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古鎮石塘是為了散散心的,結果事情越變越糟。除了離開這裏,海藍別無選擇。她費力地從包裏抽出皮夾,沒拿穩,皮夾掉在櫃檯上,從皮夾裏滑出一張全家福。阿霞拿起看了一眼,眸子裏精光閃爍,她“用力”地把照片遞給了海藍。隻所以說用力,隻因為遞一張照片根本不需要力氣的,然而阿霞的動作幅度卻很大,隨著這個動作,海藍聽到“叮”的一聲。聲音很輕很細,象寺廟裏磬聲。


    海藍本來心情煩躁,聽到這一聲,頓時覺得遍體清涼。她這時才留意阿霞右手腕戴著兩隻古式鏤花手鐲,說:“好漂亮。”


    “是嗎?”阿霞抿嘴一笑,特意將手腕伸到她麵前,兩隻手鐲又撞在一起,發出悠悠的一聲“叮”。海藍渾身舒暢,好似薄醺後的飄然感覺。


    “這是你的押金。”阿霞把一疊錢遞到她麵前,雙鐲相撞,又是“叮”的一聲。海藍接過錢,一手拿著錢包,一手拎著行李包,施施然地往外走,滿臉笑容。至於笑什麽,她不知道,她隻覺得心情非常好,好象置身於一個桃源仙境,琴韻叮咚,仙鶴起舞,腳下踩著萋萋芳草,軟綿綿的,說不出的愜意……砰,她絆在大廳與天井的門檻上,重重地摔在地上暈了過去。手中的錢包在半空劃了個弧形,“啪”的一聲摔在天井裏抽菸的王華腳邊,他低頭一看,正好看到一張全家福。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藍悠悠醒來,第一感覺就是頭痛欲裂,忍不住伸手一摸,額頭饅頭大小的一個包。


    “你醒了。”徐蘋五顏六色的臉湊到她麵前。


    “我怎麽了?這是哪裏?”海藍慢慢坐起,有點迷糊,有點虛弱。


    徐蘋說:“你退了房要走,誰知道在門口摔倒了,阿霞將你弄回到302房,托我照料呢。”


    “這樣子呀,謝謝你。”一開口,肚子也跟著咕咕叫,海藍紅了臉。


    徐蘋笑了笑,親熱地拍拍她手背,說:“別客氣,我下樓去給你弄點吃的。”


    徐蘋一走,海藍靜心回想剛才的情景,但絞盡腦汁都想不周全。隻記得自己拎著行李到了櫃檯,錢包掉在櫃檯上,滑出了全家福照片,阿霞手腕的鐲子發出好聽的聲音,此後發生什麽事再無印象。可能是太累了,昨晚沒睡好,今天下午又上演“奪命狂奔”,海藍揉著額頭的大包安慰自己。


    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想必是徐蘋回來了,海藍想也沒有想,跳下床打開門。門外站著的卻是王華和石向東,海藍第一反應就是要關門。王華動作奇快,一腳已踏了進來:“海小姐,我們向你道歉的。”


    石向東跟著擠了進來,說:“是呀,是呀,海小姑娘,對不起,我們的玩笑開大了。”


    海藍陰沉著臉盯著兩人,心裏隻犯嘀咕,這兩人又要玩什麽?


    王華的態度很溫和,與先前的囂張、淩厲判若兩人,“下午在鬆樹林裏,我與石先生知道你也在林子裏,就決心戲弄你一下,我假裝掐死石先生,然後讓他滾到你身邊。結果沒想到將你嚇著,還讓你受傷了,真不好意思。”


    石向東連聲附和:“是呀,是呀,我還真差點讓他掐死了,海小姑娘你看。”他解開襯衣扣子,果然脖子裏一道紫色的勒痕。


    “這麽說,我沒有臆想症。”海藍暗暗籲了一口氣,差點連自己都懷疑自己有臆想症了。


    “沒有,沒有。”王華笑得尷尬,畢竟自己打自己嘴巴不是件愉快的事。“不過昨晚有人跳海,這事我真的沒看見。”海藍微微一笑,對於他的話不置是否,腦海裏思緒排山倒海。她相信鬆子林裏王華與石向東演了出戲,可他們演戲的目的是為了什麽?王華在鬆子林裏尋找什麽呢?石向東又為何跟蹤自己呢?為什麽自己暈倒後一醒來,他們態度大變?古語說巧言令色鮮仁矣,他們居心何在呢?


    徐蘋托著一個盤子進來了,看到王華與石向東,她吃驚地退了幾步,重重地撞在門上,發出哐啷的響聲。盤子裏盛的菜與米飯差點灑了出來。王華與石向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何反應這麽劇烈?


    王華說:“海小姐,你好好休息。”拉著石向東離開了海藍的房間。徐蘋一直靠著門,低著頭,好似不願意與他們正麵相視。等他們離開了房間,她的眸子裏忽然射出充滿仇恨的眼神。這眼神不過瞬間而逝,但海藍一直在留意她,所以看的清清楚楚。


    “吃飯了。”徐蘋把飯菜放在桌子上,頓了頓又說:“他們來找你幹嗎?”她背對海藍,看不到臉上神色,但從僵直脖子可以想像她的緊張心情。


    海藍把兩人來的目的說出。徐蘋重重地哼了一聲,憤怒地說:“這兩人向來不幹好事。”海藍一怔,走到她麵前問:“什麽?你這話什麽意思?”


    “啊”徐蘋警覺地住口,強作笑顏,說:“他們居然想出這麽歹毒的方式嚇人,真不是東西。對了,對了,你吃飯,我還有點事。”她急沖沖地離開了房間,留下眾多疑問。聽她話音,分明與石向東、王華相識甚久,而且她還知道兩人的不少劣跡,甚至在兩人手裏吃過苦頭。但為何石向東、王華卻又不認識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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