗簾是一件頗為麻煩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恢復單身狀態的簡雅雅,日日沉默地上班下班,周末則縮在房間裏晝夜潛伏於網絡,進一個又一個熱鬧的qq群靜靜地看人說話,或者下載了最新的電影看。就這樣沉默地一個人過活,不與人往來,亦不陪誰哭笑。日子雖單調但心是安寧的。


    告訴汪辛東,年思薇不能沒有他


    那天黃昏,簡雅雅一如往常,下班後步行兩站路回公寓,開門,卻愣住。


    窗前佇立一人。


    一個憂悒的女子,倚窗遠眺,粉色窗簾經風撩動,不時拂著她的曼妙身肢。聽見門響,她回頭,眼中充滿詫異,仿佛簡雅雅是不速之客,擾了她的清靜。


    簡雅雅定了定神,問,你是誰?誰給你開的門?


    你是誰?她反問,是來找我嗎?


    這裏的主人應該是我,簡雅雅哭笑不得,我搬到這裏已經半個多月了。


    怕她不信,簡雅雅從床頭櫃裏取出房東收取租金時留的收據,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女人的臉色驟然變得十分難看,哆嗦著嘴唇,哽咽地說,阿東,阿東怎麽就把房子租給了別人呢?他知道我會回來的——他真的不要我了?


    房東名叫汪辛東,簡雅雅猜測她所說的阿東就是汪辛東。


    我隻是出去旅行了幾天,她淒婉地說,我是出去散散心的。否則我會死掉。


    她雙眼空洞,臉色蒼白。風吹起,粉色窗簾盪過來,蒙住了她的臉。這是一個單薄如紙的女子。似乎風力再稍稍大一些,粉色窗簾便能裹緊她,將她帶走,墮進一個不知名的世界。她實在是太瘦弱了。


    望著她,簡雅雅的心沒來由地疼了一下,想起剛剛失戀時的自己。


    簡雅雅愛上那個男人時,歡歡喜喜,不顧一切。那種匪夷所思的全身心投入愛情的姿態,是每一個戀愛中的女人都有的。是的,是曾收穫了很多又甜蜜又美滿的銷魂時光,可是,忽然西風,物是人非事事休,說好的幸福說不見就不見了。和那個男人分手後,很多個日子裏簡雅雅都疼到生出自殺的念頭。後來,後來也終究是挨了過來。盤點那一場撕心裂肺的愛,她發現,所謂愛情,不過是一個使人由詩人成為哲學家的過程。愛著時,花前月下,一風一木皆可入詩;不愛時,茶苦茶香,菜根裏也嚼出百味人生。還有,簡雅雅堅信,失戀是最好的減肥藥。能瘦到一根木柴一張薄紙。


    眼前的這個女子,簡雅雅一眼便看出,她的瘦弱拜一場失敗的愛情所賜。


    她嚶嚶哀泣,簡雅雅不知當如何安慰她。


    他不該在我最脆弱的時候背叛我,女子流著淚泣不成聲,那時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堅決要我墮胎,盡管極不情願但終拗不過他。可是,就在那幾天,他和別的女人上了床。他絲毫不隱瞞,帶著白襯衫上的猩紅唇印回來,帶著陌生的香水味回來,還肆無忌憚地和那個騷女人在電話裏調情。他當我是瞎子,是聾子,是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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