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鄉試每三年舉行一次,時間是八月份,也稱秋闈,大夏朝輪到雲乾登基時,卻進行了一次大改革,將鄉試放在了二月,同年四月份進行會試,殿試遲延到了五月。參加鄉試前,還需要通過本省學政巡回舉行的科考,成績優良的才能選送參加鄉試。為了這個測試,過完年大家便早早去了書院。書院裏多是老學員,有些學子參加過好幾次測試都沒能過,臨考前,夫子們說了不少注意事項。王金安臨到關頭卻退縮了,說什麽也要再等三年再下場,他跟安子熙一樣在書院呆了四年,基礎知識卻遠不如安子熙紮實,自己有多少墨水他自然清楚,也怕受打擊,便打算再等等。多的是二十多歲才下場的,他的放棄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反倒是辰哥兒的參與讓不少人側目,滿打滿算,他也不過在書院呆了三年,在所有下場考試的學子中,他是最年輕的一個,雖說他平日裏表現不錯,也很得夫子的賞識,今年也不過十六歲罷了,不少人覺得他對待科舉的態度太過兒戲。真那麽好考又豈會有人白發蒼蒼了仍是秀才?雖說讀書講究天賦,大多數人卻偏偏不信這個,見他年輕就覺得他是胡鬧。辰哥兒並不在意大家的想法,他喜歡讀書,也愛好做學問,夫子想讓他試試,他便決定試一試。黎曄連秀才都不是,自然沒有報名的資格,他來學院不過是想陪著辰哥兒,根本沒有考試的心,連童生試都沒過,測試自然沒法參加。怕辰哥兒緊張,黎曄始終陪在他左右。學政巡回舉行的科考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麽簡單,起碼有一半人沒有通過考試。辰哥兒跟安子熙倒是都過了,很快便到了鄉試這一日。鄉試分為三場,每場需要考三日,都需要前一天入場。金臨城的貢院建在城東,大門正中央掛著“貢院”二字的牌匾,據說這兩個字是顧老爺子親手題的,顧老爺子是一直很喜歡辰哥兒,知道他要下場試水,還送了辰哥兒一套秦謙的筆,他的筆十分難得。看到這套筆時,連廖夫子都有些嫉妒了。辰哥兒考試時,黎曄一直在外麵等著,原本他想隱身陪著辰哥兒,辰哥兒卻將他趕了出去,怕影響他發揮,黎曄隻好出去了。考試主要考《四書》、《五經》、策問、八股文,儒家經學仍是考試的核心內容。二月初九考的第一場,拿到試卷後,辰哥兒便開始仔細審題了,他這兩年多幾乎將藏書閣的書看了個遍,知識儲備自然比一般學子多的多,因為顧老爺子的推薦,麓山書院的院長還收了辰哥兒當關門弟子,時不時教導他一番,在他的教導下,辰哥兒的學問可謂是突飛猛進。第一道題取自《四書》自然難不倒他。他將全部的題審完,將需要答的內容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便開始提筆答了起來。考試極考驗體力,幾天下來還有學子因為撐不住倒在了號房裏被人抬了出去,辰哥兒的身體雖然比不上黎曄強壯,卻比普通人強了很多,黎曄最怕他有個頭疼腦熱的,一直拿靈氣滋養著他,三場下來,他根本沒覺得累。別人走出考場時,多麵色蒼白,體力不濟,他卻一直精神奕奕,平白讓人感慨一聲年輕就是好。一行人排著隊出來時,黎曄一眼就瞅到了他,他也沒問辰哥兒考的怎樣,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打算帶他去吃頓好吃的,李瑾他們本來也打算陪考,辰哥兒卻沒讓他們來,怕他心底有負擔,他們隻好答應了。若是來了,黎曄自然不敢如此大膽。等著放榜的日子,格外的漫長。放榜前一日,安子熙緊張的一宿都沒睡好,辰哥兒雖然也緊張,身邊有黎曄在,睡眠質量自然差不了。辰哥兒不出意外的奪了解元,安子熙名次稍微靠後些,倒也中了。有人歡喜有人愁,見辰哥兒竟然又排了第一,不少人嫉妒的眼睛都紅了,那麽多優秀的學子,沒那個真才實學,又豈能得第一?知道他中了舉人後,整個人竹溪村都洋溢著一股喜氣,為了幫他慶祝,李瑾還擺了好幾桌酒席,請全村的人熱熱鬧鬧的吃了頓大餐。中了舉人不過是有了當官的資格,算不得真正的出人頭地。四月初,全國各地最有才華的學子都來到了京城,為的自然是參加會試,會試是由禮部主持的全國考試。