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生性涼薄的方禹不認為劉軒做錯，卻也不認為他做的是對的。 餘沉腳步一頓，他側目道：“你……會不會有一天也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不會。”方禹麵無表情的拉著餘沉的手朝外麵走，聞言，他懲罰似的輕輕拍了一下餘沉的手掌心，斥道：“整天胡思亂想些什麽，那是別人的事，少套在我身上。” 餘沉幹巴巴的哦了一聲。 走到酒店外麵，方禹打開後座車門，等餘沉彎腰走進去之後，方禹卻突然察覺到身後有一道充滿嫉妒的視線在盯著他們。 方禹動作一頓，他不經意的朝著那道視線望去，卻發現是一個熟悉的人。 餘詢。 穿著一身微皺的白色襯衫的餘詢站在酒店旁邊，他手裏還拿著一個打包好的盒飯跟一瓶啤酒，渾身都透著一股頹然的氣息。 餘詢一抖，他下意識地躲開方禹的視線，可是下一秒，方禹卻若無其事的彎腰進車內，像是沒發現他。 餘詢眼巴巴的看著那輛低調卻昂貴的黑色轎車遠離自己的視線之後，他才啐了一口，恨恨道：“不過就是有幾個臭錢的有錢人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 但是，餘詢一想到自己現在淒涼的處境就忍不住後悔自己一個星期以前衝動辭職的舉動。 或許是因為段氏錄取了餘詢的緣故，所以一畢業就輕輕鬆鬆就走進大公司的餘詢就產生了一種錯覺餘詢覺得他可以憑借自己的實力，隨隨便便的麵試帝都城的所有大公司。 但事實上，在辭職後的這一個多星期內，餘詢投出去一百份簡曆，得到麵試通知的卻不到三分之一，而等他去麵試後……那些公司也都沒了下文。 剛剛結束一場麵試，但卻在初試就被刷下來的餘詢滿臉失望的沿街走，他順路買了一份盒飯跟一瓶啤酒，結果卻在路過一家大酒店的時候，他看到了那穿戴昂貴的餘沉跟方禹從酒店裏麵走出來。 餘詢當場氣的眼都紅了。 ……這個餘沉憑什麽過的比自己好！？ 餘詢惡毒的詛咒著餘沉跟方禹回去的路上出現意外，但隨後，當餘詢低頭，他看到自己這一身邋遢的穿戴之後，餘詢頓時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這短短一個多星期內，已經讓餘詢徹底明白，他的學曆根本不能進大公司，而眼高手低的他，在帝都城這所大城市更是難以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唉。” 餘詢唉聲歎氣的蹲在地上，等著公交車來到之後，他連忙跟著人群一起擠公交車，結果差點沒擠上這一趟公交車。 而對於餘詢這個小插曲，餘沉並不知情。 在回去的路上，原本正一臉疲累的靠著方禹的餘沉突然直起身，他指著車窗外的一個地方，小聲道：“你看，陸生跟一個女孩子在那邊。” 方禹順著餘沉指著的方向看過去車窗外，陸生正跟一個小家碧玉型的女生在開玩笑，那女生的手上還拿著一大桶爆米花，兩人正開開心心的站在路邊等著紅綠燈，他們的想出狀態似乎是……情侶。 方禹並不在意道：“哦。” “你記得那個女生嗎。”餘沉湊到方禹的耳邊，兩人靠的很近，餘沉的氣息都吐在對方的臉上了，他認真道：“前幾天，我們去看陸生的攝影展的時候，有個女助理一直在現場跑來跑去的，就是她，她好像是陸生工作室的助理。” 方禹再次瞥一眼窗外，他記憶力驚人，怎麽可能認不出，但卻敷衍道：“可能吧，沒什麽稀奇的。” 說著，方禹便在餘沉的唇邊落下一吻，似是轉移後者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餘沉果真被對方轉移了注意力。 等回去後，已經是零點過後，兩人簡單洗漱之後便上床休息了。 而第二天一早，這棟房子裏就迎來了一位他們兩人都意想不到的客人。 方老先生。 方老先生出院的第一時間就是跑到這裏來，他一進門就到處打量，十分挑剔的嫌棄這裏嫌棄那裏，最後還不滿意道：“方禹跟餘沉都睡暈過去了嗎，我都來半個小時了，他們怎麽還沒下樓。” 方管家將泡好的熱茶放在方老先生的麵前，滿臉歉意道：“大少爺跟餘少爺昨晚回來的晚，所以少爺們需要多休息，真不好意思。” 聞言，方老先生哼了一聲，不滿的嘟囔道：“長輩大老遠的趕過來，結果還賴在床上睡懶覺，真是沒大沒小的。” 