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在石室裏擺了座小型五行陣,再圍繞整座客棧,又擺下一座大的五行陣。


    兩座陣法遙相呼應,威力也是陡增。


    石室一般人進不去,因此不用去管它。前後院一共幾十座陣堆,須得有人守候。


    六大門派聯手,召集所有勢力,安排每個陣堆,要有三人守候。


    為防止炫光的內應搗亂,大夥是群策群力,可謂是萬眾一心。


    或許那個內應膽怯了,又或者是怕暴露,自此再沒出現過。


    不過大夥不敢鬆懈,依然輪流日夜守護陣堆。


    五行陣為聚集月之精華,平時沒有月光,也顯不出作用來,就是堆不起眼的石頭。


    唯有月圓之夜,月光如水銀瀉地,陣堆會泛起白白的霧氣。


    再化成絲絲縷縷,與其他陣堆相連,慢慢流入石室中。


    大夥均瞧得清清楚楚,俱都興奮不已,對黃藥師佩服的五體投地。


    第一個月圓之夜,黃藥師及客棧四老,一起聚在石室裏。


    現在的石室,除了他們五人外,誰也不能進入。


    他們看著月光水汽進入石室,竟也心潮澎湃。


    及至天明時分,黃藥師對他們說,那股火熱的力量,雖然仍舊占據上風,但其威力,像是有所減弱。


    四人明顯有些失望,慕容龍城問:“才有些減弱,還不確定麽?”


    黃藥師說:“不是那麽明顯,不過錯不了。”


    段思平道:“你這個陣法,到底有沒有用?怎麽效果不夠顯著?”


    黃藥師輕蔑的說:“你要是能行,那你擺一座陣法,給大夥瞧瞧。”


    段思平火了,指著黃藥師說:“你還真是好大的脾氣,我不過問下而已,你竟敢如此小瞧我。”


    黃藥師不卑不亢的回道:“倘若炫光那麽好對付,你們也不用困在這裏,那麽多年出不去了。”


    “這才是第一個月圓之夜,五行陣剛發揮作用,你認為應該有多大威力?”


    段思平還要再說,被逍遙子拉開,勸道:


    “黃藥師的話,也不無道理。炫光可非同一般,咱們不能操之過急。”


    慕容龍城點頭道:“不錯,九天十地大陣,經過了這麽多年,也未能克製炫光。”


    “黃藥師的五行陣法,再怎麽厲害,也不能一蹴而就。再等等看吧,隻要有效果就好。”


    不過第二個月圓之夜,黃藥師對他們說,炫光已被克製,那股火熱的力量在衰弱。


    並且隨著月之精華的增多,炫光也會越來越弱。


    開始四人還不相信,炫光可是異域聖尊,手段可不一般。


    以他們四人的武功,尚且束手無策,黃藥師憑幾塊石頭,真能將他克製?


    並且上個月過來,那股火熱力量,還在大占上風。


    怎麽隻過了一個月,其實也就一天而已,炫光已經不行了?


    直到看見破碎的心石,有彌合的跡象,四人才將信將疑。


    五人出石室後,此時已經天亮。聽到前院亂哄哄的,準備往前院看看。


    期間碰到鳩摩智,玄橙拉住他問:“宗主,前麵發生何事?”


    鳩摩智道:“這事不知是喜,還是憂。”


    段四平不耐煩的說:“有話快說,囉裏吧嗦的。”


    鳩摩智仍是不緊不慢的說道:“黃光消失,客棧沒了防禦,大夥可以隨意進出了。”


    逍遙子說:“這是好事,你為何還悶悶不樂的?”


    鳩摩智道:“雖然沒了黃光阻撓,可小僧一樣出不去。”


    玄橙問:“到底怎麽回事?”


    鳩摩智看著慕容龍城說:“慕容老先生當初的顧慮,已經應驗了。超過年歲的人,身體慢慢成了飛灰。”


    客棧四老麵麵相覷,逍遙子問:“此事當真?”


