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關一聽,眯攏小眼笑著說:“嘿嘿,這管理員也真夠會比方的,老嫂子也算是自找著吃了個虧!”說過笑過,二人約定了此事。


    俗話說得好,找人不如遇人,這天,溫吐嚕上街辦事,在中途和黃金花巧遇,二人就站在路邊閑呱噠起來。閑談中,黃金花竟主動提出,想請溫吐嚕給她家玉瓶找個婆家。此意正中溫吐嚕下懷,當即說:“眼下我手上就有一個好小夥,咱們說風就是雨,明天給你領去瞅瞅,中不中?”


    “咋不中!”


    第二天,溫吐嚕領著關家老三來“麵試”。老三關大炮正當二十,青春鼎盛,風華正茂,比那關大槍中看百倍。


    玉瓶躲在母親身後,一直勾著頭,一雙水眸隻盯自己的鞋尖,把發梢在手指頭上飛快地正繞繞,反絞絞,顯得非常緊張和害羞。好半天,她才暗輸星眸,偷眼打量大炮,一看怪順眼,心花怒放地閃入閨房去了。那背影,那身形,像銀濤中的魚脊梁背,能晃瞎人眼睛;那長辮子能釣起鐵石心。大炮被如此近距離的美鎮傻了,沖暈了,徹底地。


    黃金花追進裏屋,問:“咋樣?”玉瓶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兒,唇片幹閃爍吐不出音兒,隻顧飛快地絞頭髮。經黃金花再三逼問,說“搖頭不算點頭算”,玉瓶才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黃金花得到了實信兒,出來和溫吐嚕一交換意見,當現議定婚期就在臘月十八。要想發,不離八嗎!


    大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年頭(建國初的三十年間)結婚很簡單,堪稱古往今來結婚的最簡單時期:即沒有古時的高頭大馬和大花轎,也沒有改革開放後的轎車儀仗,甚至連輛自行車都沒有。接親的人在前,送親的人在後,新娘子夾中間,一行人排成縱隊,各憑各的“11路車”趕路,新姑娘也不例外。最頭前的人手提一盞馬燈帶路,馬燈也不點著,隻在玻璃罩上糊一圈紅紙,即蘊含深意。


    就這樣,以最簡單的方式,龍玉瓶被接進了關家門。來賀喜的人一直喝到十來點,家家扶得醉人歸去,該輪到新郎官入洞房了。大炮極不情願地退場,大槍被眾人掀入洞房,“嘎吧”一下掛上了鎖。


    玉瓶坐在床沿上,懷中揣兔,心中撞鹿,正焦急、緊張而又害羞地等待新郎官的出現。門響處,屙進來一個屎橛子一樣的幹巴“老頭”,頓令她大失所望,誠所謂“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郎臉’改”。不知老天爺哪一巴掌沒捂住,從指縫裏冒出來這樣一個醜八怪——關大槍,他不懷好意地沖玉瓶湊來。玉瓶雙手齊擺,說道:“不要過來!”緊跟著問:“你是誰?”


    “連我都不認識?我是關大槍啊。噢,實話告訴你吧,以前露麵的那是我弟弟關大炮,他是冒牌貨,我才是真正的新郎官兒。”


    玉瓶厲聲吼道:“不是這樣的!你快給我滾出去!”


    “我不僅‘滾’,還燙呢。你不知道吧,我想你想得五內俱焚,隻盼這一刻了,隻有你能救拔我於水深火熱之中。快點,成其好事吧!?”說著他已擠到身邊,開始往玉瓶身上染指。玉瓶忙往後縮,他就死皮賴臉地往上貼。“啪”,玉瓶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大槍捂著臉,厚顏無恥地說:“打是親,罵是愛,愛得狠了用腳踹。”說著他竟真地站到玉瓶麵前,嘻皮笑臉地說:“如果踢踢打打能消你氣兒,那你就快點來吧。解決了你的問題好解決我的,我實在是等不及哪!”


    “放你娘那個屁!”玉瓶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腳,不偏不倚,正踢在他的關鍵部位。大槍兩眼一黑,“咕咚”仰倒,四肢拉叉,昏死過去。玉瓶以為他在耍奸,目的是逗自己過去攙扶,他好趁機取勢,所以不理會他,自顧自趴在被子上“嗚嗚”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大槍自己活過來,沖玉瓶啐了一口唾沫,捂著襠叫開門,撂下一句“茶壺裏煮羊頭——我擱不下你”,出去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玉瓶從惡夢中驚醒,隻見自己被剝得一絲不掛,溫媽、葛媽等幾個婦女把自己按在紅床單上,擺成了一個紅底白字的“大”,大槍正喘著粗氣在自己下身胡來,好在他新受傷,“哼哧哼哧”幹著急,不聽他使。但是,對於他們,有的是時間。時間長了,還過陽,後果就未為可知了。玉瓶深為自己的處境擔憂,嗓子已然哭啞。


    突然,一股黑煙漫進屋來,把屋內的人相繼熏倒。由於玉瓶麵朝房門,看到黑煙象蛇信一樣舔過來,下意識地把臉貼向被子,所以中毒較輕。她能朦朧看到大炮塞著鼻孔,把那幫狗男女拋出屋去,然後突感到一個硬燙物事挺到自己虛位以待的空白中。盡管這一刻室內的空氣很汙濁,但她卻覺得是甜絲絲的,因為那東闖破了自己久違的神秘,一棒揮走了少女十幾年的空虛幻想,填充進來的隻是爽快和滿足。


    不必細表,就此作結。巴女說的“三編二,二編三”,由於恰好同音的緣故,黑太陽兄妹聽成是“三變二,二變三”了,認為她是有意諷刺他家的這檔子事——即名譽上先是老三的媳婦,相畢親,拜過堂,輪到入洞房時變成老二的了,誰知弄了個半胡拉草又變回到老三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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