方管家笑了笑，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第一百零八章 餘沉跟方禹都是穿戴整齊之後才慢吞吞地踩著悠閑地步伐下樓的，絲毫沒將等在一樓的方老先生放在心上。 等著兩人姍姍來遲的出現後，方老先生氣哼哼道：“你們讓我這老人家等的未免也太久了吧。” 方禹看著怒不可遏的方老先生，道：“我記得醫生曾經叮囑過，您剛出院要多休息，免得疲勞過度而再進醫院。” “從我住院到現在你們總共才來了兩次，每次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方老先生沒好氣道：“醫生的醫囑你哪知道，盡瞎說。” 方禹冷靜的回答道：“老宅的管家跟我說的。” “……”方老先生這下子沒話說了。 餘沉在茶幾上麵擺著的果盤上麵找到一顆堅果，剝殼之後就哢嚓哢嚓的吃了，心情很不錯。 方老先生時不時地瞥一眼吃的正開心的餘沉，忍不住道：“這東西吃多會上火，你少吃點吧。” “嗯。”餘沉動作一頓，沒反駁，他順著方老先生說的話點點頭，但沒多久又去翻堅果吃，哢嚓哢嚓的咀嚼，一點也沒耽誤吃。 方老先生：……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也不懂事。 方禹將這一幕瞧在眼裏，他眼裏閃過笑意，但卻沒拿餘沉如何，他對著老先生道：“爺爺剛出院就到我這裏來，是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嗎。” 方老先生：“要不是知道你生性冷淡，否則就單單瞧你這態度，我還以為你是不歡迎我呢。” 到底是不理解方禹，否則方老先生就不會說出對方生性冷淡這四個字，而是說生性涼薄了。 方禹笑笑沒說話，他確實不歡迎方老先生，但卻不好將老人趕走，畢竟，做事小心謹慎的方禹是不會做出容易落人口舌的事。 可方禹雖然沒明說，但他這態度卻讓方老先生皺眉：“我是專程來跟你商量收購曲氏的。” 收購曲氏？ 餘沉停下手裏剝堅果的動作，他臉上俱是認真。 方禹也沒料到方老先生居然是專程要談這件事，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沙發把手，他眼眸低垂，許久後才聽到方禹說：“先前方氏收購曲氏的決策被方朝安破壞之後，我們就暫時沒有收購曲氏的想法。” 方老先生那張布滿褶子的老臉上滿是凝重：“但…我依舊建議方氏繼續收購曲氏。” 方禹若有所思：“您繼續說。” 正準備開口，方老先生突然斜睨一眼餘沉，似乎是在嫌棄這家夥留在這裏很礙眼，他勉為其難的沒趕走餘沉，直接道：“我有個老朋友在段氏高層工作，他看望我的時候，曾告訴我，段氏打算中斷與曲氏的合作。” “段氏跟曲氏剛開始合作就要終止合作了？”方禹蹙眉道：“按照常理來說並不應該。” 方老先生老神在在道：“難不成你忘記曲家祖輩是怎麽在帝都城發家的？他們靠著不正當的手段發家，這麽多年了，曲氏子孫也繼承上一輩的壞習慣。嗬嗬，曲氏這些愚蠢的人，還真以為帝都城是能任由他們曲家隨意糊弄的。” 方禹意有所指：“可曲氏畢竟已經重整旗鼓了，若是想輕而易舉收購曲氏，完全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才來找你。” 方老先生手握著拐杖的把手，他嚴肅道：“你弟弟方朝安那個蠢貨已經被曲喬迷惑心智了，明明曲喬都死了，結果他卻還是死死地護著曲氏，真是丟人現眼的。你說說他，這樣怎麽能成大事呢！？” 方禹無所顧忌的當著方老先生的麵評價方朝安：“他向來都不是經商的料。” 方老先生一噎，權當沒聽到方禹說的是什麽，他隨口道：“方朝安他確實不是個經商的材料，但是他有你這個做哥哥的護著，將來肯定能像你這樣優秀。” 方禹：“那可未必。” 方老先生徹底沒話說了，但他也知道，方朝安那蠢東西做的蠢事實在數不勝數，如果方禹真這麽輕易將方朝安以前做的蠢事都釋懷的話，那才是真的有鬼。 所以方老先生也沒再勸，他將隨身攜帶的文件夾遞給方禹，道：“這份是我準備的收購方案，你找時間好好看一看，我計劃在半年內收購曲氏。當然，這少不得你的幫助。” 