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許久,許久後淡淡道:“隻是在惋惜某些回不去的時光,和再見不到的人。”這句一出,磨墨的謝林終於抬起頭。深深望他一眼,他又將視線移到淡淡漠漠的林懷君臉上。見他也在看自己,心情似是突然好了大半,笑道:“想不到寂塵道長也是性情中人。”


    寂塵回道:“誰還沒有遺憾的過往。”


    林懷君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此時聽了寂塵的這句話,心中忍不住一動:何家兄弟在此玩鬧,姿態親密笑鬧不止……若,寂塵真是他夢中的君伏,方才透過他們所想的,隻怕就是當年他和柳玄英的種種過往。


    故此才有那一句“隻是在惋惜某些回不去的時光,和再見不到的人”。


    垂目細想著,屋外玩鬧的兄弟倆卻出了狀況,隻聽何喻大聲道:“嘿!你還敢撞回來!”


    何筱道:“撞回來怎麽了?明明是你剛剛先用力撞我的!”


    何喻道:“胡說!是你先踢水在我身上的!”


    何筱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站在我傍邊?”


    何喻大怒,推了何筱一把:“你小子是報復我呢?”


    何筱也生氣了,扔了傘大聲道:“就是報復你怎麽著了?誰叫你剛剛甩水在我臉上!”


    “轉傘水不飛出去那才是怪事了!你不也甩水在我臉上了嗎?”“我那時不小心的,你剛剛明明是故意的!”“放屁,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故意了?”


    屋內三人:“……”


    “嘖嘖”幾聲,謝林道:“還真是少年,脾氣大得很,一言不合就吵起來。”


    寂塵抱著手在窗邊搖搖頭,顯然無話可說。眼看雨中那兩人都扔了傘,語氣越來越激烈,就快要掐起來,林懷君再覺好笑,都不得不站起身子打算上前阻止:“上去把他們拉開吧,不然今日是沒玩沒了了。”


    謝林點點頭,和他一起出門提開已經掐起來的兩兄弟。


    何喻何筱平日看起來斯文乖巧,可兩人一旦打起來,出手也是夠狠。被林懷君和謝林提開,還用腳往對方身上踢水,邊踢邊罵:“我怎麽會攤上你怎麽個弟弟,一點都不知道尊重哥哥!”


    那邊道:“你嫌棄我,我還嫌棄你呢!你說我不尊重你,你又什麽時候禮讓過我!”


    林懷君和謝林一人拎著一個,齊聲道:“好啦,先回屋換衣裳!有什麽事,等下乖乖坐下來談。”


    那兩個也很齊聲,大聲道:“想讓我和那個混蛋坐下來談?沒門!”


    強行提著他們進屋,又由林懷君盯著兩人換了衣裳,謝林轉身去廚房做東西。


    寂塵也進了屋,與林懷君坐在一起看對麵冷戰的倆兄弟,若有所思。


    半響,謝林從廚房中回來,端回幾盤飯菜,見那兩人還抱著胳膊互相撇著臉,忍不住笑道:“你們還不打算和好?”


    何喻抱手道:“你說的是跟誰?”


    何筱冷哼一聲:“剛剛誰在說話?”


    見他們這個樣子,林懷君三人都覺得好笑。


    謝林端上飯菜,抬著碗坐下來:“好吧,我和你們說兩個人。若是都提到這兩人了,你們還要互相置氣,不懂禮讓和寬容的話,那我也沒辦法了。”


    聽他說要講故事,林懷君是第一個捧場的。至於何家兄弟,雖說還在鬧脾氣,可還是微微側了身子,縱然兩人表麵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謝林不管他們是怎樣一副模樣,慢聲道:“我說的這兩個人,你們一定不陌生。”


    剛開頭就算是增加了懸念,何筱有些忍不住,轉過頭來。


    謝林的笑有些悵惘:“這兩個人,一個是正道極為敬重之人,名叫沈子珺,一個是坐擁天下的大魔頭,名叫江殊殷。”


    話音剛落,桌邊的幾人都睜圓了眼。


    想過他會說任何一對,也不曾想他會說這一對兄弟。


    這一對兄弟,何止是不陌生,而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啊。


    沈子珺,江殊殷。二人同為沈清書的弟子,自小一起長大,見過對方最輝煌的時候,也見過彼此最落魄的日子。


    這樣的師兄弟,明明該是手足情深,關係最是密不可分的。不料,這兩人自小關係就差到極致,已到了無可忍受彼此的地步。


    謝林道:“江殊殷乃西極七惡之首,而沈子珺是正道最敬重的人,兩人註定陌路殊途。世人都知他們關係差到極致,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事關西極首領和正道最敬重人的秘密,何喻何筱都顧不上和對方賭氣,都將身子轉回來,激動道:“可我們從小都聽世人說,他們就像是水和火,永遠都不能相容的。”


    謝林道:“那隻是表麵而已,其實他們的關係挺好,隻是這兩人都太過驕傲,不肯先一步向對方低頭。可是現在江殊殷被封北海,沈子珺哪怕再如何後悔當年,見不到就是見不到。我聽說,江殊殷成惡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倆置氣時打的一個賭,當時是解氣了,可後來卻是物是人非。”


    何喻道:“賭約的事我也隱隱聽說過,假若真是因為這個賭約江殊殷成了惡人,再也不回來,而沈峰主和他關係明明很好,隻是嘴上不說,那江殊殷走後,沈峰主他……他該有多傷心?”


    謝林道:“是啊,我聽說江殊殷走後,沈子珺快要瘋了,搜尋著他的所有,發瘋般的折磨著自己。可縱然他如此,江殊殷也再回不到當初。所以你們兩個啊,明明關係挺親密的,怎麽就不能多多容忍一點對方,時常打打鬧鬧的,不像對兄弟,倒像對冤家。”


    何喻何筱互看了一眼,沖對方做了個鬼臉,吐舌道:“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初情竇開(二)


    果然少年人的怒火, 果然說過就過,當日夜裏兩人就和好如初,歡天喜地的擠到一起,裹著被子坐在火旁說著悄悄話。


    幾日前, 村長見他們五人住在一起實在擠,便和附近的村民商量了又騰出一間屋子。經過商量, 何喻何筱還有寂塵睡一起, 林懷君和謝林則搬到新的住所。


    不放心過來看了一眼,見這小哥倆和好如初, 坐在一起如漆似膠,滲得同屋的寂塵麵無表情的抖著滿身的雞皮疙瘩,林懷君終於能夠放心回去。


    回去時, 謝林又在廚房內精心做著什麽小點心,林懷君也不好打擾, 坐在桌邊點了油燈翻開一本書。


    看了半響,修長的指尖劃過書本上黑色的字跡,最後停在“‘情’之一字,最是甜蜜”一句上, 林懷君終於發覺脖子有些酸痛,忍不住抬起頭來。


    對麵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坐了一個紅衣男子,他一手杵在桌上托著臉, 一雙眼睛內似乎溢滿了萬般溫柔,每每笑起來時,讓林懷君總感覺他眼裏的溫柔, 像是就快要溢出來一樣。


    他今日再次換了一身衣裳,俏皮和妖嬈結合著,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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