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是坐北朝南的,三南環海。她房間的窗戶是朝東的,放眼望出去,正好是古堡東麵的懸崖。天上有烏雲遮住星光,在朦朦朧朧中,依稀可見一條黑影立著。那是個危險的地方,不知為何海藍心跳開始加速。


    歌聲變得清晰,但海藍依然聽不懂。忽然颳起一陣大風,將天上烏雲吹散了些許,星光傾泄下來,周圍景物清晰可見。就在那時,那黑影忽然縱身一跳。海藍想起懸崖下麵就是大海,不由“啊”的驚呼出聲。與此同時頭頂也響起了一聲“啊”,緊接著是“吧噠”的關窗聲。


    海藍飛快地開門出房,拍著左右房間的門,大叫:“快起來,快起來,有人跳海了,有人跳海了。”跟著飛快下樓,抓起櫃檯的座機撥了110.


    第二天,咚咚的敲門聲吵醒了她,她很不悅地問:“誰啊?”昨晚因為人跳海的事情折騰了好久才入睡呢。


    “是我,阿霞。海小姐,有派出所的警察找你。”阿霞是這家旅館的主人,一個能幹的女子,跟海藍年歲相仿。


    肯定是為了昨晚跳海的人。海藍穿好衣衫,匆匆洗了把臉,跑下一樓大廳。從沙發裏站起一個年輕警察,眼睛通紅,一副疲倦不堪的樣子。他同海藍握手,說:“我叫趙文傑,你就是海藍?昨晚是你報的警?”


    海藍點點頭。趙文傑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慢吞吞地說:“海小姐,我們接到你的電話後,就去海上查看了一番,不過我沒有發現任何人或是屍體。”


    海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不可能。昨晚我清清楚楚看到有人跳下懸崖的。他可能是沉下去,你們再仔細找找呀?說不定他順海水飄到其他地方了呢?”


    趙文傑輕輕地擺手,示意她平靜下來,說:“海小姐,你有所不知。現在是休漁期,漁船全部返港了。這幾年漁船增加了不少,港灣裏停不下了,懸崖下邊也停了船。如果有人跳海,會摔在船上,不會掉在海裏。我們找過了,沒有人。”


    聽他這麽說,海藍呆住了,張口結舌地說:“可是,我昨晚親眼看到。而且,而且不隻是我一個人看到,402的房客也看到的呀。”


    趙文傑輕輕地“哦”了一聲,看著一旁的阿霞。阿霞會意地上了樓,一會兒她下來時,後麵跟了衣著華麗的兩人,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個男人,長得尚算英俊,一個年輕的漂亮女子。他們是一對情人或是夫妻,那男的叫王華,女的叫許倩倩。


    王華下了樓梯,瞟了海藍一眼,大踏步地走了過來,與趙文傑握手,說:“趙警官,你好。我聽阿霞說了怎麽回事了,我跟太太昨晚一覺睡到天亮,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什麽?”海藍連忙接下話茬,說:“怎麽可能?昨晚你明明開了窗,說了話……”她把昨晚他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王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海小姐,我知道年輕小姑娘都想像力豐富,但我不知道你的想像力豐富到這種程度。”他不待海藍反駁,又說:“你看你自己,黑眼圈這麽重,分明沒睡好,不是把夢境當成事實了吧?有機會去看看醫生吧,年輕小姑娘,做做夢沒事,得了臆想症,那就壞了。”海藍氣惱得說不出話來。


    趙文傑看了她一眼,打了個嗬欠,說:“海小姐,你可害得我一夜沒睡呀。以後要先弄清楚是不是做夢再報警。”說完,他跟阿霞打了聲招呼就走了。王華與許倩倩看也不看海藍一眼,一起進了餐廳。


    海藍回了房間,趴在窗口看著金色陽光下的藍色大海,也心生疑惑,難道真的是我做夢嗎?


    2.鬆子林裏


    陽光如金色的細沙從天空飄落,一望無際的大海流淌著細碎的鱗光。如此沁甜的天色,也不能盡除海藍的困擾。她站在懸崖邊小心翼翼地往下張望,果然如趙文傑所說泊了不少漁船,下了帆的船桅直直的衝著天空,象某個不雅的手勢。


    身後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海藍回過頭來,是隔壁房間301的徐蘋。她的眉描的又高又細,在塗滿粉的臉上好似括號,嘴唇是猩紅的,象剛剛吸過血的吸血鬼。她穿著一件改良式旗袍,脖子扣的極緊。瞧不出她的歲數,三十歲到五十歲任何一歲都有可能。這是個奇怪的女人,但究竟奇怪在何處卻說不清楚。


    她走過來與海藍並肩站著,麵朝大海,說:“你還在想昨晚有人跳海的事?”她的聲音十分奇特,好似捏著嗓子說話。


    海藍點了點頭,說:“太真實了,怎麽可能是夢呢?我明明聽到樓上402號的……”徐蘋急切地打斷她,說:“那傢夥不是個東西。”聲音裏充斥著一種怨恨。


    “什麽”海藍驚訝地扭頭看著她,“你這話什麽意思?”


    徐蘋神情微變,結結巴巴地說:“因為……這……你不是說他說謊嗎?”


    海藍心想你不也是在說謊嗎?從徐蘋的神情言談裏,分明她與王華早就認識,打過交道,並且吃過虧。


    “你看清楚昨晚跳海的的是男是女嗎?”人在平和狀態下與緊張狀態下,說話音調、口氣是不一樣的。盡管徐蘋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神色,微變的聲音依然暴露了她真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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