會試也分三場,分別在四月初九、十二、十五日舉行。這次奪的會元的是洛陽的一位才子,他也不過二十七歲,文章很得主考官的喜歡,排名第二個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辰哥兒排了個第三。安子熙卻落榜了。他比旁人更清楚辰哥兒的學問,見他得了個第三並不意外,他跟王金安都對辰哥兒充滿了信任,甚至以為他能得第一,不過優秀的學子比比皆是,辰哥兒畢竟年輕了些,恭喜完辰哥兒,又一起吃了個飯,安子熙便離開了京城。他家裏的條件算不得富裕,此次上京趕考花了不少錢,京城的花銷又一切都多,多留一日就得多掏一日的住宿費,他自然耗不起。殿試還有十多天,應試者為貢士,貢士在殿試中均不落榜,隻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隻考時務策一道。辰哥兒被點了探花,知道他是小哥兒時,大家都震驚不已。見他隻是中了探花,李瑾還頗為遺憾,總覺得辰哥兒應該中狀元才對,自家孩子自然是怎麽看怎麽好,在他心底根本沒人比辰哥兒更有讀書的天賦。李琬知道他的想法後,哭笑不得,“你當狀元這麽好考!”其實辰哥兒能得探花,已經讓李琬大喜過望了。辰哥兒畢竟年輕,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並不清楚,他名次這麽靠前,靠的也不過是過人的儲備知識以及舉一反三的能力,若是沒有幾位夫子盡心盡力的指導,單憑他的閱曆自然不可能考這麽好,皇上之所以點他為探花郎,其實跟他俊朗的相貌也脫不了關係。由於知道了他是小哥兒,遊街的那一日除了姑娘們扔的鮮花手絹,竟然還有漢子給他丟糖果,一時之間可謂是風頭無兩。皇上想讓他入翰林院時,辰哥兒卻有些遲疑,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高中,夫子讓他試一試,他便來了,他之所以堅持讀書,一是出於喜歡,二是想實現外祖父的心願,在他心底其實根本沒想過當官的事。有那麽一瞬間,辰哥兒無比的迷茫。寒門學子之所以懸梁刺股不外乎是光宗耀祖或者想在朝堂施展抱負。辰哥兒卻清楚他的性格根本不適合當官,他比不上安子熙的八麵玲瓏也不比不上趙彤的高瞻遠矚,他唯一擅長的也就是做學問,那些知識在他腦海中,好像生了根發了芽,與其當官倒不如當個夫子。當今聖上是雲烈的親舅舅,他一向善於觀察,自然看出了辰哥兒的意思,也沒為難他,反而賞了不少東西。辰哥兒便跟著家人回了竹溪村。前段時間黎曄一直陪著辰哥兒考試,連親他一下都怕打擾他,現在辰哥兒終於閑了下來,黎曄又開始黏人的不行,回京的路上,幾乎夜夜纏著辰哥兒親吻,辰哥兒都被他親怕了,恨不得躲得遠遠的。不知不覺就到了竹溪村。進村後,大家都知道了辰哥兒高中後卻拒絕當官的事,一個個就差拿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了,可不就是讀書讀傻了?十年苦讀,好不容易高中了,官都不當,又回了竹溪村,雖然他們村山明水秀,是個居住的好地方,那也不能跟京城比啊!連漢子們都忍不住跟自家婆娘嘀咕這事兒。李琬自然聽到了大家的議論,她一直比較開明,也尊重辰哥兒的選擇,見黎曄始終不離辰哥兒左右,對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在李瑾提起兩人的婚事時,李琬不止沒有排斥的心思,反而有些期待辰哥兒趕緊出嫁,雖然出嫁後,就意味著辰哥兒要搬到村東頭了,不過這點距離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寶寶現在已經會走了,晟晟他們年齡大了,不願意陪他玩,辰哥兒若是早點成親,有了孩子還能給寶寶作伴。李琬也想趁自己還年輕幫他們帶帶孩子。黎曄巴不得早日成親,自然沒有意見,兩人的婚期便定在了六月三十,左右也不過一個的時間,定下來後,李琬又覺得有些倉促,怕什麽都準備不好。黎曄將她帶到新房看了一下,李琬這才發現,他竟然什麽都備好了。見黎曄對親事如此上心,她也沒好再多說什麽。婚期自然沒有變。