    鳩摩智道:“小僧親眼所見。已經死了不少人,全都屍骨無存。”


    段思平急道:“走,我們瞧瞧去。”


    六人來到前院,又上了屋頂,縱覽客棧裏外。


    門樓處與圍牆邊,聚集了不少人,均神情慌張的向外張望,卻沒人跟越雷池一步。


    他們等了老大一會,也不見有人出去。


    段思平疑惑的問鳩摩智:“你說的話,是真的麽?”


    鳩摩智道:“若不是真的,為何沒人敢出去。”


    玄橙說:“照你這麽說,有一定年歲的人,一出客棧,便會斃命。”


    “那麽最近一兩年進客棧的人,應當不會有事,怎麽也沒見有人出去?”


    黃藥師說:“最近來的人少,大概他們不願意離開。我可是要走了,客棧裏太悶了。”


    段思平一把拉住他,說道:“誰都可以走,唯獨你不能走。”


    黃藥師用力一掙,段思平紋絲不動。這才暗暗吃驚,原來這四個老家夥,真不是一般人。


    但他還是倔強的說:“我黃藥師想走就走,誰能攔得住我。”


    慕容龍城道:“說話別太張狂,進了長風客棧,單論武功的話,你還排不上號。”


    “在場的諸位,誰都能攔得住你。所以你還是乖乖的留下來吧。”


    黃藥師怡然不懼,說:“我東邪闖蕩江湖一輩子,向來隻受別人求肯,從不被別人脅迫。”


    他大袖一甩,就要跳下屋頂,逍遙子急忙攔住他,口氣放緩,言道:


    “你這一走,大陣無人管理,最終還是要被炫光逃出來。那時候大家隻能等死了,所以你不能走。”


    黃藥師道:“你們的死活,跟我有什麽關係?除非你們聯手,將我給殺了。”


    “否則誰有也阻止不了,我離開長風客棧。”


    段思平說:“殺你易如反掌,又何須大夥聯手。”


    黃藥師冷冷的道:“那還等什麽,出手就是。”


    段思平也就那麽一說,兩人無冤無仇,怎能無緣無故痛下殺手。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黃藥師離開,逍遙子也不好意思再阻攔。


    鳩摩智一閃身,擋在黃藥師身前,伸手要擋住他。


    黃藥師不肯就範,用手一撥,兩人瞬息間過了三招,用的全是小巧的擒拿手。


    每過一招,黃藥師便退一步。三招過後,他又回到原來的位置,與客棧四老並排而立。


    黃藥師出道至今,哪受過此等屈辱,卻又不是對手,怔怔的瞧著鳩摩智。


    鳩摩智雙手合十,對黃藥師說:“施主不可魯莽,雖說你進來不久,可就這麽出去了,一樣代價不小。”


    “那些剛進來的人,再出客棧時,好像老了三十年。原本是個毛頭小子,瞬間變成了中年大漢。”


    “閣下這等年紀,若是老了三十年,不知道到時候是死還是活。”


    段思平奇道:“竟有這種事?”


    鳩摩智說:“段家老祖,小僧從不打誑語。”


    正在此時,院子裏一陣驚呼,六人一起朝下看去。


    原來有兩個人,不顧大夥勸阻,執意要出客棧。


    一個是中年人,約莫四十出頭。一個是老者,佝僂著腰,已經年老體衰。兩人像師徒,也像是父子。


    從下麵人的勸說聲中,聽出他們剛進客棧,也才兩個來月。


    鳩摩智問黃藥師:“這兩位,閣下認識麽?”


    黃藥師道:“有過一麵之緣,我擺五行陣時,他們還出過力。”


    鳩摩智說:“那你還是勸勸二位,切莫走出客棧。我想閣下的話,他們大概是聽的。”


    黃藥師道:“哼,他們自有主張,我又何必幹預。”


    鳩摩智無奈的搖搖頭,轉頭看著兩人跨出了門檻。


    老者被陽光一照,先是膚色發黑,接著寸寸脫離,再慢慢化成飛灰,被風吹的無影無蹤。


    中年男子來不及哀嚎,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皮膚開始起皺。


    僅片刻之間,變得身形消瘦,臉上皺紋縱橫交錯,身板也彎了。


    看他這個樣子,前後一對比,老了又何止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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