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穗歲沒有躲開。


    她被陸蘭序摟入懷中,明明相擁在懷,卻沒有半點的甜蜜氛圍。


    祝穗歲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蛋,神情漠然:“蘭序,我們兩個在一起,是緣,如今不能繼續,是我們的份,以後我們也還是可以做朋友,陸家那邊要是你擔心,我可以去說。”


    “穗穗……”陸蘭序抱著她的手,無意識的緊了幾分,他低聲道:“這段婚姻,為什麽讓你不能繼續下去,能告訴我原因麽?”


    見陸蘭序這麽說,祝穗歲歎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蘭序,我一直都在給你機會,我也理解你的一些想法,可我真的不能接受了,我不知道我要怎麽樣,你才願意把我真正的當成是你的妻子,而不是一個易碎的水晶娃娃。”


    陸蘭序下意識道:“我沒有。”


    祝穗歲搖了搖頭,“你沒有麽,如果你沒有,為什麽結紮的事情不告訴我?”


    這個問題,讓陸蘭序有些沉默。


    他嚐試著去讓祝穗歲理解,“我覺得孩子對我們兩個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


    “是,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什麽對你才是最重要的!”祝穗歲的情緒陡然提起,眉眼泛起了冷意,“我們是夫妻,孩子對你不重要,那你問過我的想法麽,你認為這樣對我是最好的,所以你可以直接忽略掉我的看法,你認為這件事情會傷害到我,所以你用了自己的方法解決,我有說錯麽?”


    陸蘭序沉默。


    看著他還是如此,祝穗歲深吸了一口氣,將情緒強行壓下去,“蘭序,我不是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想上一次的檢查,胡永春一定和母親說了什麽,母親不好來跟我說,自然會告訴你,你為了保護我,又不想讓母親認為是我的問題,所以把責任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你覺得這樣就最好了,就天下太平了,我不會覺得愧疚,母親也會因此對我而愧疚,這就是你瞞著我的原因對麽!”


    聞言。


    陸蘭序看向她的目光,有一刹那的意外。


    自己果然是猜對了。


    祝穗歲苦笑,“你看你,這輩子活著,不是為了這些人,就是為了那些人,你永遠都在為別人的事情負責,當初許夏煙來找你,直接繞過了我,你也幫忙了,難道我會以為是你們倆有什麽嗎,我知道你不告訴我,就是怕許家的那些人和事煩到我,所以你才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娶了我,我身邊的那些人,除了真心待我好的家人,其他人都想要在你身上吸血,這些你不告訴我,難道就不存在了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像是一個傻子,被瞞在鼓裏,被你養在深宅內院裏,看到的天地,都是你為我建造的。”


    “這樣,就是你對我好麽?”


    陸蘭序的唇抿成了一條線,竟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隻能這麽看著她。


    祝穗歲看到他這樣就來氣,本來平息下去的情緒,又猛地升了上來,她狠狠的看著他,“陸蘭序,你用你的方式對我好,你卻從來不告訴我,可對我來說,自責和自卑都迫切的讓我要離開你,你說你多優秀完美,從軍區到這裏,隻要你出現,你永遠都是招蜂引蝶的那個人。”


    “這還隻是我知道我看到的,那那些我沒有看到的呢,夫妻之間本就要相互信任,可你不信任我,你別急著否定我,你就是不相信我,在你陸蘭序的心裏,我祝穗歲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農村丫頭,所以我什麽事情都處理不好,隻要遇到一點挫折,我就會崩潰,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


    “你把我養在溫室裏,把我當成是嬌花,可你知不知道,你不悉心照顧和給養料,我是會死的,我是會死的!”


    腦海裏浮現出上一輩子,自己的抑鬱症越來越重,家裏的花朵養著,她卻總是看著花哭。


    她想要陸蘭序回來陪陪自己,可他實在是太忙了,她不敢說出自己的需求,總是說自己沒事,後來那些花枯萎了,就和自己一樣,漸漸的枯萎了。


    祝穗歲以為這輩子自己不會再想起這些了,可如今那些回憶,全都從自己的腦海裏湧現上來。


    “其實冷戰這些日子,我根本就沒有真的想要和你離婚,因為我至少清楚,你是愛我的,你做這些,都是因為你不知道怎麽去愛我,所以你才用了錯誤的方式,不要緊,我們是夫妻,我可以給你機會去改,可我無論怎麽和你說,你好像都改不了,你永遠都是溫柔紳士的,就好像歇斯底裏的我是個瘋子。”


    “陸蘭序,你知道這種感覺有多可笑麽,我猜不到你心裏在想什麽,我也不想一直都去猜你心裏在想什麽,我希望你來告訴我,我希望我們之間,永遠都是無話不談,我堅持了這麽久,我愛了你這麽久,從第一眼看到你之後,我就在愛你。”


    “曾經嫁給你,是我最隱秘的欣喜,我誠惶誠恐,我自卑懦弱,你越是優秀完美,我就越是不敢觸碰,我努力的變好,變優秀,我想別人不再說我配不上你,我希望我能和你一起站在高峰,而不是一直仰視著你,可陸蘭序,這條路太累了。”


    “我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我,我們就這麽算了吧。”


    陸蘭序就這麽聽著。


    聽到她說愛自己時,他的心刹那軟化,又聽到她說自己太累了,她不想繼續了。


    他的心好像被一雙大手狠狠揉捏玩弄,他下意識的去抓住這一線生機,聲音低沉。


    “穗穗,還來得及,我們不離婚,你想要我怎麽做,你告訴我,我改。”


    祝穗歲搖了搖頭,“你改不掉的蘭序,我給了你這麽久的時間,你根本改不掉,我不想總因為你而情緒崩潰,我以為我現在足夠優秀,也足夠強大了,可我隻要看到別的女同誌喜歡你,你對著她們禮貌紳士,我就嫉妒,我都要嫉妒的死掉了,上一次同意和你好好過,是奶奶和媽媽說,婚姻是過日子,要跟人品好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講究虛無縹緲的愛。”


    “我聽進去了,我也在努力的抽離對你的感情,可我根本做不到,隻要你對我好一點,我就會輕而易舉的再愛上你,我根本沒法隻把你當成是過日子的人,我就是要愛,我就是要你全身心的愛!”


    說到這。


    祝穗歲看向陸蘭序,笑了笑。


    “陸蘭序,你永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可我也是人,我一直都得不到回應,我也會累,會陷入自我懷疑,你的責任太多了,在你的責任裏,我並不是第一位,可我就是這麽幼稚,我就想要做第一,到現在我終於明白,你愛我,但你不懂我。”


    這麽多心裏想要說的話。


    如今一口氣全都說了出來。


    祝穗歲竟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她站了起來,走過去打開了房門,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聲音冷到了極致。


    “你走吧,我們結束了。”


    腳步聲在耳畔響起。


    祝穗歲沒有回頭再看男人一眼。


    她想就到這裏好了。


    為了男人沒必要,她也不是那種拿不起放不下的人,總不能再和上輩子一樣,再死一回吧。


    此時。


    門被關上。


    祝穗歲卻是一怔。


    她抬眸看去,陸蘭序近在咫尺,男人的氣息顯著,眼眸深邃幽暗,是她看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祝穗歲皺起眉頭,“陸蘭序,我說的還不夠明白麽。”


    男人充耳未聞,隻是不容拒絕的將她一把抱起。


    她下意識的看向陸蘭序。


    男人的聲音裏,是異樣的溫柔:“穗穗,你不是想看最真實的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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