語氣停頓一下，方老先生繼續道：“這件事暫時不要讓方朝安知道，不然我擔心那蠢東西會給曲家通風報信。” 因著方朝安是方家人，所以方老先生即便再不滿意方朝安，但方老先生卻還是舍不得對自家人下狠手，畢竟，那方朝安也是他的親孫子。 方禹隨手翻了幾頁，他將文件放在一旁，敷衍道：“嗯，我會找時間看的。” 眼見著對方這無所謂的態度，讓方老先生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這收購方案你必須早點看，看完之後……” 他沒說完就聽到方禹不客氣的道：“爺爺，現在方氏是在我管。按理說，您退休了就不該再插手的，所以，希望您不要幹預太多事。” 他的一句話成功遏製了方老先生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話。 方老先生瞬間就像是一隻被霜打的茄子，臉上滿是失落：“唉，我知道，可是我……” 但就在方老先生正說著的時候，隻見餘沉蹭的一下站起來，餘沉無視老先生仇視的眼神，坦然道：“該吃早飯了。” 方禹嗯一聲，鎮定自若的站起身，兩人並肩朝著餐廳走去，沒理會還坐在沙發上自顧自的生悶氣的方老先生。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飯，從熱氣騰騰的豆漿，剛炸好的薯餅跟油條，再到新鮮出爐的小籠包，烤的金黃香軟的小麵包，玉米鮮肉餡的餃子，最後是餘沉喜歡的牛肉粉加鹵蛋。 餘沉食不知味的吃著，時不時還擔憂的看著方禹，那眼眸深處難掩惆悵。 但方禹卻朝他看一眼，眼裏滿是安撫。 可能是因為餐桌上麵有方老先生在場，所以方禹吃東西的速度明顯下降不少，連胃口也不大，方禹吃了一小碗皮蛋瘦肉粥就將碗筷放下了，臉上是一貫的漠然。 方老先生年紀雖大，但胃口卻很好，他慢條斯理地吃了半個小時才放下碗筷道：“今年八月份的時候，我打算聚一次家庭遊，一起出去住幾天，具體時間等我確定好之後再告訴你們。” 方禹拒絕道：“七八月份是公司正忙著走不開的時候，而且餘沉的工作室也有些事，我們可能無法到場。” “這是家庭遊，誰也不能缺席。”方老先生不悅道：“等我確定好日期就告訴你們，記得把那幾天騰出空。” 說完這些話，故意擺著一張臉的方老先生就拄著拐杖走人了。 等他離開之後，早就放下碗筷的方禹繼續吃餐桌的餃子跟小籠包，沒多大功夫就吃完了，他慢條斯理的擦著嘴巴：“怎麽這麽看著我。” “真的要去嗎。”餘沉不情願道：“而且，那份收購計劃……” 方禹側目，湊過去親了親餘沉的額頭，他刻意壓低聲音道：“不想去就不去。至於那份收購計劃……我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打消過要收購曲氏的念頭。” 餘沉倏地瞪大眼睛：“怎，怎，那你剛剛怎麽沒跟老先生說？” “因為不想被他知道太多。”方禹並沒有跟餘沉解釋什麽，他轉移話題道：“新公司的設計稿出來了嗎。“ 一句話瞬間就讓餘沉無法冷靜：“還沒有，但如果沒意外的話，應該很快就完成了。” 在s市的新公司的設計是餘沉跟設計師一起準備的，餘沉這人挑剔，挑挑選選好幾份設計稿都不滿意，設計師卻完全沒什麽不耐煩的，不過，估計是因為方禹給的酬勞費夠高，否則設計師早就氣的甩手走人了。 方禹摸了摸餘沉的腦袋，覺得這乖巧的餘沉實在是招人疼愛，他笑道：“沒關係，隨便你怎麽折騰都行。” 餘沉尷尬的挪開對方的手，他不太習慣有人一直摸自己的腦袋，這讓他覺得自己很蠢似的：“……” 此刻，帝都城的一家出租屋內。 餘詢那雙盡是疲憊的雙眼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電腦屏幕，而電腦屏幕上麵是一個郵箱，郵箱上麵一點動靜也沒有。 滴答滴答滴答，時間在不斷的朝前走，但是餘詢卻遲遲沒有等到自己所希望等到的消息。 好一會，餘詢終於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的坐在地上，他有氣無力地拿起地上的半瓶可樂，仰頭喝完，滿眼的淚：“我居然連初試都沒過……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