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穗歲跟陸蘭序,在門外等了會兒。


    許阿婆就哭著出來了。


    她看起來很瘦弱,比起祝老太來說,差不多的年紀,可看起來卻要老上十歲不止,發絲間都是白的。


    瞧見這幕,祝穗歲有些於心不忍。


    她將收拾好的東西拿上,走了過去。


    許阿婆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去,她眼神不是很好,當年為了養活三個孩子,她私底下還接活,幫著人縫縫補補的,眼睛都給熬壞了。


    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露出缺了牙的笑容,“是穗穗?”


    見老人家臉上還帶著淚痕,祝穗歲的語氣放緩了不少,“阿婆,是我,這些東西都是你的吧。”


    看人已經把自己的東西都給撿起來了。


    估摸著自己的情況,她也聽得差不多了。


    許阿婆歎口氣,“你都瞧見了,要我說還不如和你奶奶一樣,生一個的好。”


    “我先送你回去吧,反正我和蘭序都挺空的。”祝穗歲不方便在這裏說太多。


    許阿婆沒有謝絕好意。


    自己的行李都被丟出來了,自己兩個兒子,說起來應該是享福的時候,可到了現在,卻為了把自己推給誰,成了矛盾。


    兩邊大打出手。


    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自己的東西就被一樣一樣的扔了出來。


    許阿婆心裏不難受麽。


    她也要臉。


    當場就道:“我就算死在外頭,也不用你們來養我。”


    隻是說歸說,許阿婆心裏到底是難受的。


    祝穗歲和陸蘭序攙扶著許阿婆回了家,到了地方,陸蘭序眉頭就皺了起來。


    隻是礙於許阿婆在,他不方便說。


    等著許阿婆熱情的要給兩人倒茶水去後。


    陸蘭序才和她壓低了聲音道:“這地方根本不能住人,完全是危房,萬一房子塌了,連逃命的時間都沒有。”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地方,許阿婆住了好些年。


    祝穗歲一時無言。


    進了這裏,她也覺得挺不舒服的。


    祝穗歲道:“所以說,要是養出這樣的孩子,還不如不生。”


    陸蘭序看了她一眼:“穗穗想要孩子了?”


    聞言。


    祝穗歲神情立馬就變了,語氣淡了幾分,“孩子這件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想要就能做到的,不過現在談這個,還為時尚早,我們說的是許阿婆的事情,就別對號入座了。”


    其實這就是很普通的一句話。


    可這句話,卻是祝穗歲的禁忌。


    上輩子,陸蘭序並不想要孩子,寧願結紮,都不願意和她生。


    祝穗歲都不明白,這輩子的陸蘭序為什麽會說出這句話來。


    她並不想和陸蘭序討論這個話題。


    自己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沒必要再去想著上輩子的事情。


    祝穗歲是忍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個起伏的情緒給忍下來的。


    現在的陸蘭序,並不是上輩子的陸蘭序。


    她要謹記這點。


    見祝穗歲的神色突然冷淡了下來,陸蘭序微微蹙起眉,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惹到她了。


    隻是這會兒不方便問。


    還是尋個合適的時機問吧。


    兩人這麽冷了會兒。


    許阿婆就出來了。


    她手裏端著茶水,陸蘭序趕緊上前去接,水碗上都是有缺口的,不過他並不在意,拿了一碗幹淨一些的給祝穗歲,自己則是不拘小節的喝了起來。


    祝穗歲看了他一眼。


    其實陸蘭序和陸家其他人都不一樣,他雖然舉手投足都是養出來的貴氣,但在很多方麵,很能和底層人民共情。


    就像是此刻。


    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但陸蘭序眉眼間,並沒有半點的厭惡,反而是真誠。


    這不是裝出來的。


    許阿婆顯然能感受到,所以對陸蘭序也挺喜歡的。


    祝穗歲把許阿婆的行李放好後,才拿起筆筒來,和許阿婆交涉。


    “阿婆,你這個竹筒,是怎麽來的?”


    聽到這話,許阿婆眯著眼睛看過去,她也看的不是很清楚,用手摸了摸,才道:“這都好久了,以前我娘家那邊拿過來的,我看裝筷子怎麽的挺好,就一直用到了現在。”


    那就是許阿婆的東西了。


    祝穗歲問:“阿婆,你要是願意的話,這個竹筒,你賣給我成不?”


    “你要這玩意幹什麽?再說了,就一個竹筒,哪有什麽賣不賣的,你要真喜歡,你就直接拿走吧。”許阿婆擺了擺手,雖然這個竹筒用的有點感情了,但自己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等她走了之後,這些東西也沒人要,既然祝穗歲喜歡,還不如就給了她。


    祝穗歲笑了笑,“那不成,我哪能占老人家的便宜,阿婆,這樣吧,這個我看著實在是喜歡,不如您兩百塊賣給我,怎麽樣?”


    一聽這數字。


    許阿婆驚了一下,忍不住拍了她的手一下。


    “你這孩子,我就一個破竹筒,你給我兩百塊幹什麽,阿婆知道你現在嫁到了好人家,日子好過了,可錢也不是這麽花的,不準不準,阿婆不需要你這麽幫忙。”


    說完話。


    許阿婆看了一眼陸蘭序,因為眼神不好,也看不出對方怎麽想的。


    隻覺得對方坐在自己的家裏,使得整個屋子,都狹小了起來,對方背脊挺得很直,看起來就氣場強大。


    許阿婆怕祝穗歲犯傻,為了幫自己,回頭跟陸蘭序吵架。


    她拉著祝穗歲到了旁邊,小聲的苦口婆心道:“穗穗,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阿婆知道你心善,但你現在結婚了,很多事情做之前都得跟丈夫商量商量,不然兩口子很容易鬧矛盾。”


    兩百塊錢。


    對於老人家來說,那就是天價。


    是她一輩子,都攢不到的錢。


    一個破竹筒哪裏要這麽多錢。


    祝穗歲聽著這話,知道許阿婆是在教自己,心裏更動容了幾分。


    她不是隨隨便便善心大發的,可對於許阿婆這樣的老人家,她願意這麽做。


    祝穗歲耐心道:“阿婆,你這個竹筒是好東西,我也和你說實話,現在城裏人都玩這種,我從你這邊兩百塊收過來,轉手也不會虧本,您就相信我,我和蘭序商量過,他是同意的,不然我哪裏敢直接開口,你不相信我的眼光,還不相信蘭序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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