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到了。”隱約中暗黑之神醜惡的臉孔逼近,腐臭的味道讓我更加感到窒息,他和雪飛相互伸出雙手交叉而握,然後一連串的咒語符號在邪惡的空氣上方出現,串出一個奇怪的形狀,我越發感覺到體力的不支,那奇怪的圖案慢慢變幻出實體,我愣愣的看到,那竟然是一個恐怖的頭顱,它張開嘴,露出獠牙,那深黑色的咽喉似乎要吐滅什麽,是我還是整個世界?


    暗黑之神獰笑著看我,雪飛臉上的濃水也開始破裂,我仿佛置身與地獄中。那頭顱怔怔的盯著我,眼睛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氣息,它快速向我飛來,嘴裏吞吐著絲絲黑霧,我的防護在那氣息的震動下開始一點點的破裂。


    我的身體劇烈的抖動著,不期然的出現了幻覺,時間又回到了剛開學的那個秋天,四個人在嶄新的宿舍裏徹夜長談,扭屁股的箱子,膽小霸道的小回不停在眼前閃過,沙沙憋紅的臉氣憤的看著我,她說,“林小莫,你不要罵我傻,我是會讀心術的。”


    然後吳欣就出現了,她拉著沙沙的手說,“誰傻傻?誰傻傻?”


    吳欣還是那麽矮小,她身後帶領著合唱團成員,有大便先生,有小酒瓶小姐,有樂團總指揮破竹棍,還有小回最害怕的螳螂,他們對我笑,他們說,“小莫,我們合唱一曲傷心太平洋。”


    這個時候趙男就捂住耳朵,她依舊是那個長得像男生的樣子,她大聲對我說,“小莫,我叫趙男,男人的男……”


    時間在時空中轉換,死去的那個沈邱穿著我熟悉的白色t-shirt出現,淡藍色的牛仔褲旁是一雙幹淨修長的手,他對我笑著,有些羞澀,就如我們當初見麵的那個晚上,周圍瀰漫著丁香花的味道,他說,“小莫,你這隻傻鵝。”然後真正的沈邱就走了過來,他拉過我的手低聲對我說著什麽,我拉開他黑色的麵罩對他笑,眼前似乎是那個綠色的水潭,又似乎是老俄式餐廳,轉瞬又到了地下的老宅,沈邱告訴我,”小莫,你有顆幹淨的心,你不笨,真的不笨。”


    我微笑著點頭,然後死神就跑了過來,我似乎變得很小很小,他一把就能抱住我,然後把我高高的舉起來,他說,“林小莫,你願意和我去地下的老宅嗎?你是最特別的死亡使者,你有一顆幹淨的水晶心……”


    我正要對他說些什麽,眼前的景象就消失了,我一抬眼正看到那顆讓我噁心的頭顱一點點的撞擊著我的防護屏障,然後滿地的碎片漸漸消失,就在那頭顱要穿破屏障的時候,沈邱和死神的話在我腦海中冒了出來,“幹淨的心,特別的水晶心……”


    難道……我一驚,隨之而來的瞭然和覺悟,那顆頭顱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猛然而止不再向前,暗黑之神和雪飛的臉也說不出的難看。


    我笑了,但心裏隱隱做痛,沒想到結果竟然會如此讓人難以取捨,卻又不得不做出唯一的取捨。


    “你們在害怕我,對嗎?”我撤下所有的防護,問向暗黑。


    他似乎比我想像中的更加不知所措,於是我不再後退,而是一步一步的向他們走過去,“你們在害怕我的心對不對?”


    “林小莫,你要想清楚了,你若是捨棄了自己的心,那麽你將消失在這個世界。”暗黑之神的聲音有些許的顫抖。


    “如果我不捨棄這顆心,那我依舊會被你殺死不是嗎?而且,除了我,這個世界上的生靈也會在你的掌握之中一點點的接受來自黑暗的折磨,那是比死亡更讓人不能承受的東西。”我衝著他微笑,“所以,我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要和她廢話。”雪飛在一旁緊張的說著,然後幻化出長劍向我刺來,我清楚的看到那劍上泛著藍色的詭異光澤,這是一把施了暗黑法術的劍,也許它的到來正是我的機會。


    閉上眼睛,我深深的呼吸,把所有的力量向心髒的地方匯聚,全身的血液中似乎夾雜了一絲甘甜的味道,就和在綠色的湖水前聞到的一樣美妙。


    雪飛的劍真的很快,那刺入的感覺就像是千萬條毒蛇舔嗜著傷口,一瞬間的疼痛,但無止境的折磨。我一直笑著,因為心裏腦海裏全是沈邱和沙沙她們,還有我最愛的家人。


    劍入心尖,我全身的力量匯聚一點,然後眼前似乎出現強烈的光芒,那光芒一定很耀眼,即使閉著眼睛我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那光芒慢慢放大再放大,大得似乎可以溫暖整個世界,而在另一個世界中他們都在看著我,微笑的看著我,他們伸出一雙雙的手對我說,“小莫,你這個笨蛋,小莫,你快點回來。”


    我對著他們哭,我說,“對不起,沙沙,對不起吳欣,對不起,男男,對不起,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對不起我親愛的叔叔們,對不起,小回小黑,對不起,沈邱。”


    我感覺自己離他們那麽近那麽近,他們的手就在我眼前,而我的手卻永遠也牽不到他們的手,光芒溫暖的照在我們身上,他們看到我哭卻一直在笑,他們就那麽一直呼喚我的名字,“小莫,你快點回來,小莫,你這個笨蛋。”


    我搖搖頭,沒有聲音的哭著,眼淚一大滴一大滴的砸在手背上,滾燙得讓人無法呼吸。我知道我永遠也回不去了,無論我如何的想念我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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