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狹小,前後不過二三裏。人待的久了,會十分的壓抑。


    鳩摩智是有道高僧,段譽精通佛法,彼此也熟悉。


    閑暇無事時,相互切磋武藝,或者去菜園地做事,倒不覺得如何難熬。


    亦塵年輕氣盛,又是胡人,耐不住寂寞。開始為了照顧師父,尚能克製。


    南中平一好,亦塵漸感煩躁。望園興歎,又出不去,更感不耐。


    他數次衝撞圍牆,被打的頭破血流,仍執迷不悟。


    長此以往下去,要麽走火入魔人瘋了,要麽死於耗光之下。


    南中平不比亦塵強,隻是要勸導徒弟,才顯得冷靜些。


    段譽於心不忍,便和鳩摩智商議,怎麽才能勸住他們。


    鳩摩智想想說:“這種情形,勸是勸不住的。”


    “唯有激起他的求勝欲,或是好奇心,才能忘掉被困的煩惱。”


    段譽沒明白,問:“大師,這話什麽意思?”


    鳩摩智道:“簡單,揍他。”


    段譽愕然,不信這話出自鳩摩智之口。他也不理解,又問:“揍誰?為什麽要揍他?”


    鳩摩智說:“他們被困客棧裏,實在太清閑了,容易胡思亂想,咱們找點事給他做。”


    他頓了頓,接著道:“年輕人喜歡爭強好勝,你隻要過去揍他,揍的他抬不起來頭,激起他們的好勝心,一門心思想要打贏你,便沒時間想別的了。”


    段譽笑了,說:“大師啊,你變壞了。這個辦法行得通麽?”


    鳩摩智了解段譽,也不說別的,隻是應道:


    “小僧隻是這麽一說,公子也就那麽一聽。讓他們瘋也好,癡也好,咱們看著就行。”


    段譽急道:“別呀大師,佛家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我聽你的,就按你說的做。”


    鳩摩智道:“那好,你去對付那個小的,我來會會這個老的。”


    段譽難得硬氣一會,說:“不用,全都交給我吧。”


    鳩摩智認識段譽已非止一日,了解他的脾性是不爭,為人很少豁達。


    今日卻要強出頭,同時對付亦塵師徒,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遂雙手合十,說:“那就有勞段公子了,今日有幸見識公子的絕學六脈神劍,真是不勝榮幸。”


    他們往日也時常切磋,不過段譽不會尋常的拳腳功夫。


    六脈神劍一出非死即傷,段譽一般也不用,鳩摩智這才由此一說。


    段譽做了個手指衝天的姿勢,氣勢凜然的說:“錯,是兩大絕學,還有淩波微步。”


    他也不管鳩摩智錯愕的表情,徑直走向亦塵師徒,大咧咧的說:


    “亦塵,聽說你來中原,要找我大哥的麻煩。來來來,讓我先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亦塵正坐在地上,南中平坐在他身邊,兩人麵對著圍牆,長籲短歎。


    忽聽段譽過來,說話很不客氣,亦塵扭頭問道:“誰是你大哥?”


    段譽回答說:“我大哥就是喬峰,你要對付他,看看能不能贏了我。”


    “我在我大哥手下,走不了三招,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亦塵一聲冷笑:“哼,咱們不是比過了麽?”


    那晚兩人較量,段譽輸在驚慌失措。後來經過段思平指點,段譽豁然開朗。


    他本就底子好,內力深厚無比,自然是一點就通。才敢口出狂言,要對付南中平師徒二人。


    段譽聞言說道:“那晚不算,今天重新比過。”


    亦塵微微搖頭,顯得無語之極,說:“不算就不算吧,我也沒興趣跟你比。”


    這下段譽無計可施了,亦塵坐著不動,他也沒有辦法,遂轉頭看著鳩摩智。


    鳩摩智也沒回答,隻是兩手握成拳頭,示意他先出手。


    段譽想想有道理,可也犯難了。他又不會普通的拳腳,總不能一上來就是六脈神劍吧?


    實在沒有辦法,他隻好走到兩人身後。


    左手在亦塵臉上抹了一把,右手在南中平臉上抹了一把,並說道:“你們師徒一起上吧。”


    摸臉有輕視侮辱之嫌,亦塵終於坐不住了,蹦起來就是一拳。


    段譽以淩波微步避開,亦塵雙手一分一合,使出山重水複雙開掌,兩人鬥到了一起。


    亦塵主攻,段譽主守。亦塵打不倒段譽,段譽也傷不了亦塵。


    兩人鬥了數個回合,亦塵覺得無趣,想要罷手。段譽看他不想打了,隻好使出六脈神劍。


    他雙手同使,左手少商劍刺向亦塵,右手中衝劍刺向南中平,均被二人避開。


    段譽使出六脈神劍,猶如長江大河,連綿不絕。


    有時隻出兩劍,有時四劍同出,有時雙手出到八劍。


    亦塵師徒隻有躲避的份,次數一多,臉上掛不住,終於左打一拳,右拍一掌,使出了碧波掌。


    也唯有碧波掌,能遏製段譽的淩波微步。


    不過段譽在老祖的指點下,對碧波掌的特性,也已清清楚楚。


    他將內力貫注於雙腿中,在對方掌力中穿梭。


    原本段譽內力要深厚的多,碧波掌又分散了力道,段譽穿梭其中,也不受影響。


    兩人掌力未形成域場,或剛剛形成域場,粘合力不強,被段譽一次攪動,當場就散了。


    兩人隻好重新出掌,再次組成域場。奈何段譽速度極快,總是將其攪散。


    段譽已不用六脈神劍,僅憑一套淩波微步,便讓兩人無可奈何。


    倘若他們改用雙開掌,段譽則用六脈神劍。兩人若是使用碧波掌,他就將其攪散。


    師徒二人越鬥越氣,他們從各自為戰,改為前後夾擊,依然奈何不了段譽。


    他們也看出來了,段譽已然手下留情,否則早已敗了。


    兩人逐漸氣餒,神情蕭慕,大有意興闌珊之感。


    段思平與慕容龍城,以及鳩摩智三人,遠遠的看著。


    鳩摩智忽然對南中平說:“南老先生,你的碧波掌,也是上乘武學。隻不過你的內力,不如段公子深厚。”


    “你師徒二人,何不同使碧波掌,力往一處使,應該會威力倍增。”


    鳩摩智確實是武學大行家,一言驚醒夢中人。南中平眼睛一亮,說道:“多謝大師指點。”


    原本南中平想要放棄了,得了鳩摩智的指點,又來了興致,衝亦塵使了個臉色。


    亦塵心領神會,與師父一前一後,將段譽圍在中間,隨後碧波掌力往一塊使。


    兩人內力同出一源,契合度高,域場瞬間成型。隻是首次合璧,兩人均不純熟,依舊被段譽攪散了。


    時間一久,兩人越來越得心應手,域場範圍更廣,產生的粘合力也更強,果然是威力倍增。


    段譽已做不到從容不迫,須得以六脈神劍,擾亂他們心神。


    鬥了半天,段譽仍占據上風,他勝在內力悠長。


    南中平與亦塵的碧波掌,相互依存融合,很多細微之處,還有欠缺。


    因此南中平忽然停手,對段譽說:“好了,今天到此為止,咱們改日再戰。”


    “等我們吃透了掌法,再讓你吃些苦頭。”


    段譽見他們眼裏有光,又神采奕奕,目的已經達到,應了聲好,說:


    “小子隨時恭候,就怕你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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