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紅衣如血,黑髮被風幽幽吹拂著,一張魅惑白皙的臉,傾國傾城。


    他懶懶立在日光下,修長的身軀沐浴在金色的華光之中,寬大精緻的袖擺也被風烈烈揚起。


    似若一株盛在地獄的彼岸花,十分妖異,萬分危險。


    他眉中傲氣凜然,雙眼卻艷麗嫵媚,伴著一襲似血似火的紅衣,讓林懷君想起一話: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如此極致的美與死亡,這天下隻怕也沒有幾人能夠見識到。


    鎮邪符未貼上時,林懷君曾在心中隱隱擔憂,擔憂他真的是哪方邪祟。這倒不是對他有什麽想法,而是林懷君朋友一向不多,他雖不擅長交際,可難得遇見願意主動接近他的人,林懷君心中的天平便忍不住希望他不是。


    這樣,他好歹能多一個說話的人……


    看外表和性格,許多人都覺得林懷君木訥無趣,冰冰冷冷又不會說話,可唯有林懷君一人清楚,自己心中其實是很怕孤獨的。


    在安靜漆黑的深夜中,他曾無數次慶幸過自己結識方寒,認識了活潑開朗的何喻何筱。他認識的人不多,擁有的朋友更是屈指可數,因而碰上了願意和他交流的,心裏也會愉悅幾分。


    鎮邪符貼上去,謝林還正正屹立著,沒有受絲毫的影響。


    這下不止林懷君,何喻何筱也鬆了好大一口氣。


    看著他們的反應,謝林如墨的眸子泛起笑意,這笑意恍如漣漪般層層盪起,讓他黑眸中的每一處,都泛起溫柔:“我這下清白了,道長你確確實實冤枉了我。說吧,該如何補償我?”


    林懷君穿著粗布麻衣與何喻何筱站在一起,淡然道:“你想要什麽?”


    紅衣少年勾起唇角,麵上顯得有些頑皮:“我也還沒想好,道長不如就先欠著吧。等哪日我想出來了,你再還不遲。”


    林懷君道:“好吧。”


    此語末了,無論是村民的安慰和謝林的身份,都暫時不必再擔心。


    繃緊的神經一旦放鬆,林懷君三人頓感疲憊撲天而來,眼皮沉重的像是有千萬斤重。


    他們如此疲憊,村民們不敢多過打擾,在他們囑咐完畢後,急急撤了,生怕影響到他們的休息。


    搖搖晃晃回到暫住的小屋,何喻何筱隨意亂蹬了靴子,雙雙往床上重重一倒,陷入夢鄉。


    比起他們,林懷君要好上許多。


    把屋門關上,在地上抖好床鋪,就對謝林道:“床還沒搬來,你將就著睡一睡。”


    謝林搖搖頭:“道長睡吧,我不困。”


    林懷君看他:“你一晚不曾休息,哪裏會有不困的道理?”


    謝林依舊搖頭:“真的不困,若是困我自行找地方睡,道長不必管我。”


    他已這樣說,林懷君也不好再管,就自己脫了鞋子,褪了外裳,蓋著被子躺到臨時鋪的床鋪上。


    睜著眼睛看了會兒天花板,他突然道:“前日是你幫我披的衣裳嗎?”


    謝林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沉默片刻清聲道:“是。前夜天氣微涼,我見道長趴在桌上,便順手把你身邊的衣裳給你披上了。”


    林懷君安靜了許久,當謝林以為他熟睡後,剛把頭低下,就突然聽他道:“謝謝你。”


    謝林眉目一動,好看的眸中閃過點點星光。微微張口,他緩緩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林懷君將這句話聽了,在眼睛閉上的最後一刻時,答覆道:“好。”


    ——一覺無夢。


    ☆、鬼魅橫生(一)


    夜晚,天氣轉涼。


    有了鎮邪符防禦,林懷君三人終於得以好好休息。


    如今到了初秋,大地上原本蔥綠的景象慢慢變黃,隻怕等到深秋的時候,整個天下都會是艷紅淒促的一番秋景。


    此時,星明月朗。


    幽幽淒白的月光從木窗透進房中,月兒皎潔清明,映著地上散開的血色衣裳,分外妖嬈。


    像是砸落地上的一滴紅血,沁入腦海的驚艷。


    林懷君仍在熟睡,褪了淺灰色的外衫,單著了雪白的裏衣躺入被中。


    許是熱了,又或是別的什麽,他微微從被中伸出右手,平放在身上。


    他身邊的地上,坐了個精緻妖嬈的紅衣男子。男子此時散開了白日隨意編起的發,一頭漆黑如墨的長髮覆在妖紅的衣上,有一種成熟驚人的美。


    與白日的氣質截然不同,此時的他少了幾分慵懶,多了幾分璀艷。少了幾分俏皮,多了幾分毒辣。少了幾分隨意,多了幾分穩重。像是一朵帶毒的罌粟,妖嬈而致命。


    若是非要比喻,那麽他就好似秋天,白日是金燦微紅的初秋,夜晚就是緋紅火辣的深秋。


    謝林在低頭悄看熟睡的林懷君,大紅似火的衣擺像盛放的花瓣一樣散在他的身後。


    靜看許久,他極黑的眸雪亮的嚇人,一片深邃幽黑中仿佛跳動著一團熾熱的火苗。


    睡夢中的林懷君伸出被子的那隻手微微一動,謝林眉宇也是一動,眼角處的硃砂仿若活了一般,極其漂亮。


    伸手輕輕將他的手放回被子裏,謝林為他捏好被褥,白皙修長的手指轉向他的眉處輕輕一點。


    “你對別人這樣好,怎麽就獨獨對我一人殘忍。”緩緩說完這話,他又靜靜看了許久,最後終於悠然一嘆,原地闔上眼睛。


    這一夜,不知是不是謝林在的緣故,又或者是林懷君真的太累太困,他這一覺睡得極好,別說夢見君伏,就是連普通的夢都沒有。


    第二日一睜眼,天已經變為魚肚白,看這天色著實嚇了林懷君一跳!慌慌忙忙坐起來,何喻何曉還在睡,屋內卻沒謝林的身影。


    他起來時慌慌張張,深怕自己昨日睡死村民出什麽事。剛一下站起,卻忘了昨天自己把床鋪在桌子邊,這一猛地站起來,腦袋就和桌角狠狠相撞!


    “嘭”的一聲巨響,林懷君剛起一半的身子又立即蹲下去,穿著裏衣蹲在被褥上雙手都捂著腦袋,淚花直冒。


    他的這個動靜實在太大,屋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半,一人拿著鍋鏟走進來。


    來人正是謝林,他依舊一身紅衣,腳踩一雙紅色鞋子,步伐不緊不慢。


    環顧四周一圈,最後視線才落到蹲在桌子後麵的林懷君身上。林懷君還保持著剛剛蹲下去的姿勢,雙手都緊緊護著腦袋,一動也不敢動。


    見他這樣,謝林的步伐聽著有些急切:“道長!”


    林懷君現在整個腦袋都是疼的,似乎是撞的太厲害,叫他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嚴重到一抬眼,還能看見些透明的星光點點圍著自己轉呀轉。


    他不說話,謝林放下鍋鏟幾步跨過來,一下扶著他的背蹲下身關切道:“怎麽了?”


    他如此擔心自己,林懷君也不好一直不說話,隻得一邊抱著頭一邊道:“沒事。剛剛太急,站起來的時候沒看到桌子。”


    謝林的聲音似乎噎了一下,繼續道:“現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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