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做遍不如賣飯,生意做交不如賣~。苟屁開飯店很賺了些銀子,但還嫌來得慢。人心不足蛇吞象嗎!他勸童貞一切皆看破,在樓上設單間,寬衣解帶,送舊迎新。生意好得不得了,童貞應接不暇,苟屁把老家輟學的女孩都騙到他們飯店,用溫水煮蛤蟆之功,慚慚地、慢慢地都讓她們適應了環境。


    今天中午,村民們又在那棵大榆樹下聚首,邊吃飯邊聊天。


    老溫脖子伸得像鋤頭鉤,瞅瞅每個人碗裏都有肉,便說:“綢子穿著光,豬肉吃著香啊!”


    “看你說哩。‘四人幫’上台千萬個人頭落地,鄧小平上台千萬個豬頭落地。豬生來就是讓人吃的嗎!”老萬說。


    葛大講:“說良心話,現在日子是好了,比過去不知道強百倍、千倍。胡亂找一家,都比過去的地主老財吃的好。不過也怪,這日子好了,心裏咋就空落、不自在呢?”


    老江發表看法道:“這是怨你想得多!肯定是你看到那人球不象狗卵子的苟屁發了急財,你心裏不平衡。他兩口才進城幾年兒,富得滿鮑河都容不下他們了。憑的啥子?憑的不就是不要臉。羞恥都讓他們兩口兒扔茅缸裏攪和,他爹媽生他們還不如直接屙一把糞瓢算了!”


    “莫說啦,說誰誰到。”溫媽提醒道。


    “嘟嘟嘟——吱”,一個農民們從沒見過的東西開過來,在眾人麵前停下。豐美光艷的童貞著一襲黑色連衣裙,一撩裙裾,露出一段玉腿,和麗裳一映,黑白煞是鮮明。她笑盈盈款款走來,和眾人寒暄幾句後向村中翩翩飄去,留下個嶄新鋥亮的東西駐在大榆樹下,引起大家極大的興趣。眾人象研究飛碟一樣看它、摸它,咕嘰了老半天,也沒有一個人能說清這東西叫啥玩意兒。人們都知道二萬博覽群書、見多識廣,於是公推他來辨認辨認這是個啥玩意。


    二萬倒背雙手、拿著空碗圍著它轉了三圈,便不住地抓耳撓腮、搖首拍頭起來,那神情泄露了這已超出了他的知識麵兒,看來抓瞎。他最後在那東西外側停下,眼睛突亮,急速蹲下,激動地摩挲著一根長管子,又用筷子“乓乓”敲敲,非常慎重地宣布:“說老實話,我也不知道它是啥玩意兒,但憑這一樣,我敢肯定,它絕對是個公傢夥!”


    童貞這次回來,在她哥嫂家桌上撂了一萬,又逐門逐戶散布了些香水兒,招搖過村已畢,回到“公傢夥”這邊,給榆樹下的人們發女士煙——“挽袖子”的,吸菸不吸菸的都伸手接。發畢煙,童貞一偏腿,騎上“公傢夥”,一溜煙消失了。


    一根紙菸,輕飄飄的,男女老少掂手裏,卻都覺得很沉很沉。老溫先點著,說:“別捨不得吸,我是先過癮啦!”


    老萬提醒道:“你小口吸,慢慢品,這一根可相當於二斤米哩!”


    “哪你說她發一圈不一袋米沒了,看人家這闊綽勁兒,哎,怪不得說‘笑貧不笑娼’呢!”溫媽說著也借火點著,熏得眼淚直流。


    葛大調笑道:“怎麽,你也眼氣,眼氣也去呀?”


    “我嫌髒。”


    “活髒錢不髒,逢場作戲、虛情假意,掙的可是人民幣,可買吃買喝,想幹啥幹啥。”


    “隻可惜我已老得賣不出去了。我聽說一位警察抓住一個小姐,罰了款後放人,小姐出來後氣不忿,寫信寄到信訪辦,說:我們也有功勞啊,不怕髒,不怕累,從根兒上消滅了強姦犯;現在都興開發這資源、那礦藏,我們的身子也是資源哪,也不能光藏著呀,不開發豈不浪費哪;十年、八年是可再生資源,日夜能掙幾個錢兒;吃的就是青春飯,等老了就成不可再生資源了,想開發都已沒人看;趁著年輕掙點錢,老了國家少負擔。看這閨女,編得還正大光明、理直氣壯似的。”


    “無獨有偶”,老江接上話茬說:“我也聽過一個小姐自美自己的順口溜,是說:三陪小姐真夠爽,堅決擁護共產黨;不用水,不用電,全身都是生產線;不占地,不占房,工作隻需一張床;不生女,不生男,不給國家添麻煩。”


    “那是自美嗎?我看,‘自’底下加一個‘犬’字才對!”二萬調侃道。


    葛二說:“俗語說‘寧看賊挨打,莫看賊吃飯’,幹童貞那一行也是一樣,臭美的時候掙點兒錢,看著怪風光,等身子發臭時再多的錢也救不了命啦。人們都知道皮膚病、性病很難纏,神經質騷癢最心煩,愛滋病得上準玩完。這些病,男性傳給女性的機率遠遠高於女性傳給男性的機率,因為女性那兒是個窩窩兒,更容易藏汙納垢。客人來自五湖四海,高低貴賤都有,幹淨不幹淨的都往那一個處兒,你說小姐咋不染病。之所以有個說法叫‘紅顏薄命’,就是指幹那一行的人大都不會全身而退,年輕輕死了是常事。我前幾天上街遇著了李煥章,他象是發了似的非要請我喝兩杯。我早知道他招贅在邱家樓,老婆四十好幾才生娃兒,難產,都死了,從此他就成了‘活死人’,成天醉了不醒、醒了不醉,經濟來源就是撿破爛、打散工。在酒館裏,我倆邊喝邊聊。他說:鮑河有個頭髮最好的女孩叫賀照醒,13歲輟學到邱家樓當特服,由於嫩,再加上那一掛油光閃亮的頭髮迷死人——隻看她個背影兒,“披肩發”一浪一甩,天大的漢子也得小架兒。她的生意好得排長隊,沒幾年得上了愛滋病。前幾天她死了,被棄屍在銀漢大橋中間,身體都爛了。古城、光縣兩邊民政都不管,最後有群眾打電話反映到香城,香城民政責令古城管。古城民政出兩百塊、一壺汽油,覓人清除屍體。人們都寧願閑著也不願幹這活兒,嫌汙數。我聽人說她也是咱們鮑河的閨女,念起是老鄉,就伸手接錢幹了。屍體都化得挪不成,隻有就地火化。我看頭髮還怪喜人,齊根兒給它剪了。在臭屍上澆點汽油,一燒糾成一個坨兒,火滅了,用樹棍兒戳戳、翻翻,再澆,再燒。最後燒成一堆骨頭茬子,用磚頭砸碎,等涼了,用鐵杴攏攏,裝方便袋裏,提沙灘上挖窩兒埋了。整個過程也不汙辱她,走得不算醜形,幹幹淨淨,我又沒動手,都是用的工具挨地身兒。那掛頭髮我倒是回去關上門,聞了又聞,香死人,說明她至死還在保養頭髮,因為那是她一生最大的驕傲嗎。那頭髮我真捨不得賣,二百咚完了,迫不得已,剛才才賣掉,你猜值多少錢?――他拍著鼓了個包的衣兜,興奮地說:一千哪,整整一千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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