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成親,然後正文完結,感謝大家的陪伴,大家有什麽想看的番外嗎?我打算寫小狐狸掉馬甲,以及寶寶出生,會合在一起發,有想看的可以留言,麽麽噠比心72、完結篇下!回到家後,辰哥兒便閑了下來。平日裏,他習慣了早起,到了起床的時間便睡不著了,他一動,黎曄自然察覺到了,也睜開了眼睛,他的手臂仍舊牢牢地纏在辰哥兒腰上,一隻腿也霸道地壓在他身上。見他又變成了成年模樣,辰哥兒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低聲道:“起來了。”黎曄懶得動,連人帶被子將他抱到懷裏裹了一下,這個時候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厚被子早變成了薄被,被他這麽一裹,辰哥兒仍舊有些熱,忍不住動了一下。黎曄將他整個人摟到了懷裏,這種姿勢給他一種極大的滿足感,“再睡會兒。”辰哥兒不想睡,黎曄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唇,他眼眸漆黑,目光中帶著點危險,讓人不敢逼視,“真不想睡了?那就做點運動。”辰哥兒雖然不怕他也有些心慌。他所謂的運動自然是親吻十八式,也不知道他打哪兒學來的,一個小小的親吻被他折騰出無數種吻法,但凡閑下來,總要纏著辰哥兒親一親,辰哥兒時常被他咬得舌尖發疼,都有些怕了。“那就再睡會兒吧。”辰哥兒連忙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不受控製地顫了顫。兩人離的近,盡管天色還很黑,他的每一個神情,黎曄卻看的一清二楚,他勾了下唇,卻不想放過他,繼續去親他。這次動作無比的輕柔,讓辰哥兒絲毫提不起反抗的心。直到辰哥兒適應了這種輕柔的吻,被蠱惑地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襟時,他的吻才激烈起來,接下來少不了一陣狂風暴雨。一直到起床後,辰哥兒都不想搭理他,覺得他哪像狐狸,分明像極了眼睛冒著綠光的狼崽子,隻會得寸進尺。他起床後,也不理他,自己生了會兒氣,見他可憐巴巴跟在自己身後,活像個求饒的小狼狗,辰哥兒又忍不住有些想笑。他對他格外容易心軟。見黎曄一身紅衣,連個替換的衣服都沒有,辰哥兒心中一動,心底隱隱冒出一個念頭。早晨吃過飯,他便請教了一下李琬,要怎麽做衣服。按理說小哥兒跟姐兒成親前都要學習女紅,辰哥兒因為一直在讀書,李琬就沒教過他。見他問起,李琬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嫁衣也得他自己繡,辰哥兒既然要成親了,該教給他的自然得教給他。在李琬的指導下,辰哥兒不僅學了做衣服,也學會了做鞋,他忍不住先給黎曄做了一套衣服,他這是頭一次做衣服,速度自然慢,一件衣服幾乎花了不少時間。見他一直在忙活,黎曄挺不滿,卻隻能憋著。李琬在宿源鎮開了一個成衣紡,時不時的會自己動手做衣服,黎曄便以為辰哥兒是在給她幫忙,等衣服做好時,辰哥兒拿出來讓他試試時,黎曄才愣住。這才反應過來辰哥兒手裏的衣服竟然是給他做的。辰哥兒偏愛淺色,也一直好奇黎曄穿上淺色的衣服會是什麽樣,便選了一塊淺色的布料。黎曄的五官本就極其的俊美,身穿紅衣時,耀眼的讓人不敢逼視,此刻換穿一身月白色的錦衣後,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連冷硬的輪廓都變得柔和了一些,近距離看著恍若謫仙,美好的讓人不敢觸碰。見辰哥兒望著他有些走神,黎曄朝他走近了些,俊美的五官一點點朝他逼近,鼻尖幾乎蹭到了他鼻尖上,聲音也帶著一點蠱惑的意味,“好看嗎?”辰哥兒點頭,臉莫名有些紅,“好看。”這身衣服黎曄喜歡得很,天天穿著身上,該洗了,都不脫下來,辰哥兒許諾再給他做一套,才哄得他換下來。時間過得極快,轉眼離婚期隻剩兩日了。想到婚禮前一日,新人不能見麵,辰哥兒便跟黎曄商量著讓他去新房住兩天。黎曄自然不願意過去,他不高興時就喜歡用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眸盯著人,一句話都不說,辰哥兒有些頭疼,卻又隻能哄著來,“聽話。”黎曄隻當他是被自己親怕了,想清淨兩天,一雙眼眸愈發深沉,“你住哪兒我就住哪兒。”隨著他個頭的長高,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氣勢也愈發明顯,在別人麵前還知道裝一裝,收斂一下,在他麵前一不高興就冷著臉,嚇人的緊。見他這樣,辰哥兒心底莫名不舒坦,對外人都曉得溫和些,對他偏偏這副壞脾氣,慣得他!辰哥兒沒再看他,轉身去整理自己的書。他屋裏有一個特別大的書架,幾乎占據了一整麵牆,成親後,他在這裏肯定住不多,辰哥兒想把這些書整理一下,該帶走的,慢慢帶走些。見他不想搭理自己,黎曄那雙眼睛愈發有些深邃,他走到了辰哥兒身後,按住了他的手,聲音低沉又帶著一絲霸道,“說話。”他的力氣天生就很大,哪怕注意著,對辰哥兒來說,手勁兒也不小,辰哥兒被他抓的有些疼,微微蹙了下眉,忍不住掙紮了一下,他這點力氣對黎曄來說自然微不足道,辰哥兒掙了一下根本沒掙開,這才抬眼看他,“你讓我說什麽?”“為什麽趕我走?”他反倒委屈上了。見他歪曲現實,辰哥兒瞪了他一眼,他一雙大眼黑白分明,瞪人時一雙眼睛越發生動,黎曄望著他精致的五官,又想親他了。察覺到他的念頭,辰哥兒側了下腦袋,“誰趕你走了,你不要不講理。”在黎曄看來,趕他去新房就是趕他走,見辰哥兒不承認,他抿了下唇,捏住了辰哥兒的下巴,逼他對著自己的眼睛,“為什麽趕我去新房住?”辰哥兒拍開了他的手,他本以為黎曄知道,見他不清楚,心底那股悶勁兒才消散了些,他又耐心解釋了一句,“成親前一日新人不能見麵,不然不吉利。”黎曄蹙了下眉,有些不解,“這是什麽規定?”“自古就有的規定。”黎曄抿了抿唇,啃了一下他的手指,見辰哥兒不是故意趕他走,才勉強答應了下來。“我明天回新房,你有事就給我傳信。”說著他將書桌上的宣紙拿出來一張,彈指一揮,攝入一點靈氣,“你寫了我就能看到了。”辰哥兒有些好笑,“隻不過一天不見,能有什麽事?”結果這張紙還真派上了用場。成親的頭一天晚上,辰哥兒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孩子們有些不能接受,一想到這是大哥在家的最後一夜,妍姐兒跟萱姐兒心底都悶悶的,李銘心底也不好受,受他們的影響,連一向心大的晟晟都有些不開心,他抱住辰哥兒的腰蹭了蹭,“哥,我們不走了,今晚陪你睡。”話音剛落,李瑾就拎起了他的衣領,“乖乖睡你們的去,少耽誤你們大哥休息。”晟晟他們自然不樂意走,李瑾笑罵著將他們趕了出去,他雖然時常跟孩子們打成一片,真嚴肅起來時,大家卻都聽他的話,將孩子們趕走後,李瑾又陪辰哥兒說了會兒心裏話,他同樣覺得不真實,轉眼間那個沉默的小男孩都長這麽大了。他向來穩重,李瑾也沒什麽好交代的,臨走前拍了拍辰哥兒的肩膀,“不管你嫁到哪兒,家裏永遠是你的依靠,若是遇到難處理的事兒,就來找舅舅知道嗎?”辰哥兒點了點頭,心底暖暖的,“舅舅放心。”李瑾走後,房間內徹底安靜了下來,辰哥兒洗漱過後,夜色便不早了,他吹滅燈,躺到了床上,翻來覆去,醞釀了很久,卻仍舊沒有絲毫睡意。除了剛去書院時,跟黎曄分開過,這是他們第二次分開,沒了他的陪伴,漫漫長夜竟然格外的難熬,辰哥兒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黎曄在時,他總嫌他不老實,他不在了,辰哥兒卻格外的不習慣。月上中天時,辰哥兒仍舊沒有睡著,他忍不住披上衣服下了床,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書桌上方亮了一下,辰哥兒凝神看了一眼,猜到應該跟黎曄有關,他不僅沒慌張,心底反而湧起一股想要迫切看到的想法,他點著燈,朝快步朝書桌走去。黎曄留給他的宣紙上多了兩個字。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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